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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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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讲述了英国首相丘吉尔跌宕起伏的一生。国际知名传记作者、历史学家安德鲁·罗伯茨借鉴了大量的珍贵史料，从丘吉尔的童年讲起，为读者还原了一个有血有肉、幽默风趣、多才多艺、容易感情用事又特立独行的丘吉尔。本书在为丘吉尔做传的同时，也描写了一战和二战那波澜壮阔的场景，丘吉尔在这两次世界大战中，发挥了截然不同的作用。本书还探究了丘吉尔早年的生活在多大程度上为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发挥领导作用做出了准备。丘吉尔在成为首相之前的65年的生活，为他积累了很多从政的经验，也为他应对后来的种种考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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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
在20世纪的英国历史中，温斯顿·丘吉尔是一座不可逾越的丰碑。1965年他90岁去世时，许多人都认为他是一位真正的伟人。
安德鲁·罗伯茨的这本传记采用了40多种全新的资料来源，包括国王乔治六世的私人日记，之前较为重要的丘吉尔传记均未使用过这一资料。这让他对丘吉尔的描述比起以前的作者更加亲切，也更具说服力。本书并没有竭力遮盖丘吉尔的缺点，并且它也为读者提供了完整地欣赏丘吉尔的美德与个性的机会：他在工作（和饮酒）上的无限能量、他着眼于大处的格局、他勇于冒险和坚持出现在现场的决心、他在哪怕是*绝望的情况下所表现出的幽默感、他的友谊的广博与深厚，还有他那有些时候会出人意料地感动落泪或伤心落泪的特殊习性。更重要的是，本书向我们展示了他的个性从何而来——他一生都渴望取悦自己的父亲（甚至是在父亲去世多年以后），但是却对几乎所有其他人的观点始终保持着那种贵族的蔑视，还有他对大英帝国的热爱、他厚重的历史感，以及这种历史感与现实的联系。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丘吉尔曾几次召见一位能够提出令他印象深刻的科技方面建议的科学家。这位年轻的科学家曾经写道：“每次见到他，我都会有一种生命的源头再次注满能量的感觉。”罗斯福总统的私人使节霍普金斯曾经写道：“他所到之处，无不是前线。”丘吉尔在战略上*重要的合作者，也是他私下*猛烈的批评者，陆军元帅艾伦·布鲁克爵士曾经在日记中写道：“感谢上帝给了我与这样一个人并肩工作的机会，让我见识到，这个世界上偶尔也是会有他这样的超人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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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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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罗伯茨是一位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传记作家和历史学家，著有《索尔兹伯里：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巨人》（获沃尔夫森历史奖）、《掌控者与指挥官》(获埃默里·里弗斯奖)、《战争风云》（获英国陆军图书奖）、《拿破仑大帝》（获拿破仑基金会大奖和《洛杉矶时报》传记文学奖）。罗伯茨是英国皇家文学学会和历史学会会员，也是国际丘吉尔学会理事。现任伦敦国王学院战争研究系访问教授，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罗杰与玛莎·默茨访问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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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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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感谢的话VII
引 言XIII
部分
准 备
第1章 名门望族3
（1874年11月—1895年1月）
第2章 战火纷飞凌云志31
（1895年1月—1898年7月）
第3章 从恩图曼经比勒陀利亚
到奥尔德姆56
（1898年8月—1900年10月）
第4章 横穿议员席，走向反对党80
（1900年10月—1905年12月）
第5章 一个自由帝国主义者104
（1906年1月—1908年4月）
第6章 爱情与自由主义125
（1908年4月—1910年2月）
第7章 内政大臣145
（1910年2月—1911年9月）
第8章 海军大臣166
（1911年10月—1914年8月）
第9章 “这场光荣、美味的战争”196
（1914年8月—1915年3月）
第10章 加里波利220
（1915年3月—11月）
第11章 从塞子街走向胜利246
（1915年11月—1918年11月）
第12章 联盟政治282
（1918年11月—1922年11月）
第13章 救赎312
（1922年11月—1926年5月）
第14章 撞车342
（1926年6月—1931年1月）
第15章 在野岁月372
（1931年1月—1933年10月）
第16章 拉响警报399
（1933年10月—1936年3月）
第17章 绥靖政策的鼎盛时期422
（1936年3月—1938年10月）
第18章 辩护467
（1938年10月—1939年9月）
第19章 “温斯顿回来了”491
（1939年9月—1940年5月）
第20章 成为首相525
（1940年5月）
第二部分
考 验
第21章 法国沦陷549
（1940年5月—6月）
第22章 不列颠之战598
（1940年6月—9月）
第23章 闪电战630
（1940年9月—1941年1月）
第24章 “以守为攻”670
（1941年1月—6月）
第25章 “相约相聚”705
（1941年6月—1942年1月）
第26章 灾难753
（1942年1月—6月）
第27章 沙漠中的胜利787
（1942年6月—11月）
第28章 一个大陆的救赎810
（1942年11月—1943年9月）
第29章 难啃的软肋846
（1943年9月—1944年6月）
第30章 解放875
（1944年6月—1945年1月）
第31章 胜利与失败910
（1945年1月—7月）
第32章 反对党942
（1945年8月—1951年10月）
第33章 梅开二度978
（1951年10月—1955年4月）
第34章 “夕阳漫漫”1010
（1955年4月—1965年1月）
尾 声 “与命运同行”1025
注 释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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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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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闪电战
（1940年9月—1941年1月）
1940年是无法超越的。
——丘吉尔：《他们辉煌的时刻》1
这是一个生与死同样美好的时代。
——丘吉尔：《他们辉煌的时刻》2
丘吉尔当时也确实正处于“完美的状态”：再过48小时，他将接受一场他那漫长而多事的一生中从未经受过的考验。1940年9月7日，星期
六，希特勒在柏林体育场发表演讲三天后，伦敦闪电战开始。200架轰炸机的袭击造成伦敦300人死亡。德国空军将对英国首都进行为期4个月的恐怖袭击。闪电战开始时，德国轰炸机曾连续57晚飞过来进行轰炸，探照灯、警报和爆炸开始成为数百万伦敦人生活中的家常便饭。1934年时丘吉尔就预言过那种混乱局面，“在伦敦不断遭受袭击的压力下，300万或400万伦敦人将被疏散到城市周边的开阔地带”。3在这场战事中，300万人，也就是伦敦市总人口的1/4——?都是在与德国作战时不那么需要的人，已经平静而安全地撤离到全英国各地。首都没有出现恐慌。
德国人将自己的空军从对英国南部皇家空军基地的日间突袭，转变为对伦敦的夜间突袭，这是一个重大的战略失误。因为这就给了战斗机指挥部修复跑道、机库和指挥控制站的机会。伊斯梅回忆说：“一开始我们只能被动接受德国人对我们的惩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但是丘吉尔随即成立了“夜间防空委员会”，召集防空炮手、科学家和飞行员，讨论如何对抗来自德国空军的威胁。“很快，被摧毁的敌机数量增加了，它们飞行的高度也增加了，袭击的精确度也因此降了下来。”闪电战开始几天后，丘吉尔视察了伦敦东区的码头。“大火仍在肆虐，”伊斯梅写道，“一些较大的建筑只剩下框
架，许多小一些的房屋已成为瓦砾。在两三堆这样的瓦砾上，已经插上了尺寸很小的纸质英国国旗。看到这些国旗，让人不由得哽咽。”4
他们视察的站是一个防空洞，有40人在前一天晚上发生在那里的空袭中丧生，更多的人受了伤。伊斯梅回忆说：
我们看到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都显得非常贫穷。人们可能以为，他们会对负责保护他们的当局心怀怨恨，当丘吉尔下车时，他们真的将他团团围住了。但是他们却喊道：“好心的老温妮，我们就知道你会来看我们的。我们能够承受，我们要以牙还
牙。”丘吉尔崩溃了。我从人群中艰难地向他走去时，听到一位老妇人说：“你看，他真的很在乎我们——?他哭了。”5
而希特勒从未访问过爆炸现场，他会拉上奔驰车的窗帘从这些地方开过。丘吉尔在闪电战期间则经常前往伦敦东区去鼓舞人们的士气。在这些视察访问中，他能以惊人的速度走过数英里的土地，尽管他平时基本上不做任何锻炼，而且即使是从唐宁街到下议院这么短的一段距离，也会有人开车载他去。[为了跟上他的步伐，沃尔特·汤普森的体重减轻了两石（约合12.8千克）。]事实证明，他对爆炸现场的视察极大鼓舞了公众的士气。在他的回忆录中，丘吉尔写道，在他访问伦敦南部的佩卡姆时，那里的人群高喊：“也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吧！”他写道：“我立刻答应去实现他们的愿望，而且当然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6有几次，也确实有人愤怒地冲着丘吉尔大喊大叫，说他是造成破坏的元凶，但是更多的时候，成百上千次，他听到的却是欢呼声。同样，一些人抢劫了自己家附近被炸毁的空房子和企业，但这些机会主义的例子很少，而且丝毫无法掩盖大家在成千上万的日常行动中所表现出的英雄主义、大公无私和齐心协力。 7观看了许多空战的丘吉尔，用科尔维尔的话说，“那些房屋被毁或是遭到严重破坏的人，他对他们的苦难感同身受”，他努力要把被毁房屋的赔偿金提高到1 000英镑（相当于今天的
5.2万英镑）。8
除了住房问题，在整个战争期间，丘吉尔也非常重视食物定量配给问题，他很清楚食物与士气的关系是多么密切。他向粮食大臣伍尔顿勋爵提出与定量配给相关的各类问题和建议，对任何他认为不必要的规定都会提出反对意见。9比如，他在7月中旬给伍尔顿的信中写道：“我所认识的几乎所有追求饮食时尚的人，比如坚果追求者，都在经历一段很长时间的老年性衰变后早逝了。英国的士兵可能比科学家更加正确，他们只爱牛肉……我们要想输掉这场战争，那就可以强迫英国人只喝牛奶，吃燕麦片、土豆等食物，在庆典场合再喝点儿酸橙汁。”10丘吉尔还亲自主持了几次会议，来确保防空洞里有炉灶及其他便利设施。11
9月10日，他与国王共进了午餐，这是他们的次周二午餐会，后来成为惯例。由于他们所讨论的问题非常敏感，仆人在场不方便，他们就改成由自己从餐具柜里取餐。丘吉尔知道不可能会有机密从这里泄露出去，于是就把所有战时机密都放心地告诉了国王，包括关于“超级解密”和原子研究的机密。丘吉尔通常会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忽略了维多利亚女王和本杰明·迪斯累里的声明），他说，自“安妮女王加冕和马尔伯勒掌权以来”，从来没有过君主和首相之间“亲密无间”的先例。12在乔治国王的四位首相中，丘吉尔是一位国王用教名称呼的人。13由于国王和王后会到全英各地去游历，丘吉尔也能从他们那里了解一些关于现状和士气的情况。
1940年9月11日，星期三，丘吉尔在一次广播讲话中提醒英国人民，他们经常处于极度的危险中，之前，他们活了下来，之后，在每一次战斗
中，他们都取得了胜利。他说：“我们必须把下一周及其前后，看作是我们国家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时期。”
它堪比当年西班牙舰队逼近英吉利海峡，而德雷克正在玩保龄球游戏的那段日子，或是尼尔森站在我们和拿破仑在布洛涅的大军之间的那段日子。这些都是我们在历史书上读过，然而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其规模要比过去那些勇敢的日子大得多，它对人类的生活、世界的未来以及人类文明之影响也要大得多。因此，我们每一个人，无论男女，都要自豪且谨慎地做好准备，去履行自己的职责，无论职责将会是什么。14
“对伦敦进行如此残忍、肆意、不分青红皂白的轰炸，当然是希特勒入侵计划的一部分。”他说：
他希望通过杀害大量平民、妇女和儿童来恐吓和威慑这座强大的帝国城市之人民，使他们成为政府的负担和焦虑，并借此分散我们对他正在准备的猛烈进攻的注意力。他真是不了解英国的民族精神，也不了解伦敦人的坚韧品格——?他们的祖先曾在议会制度的建立过程中发挥了主导作用，而他们自己则是从小就把自由看得比生命更加重要。这个邪恶之人，这个身上储存着许多种毁灭灵魂的仇恨之化身，这个过去的错误及耻辱的可怕产物，现在他决心要通过滥杀无辜和肆意毁灭，来毁掉我们这个著名的岛国之人民。他所做的事情将会在英国人的心中点燃一把火，即使是在伦敦火灾的痕迹消失殆尽后，这把火还将会在这里，在全世界，继续燃烧。他亲手点燃的这把火将会一直燃烧下去，经久不
息，直到纳粹暴政的后痕迹被烧毁，从欧洲彻底消失；直到旧世界与新世界可以携起手来，在坚固耐用、不易倒塌的地基上，重建人类自由与尊严的庙宇。15
加拿大外交官查尔斯·里奇在日记中写道：“他让他们感觉到，他们就活在自己的历史中。”16丘吉尔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当时的学校里都会讲授关于伊丽莎白战争和拿破仑战争中的战斗故事，所以德雷克和尼尔森的故事为他的听众所熟知。苏联大使也注意到丘吉尔的雄辩和领导才能对英国人民产生的影响。麦斯基这样写道：“正是英国政府坚定而明确的立场，帮助民众克服了初的恐惧。整个国家都没有出现恐慌，丘吉尔做好了全力以赴斗争到底的打算。”17在战争期间和战争结束后，丘吉尔曾多次表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反映和表达英国人民继续战斗直至胜利的决心，但是在这一决心的形成、维持和引导方面，他做了很多工作。
然而，就目前而言，丘吉尔的策略是设法熬过德军日复一日的进
攻，让英国继续处在战争状态中，直到确定活下来已不是问题后，制订出赢取终胜利的计划。1940年9月15日，星期日，德军对英国进行了后一次大规模的日间空袭，凯塞林派出400多架战斗机护送100架轰炸机。英格兰东南部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空战，是这场战争中决定性的战役之一。
丘吉尔在英国皇家空军乌克斯布里奇基地观看了这场战斗，并留下了一段难忘的回忆：
一个接一个信号传来，“40多”“60多”，甚至有一个“80 多”……不久，红色的灯泡显示出，我们的飞行中队大多都已投入战斗……我注意到指挥官非常焦虑，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一个下属的椅子后面。我一直默默地看着。之后我问道：“我们还有其他备用飞机可用吗？”空军少将帕克回答：“完全没有。”帕克在他
后来所写的一篇关于这件事的叙述文章中说，听到这句话，我“看起来一脸严肃”。可能是吧。如果我们那些正在加油的飞机在地面上遭到“40多”或“50多”架飞机的进一步袭击，真不知道我们还会遭受怎样的损失！被袭击的概率很大，逃脱的概率很小，风险无穷大。18
“直到那天的晚些时候，在契克斯庄园，”约翰·马丁写道，“我们才意识到英国人取得了多么重大的胜利。”19英国皇家空军当时相信（或者至少他们这样声称），自己击落了186架德国飞机，尽管今天我们知道，真实数字是56架。马丁可以用这句话把丘吉尔从午睡中叫醒了：“空军拯救了一切。”20两天后，希特勒推迟了“海狮行动”，10月12日，入侵计划被正式取消，用希特勒的话说，“到来年春天再说”。21
但是丘吉尔并不是马上就了解到了希特勒的这些决定。9月17日，他召集了一次下议院秘密会议，通知议员们为了击退预期的入侵而将要采取的措施。参观者和记者不得入内。就在他要讲话的时候，屋顶上的空袭预防侦察员吹响了哨子，警告说轰炸机就要来了。议员们都跑到掩体里躲了起来。当他们安全返回重新坐好后，丘吉尔警告大家轰炸会越来越严重，威斯敏斯特宫是“所有目标中容易受攻击的”，德国人已经准备好足够让50万人渡过英吉利海峡的船只。“当然，我们会让他们中的许多人在途中淹死，”他
说，“我们还会毁掉他们的大部分船只。”22他接着补充说，德国人利用真雾，或者通过在英国海岸线上部署人工雾，“就可以让我们的岛上同时出现许多滩头阵地，或是未建成的滩头阵地，这一点我们必须想到”。23哈罗德·尼科尔森在日记中写道：“我必须得说，他并没有试图用空洞的承诺让我们振作起来。”24
之后，在科尔维尔走回唐宁街10号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我遇见了首相，他肯定地说他从卧室的窗户里看到一枚炸弹袭击了白金汉
宫。所有人都被护送到掩体中去了”。25白金汉宫在这场战争中一共被击中9次，这一次是一枚定时炸弹落在了白金汉宫的花园里。不久之后丘吉尔在下议院发言说：
他们对白金汉宫和我们敬爱的国王和王后的反复袭击是故意的，究其原因，除了他们的行径一向野蛮，他们还想对公众舆论施加某些令人不安的影响。结果当然是适得其反的。恰恰是他们让国王和王后与他们的人民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因为连接他们的那条神圣的新纽带，就是他们所面对的共同危险。他们让所有人心都变得异常坚强，可以勇敢面对如此邪恶的敌人和这场严酷无情的战争。26
第二天，9月18日，一枚空投震碎了唐宁街10号和外交部的窗户，一块弹片牢牢地嵌在了丘吉尔办公室旁，他的私人秘书办公室的护墙板上。马丁认为这是“一个提醒，提醒我们认真地对待警钟声”。27此时，
丘吉尔正在给亚历山大写信：“大臣，你当然可以更换上一个新的海军旗帜。每天早晨看到现在这个暗淡的东西，我也很不愉快。丘吉尔。”28有人说他不该如此屈尊于琐事，接连不断地去发布这些小命令。这些人没有看明白的一点，就是丘吉尔懂得，士气是战争中一个至关重要的方面。
尽管对英国的入侵推迟了，但是希特勒一直都没有停止对英国实施密集的轰炸。一方面，他希望可以借此来打击平民的士气，为将来的再次入侵做好准备；另一方面，这也是希特勒对英国轰炸柏林和德国其他城市的报复。他和戈林曾经告诉德国人，英国轰炸德国在军事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接下来的4个月里，丘吉尔走访了遭受猛烈轰炸的60多个城镇和机场。在一开始前往佩卡姆和港区的旅途中，他就听到人们蔑视敌人的呼喊声。随着后面的轰炸变得越来越猛烈，呼喊声也变得越来越大。沃尔特·汤普森这样记录了人们的呼喊声：“我们可以承受，我们可以承受，但是我们要以牙还
牙。”29丘吉尔回答：“我们将10倍返还给他们，但是首先我们必须把飞机弄出来。再给我们一点儿时间，我向你们保证我会还给他们，加倍还给他们。”30 9月19日，他命令轰炸机指挥部在天气允许的情况下尽快袭击柏林，并补充道：“德国人既然不分青红皂白地投下这些空投，我们就必须告诉他们，他们每投下一枚我们就返还两枚。”31终，超过50万德国人在战争中死于空袭，而英国是5.8万人。10月初，一枚被空投到伦敦南部的旺兹沃斯，造成了巨大的破坏。科尔维尔在记录中写道，丘吉尔“对德国人的仁慈越来越少了，甚至还谈到要阉割他们的领土。他说‘公正的和平’可不是无稽之谈”。32那天晚上在谈到布尔战争时他说，那是“后一场令人愉快的战争”。33
9月20日，“超级解密”情报组织通知丘吉尔，让他在不透露消息来源的情况下告诉科尔维尔，他认为“德国不会很快入侵”。34他仍然担心，从北福兰到邓杰内斯的浓雾会让国民警卫队无法获得早期预警，所以他会定期给海军部打电话询问英吉利海峡的天气情况。35由于那时解读恩尼格玛密码消息需要几天的时间，而在希特勒决定推迟“海狮行动”和英吉利海峡沿岸明显减少兵力之间，一定会有一个时间差。真的不能指责丘吉尔在入侵的可能性问题上误导了议会，而且不管怎样，他还是希望英国人继续相信，他们正面临迫在眉睫的威胁，并以此来促进团结和提高生产力。引发9月下旬那次入侵恐慌的是罗斯福，他声称从柏林一个“可靠的消息来源”得知，德国的入侵迫在眉睫。36然而，总的来说，丘吉尔认为德国人已经错失入侵良
机。10月1日，他对国王说：“在敦刻尔克之后，希特勒本可以，也应该入侵我们国家，把攻入巴黎的事情推到后面。法国不可能会阻止德国这么做。”37
9月23日，当德国人把攻击范围扩大到考文垂、伯明翰和利物浦时，“自由法国”在试图从维希政府手中夺取塞内加尔时，在达喀尔遭遇了严重挫折。丘吉尔初是支持这次代号为“威胁”的行动的，尽管参谋长们对此高度怀疑。“就让他们拿去吧，”他说，“一旦真的打起来，就把塞内加尔给他们吧。”1939年，英国皇家海军将戴高乐将军和他的“自由法国”小部队运送到达喀尔，但不幸的是，贝当的部队已做好充分准备，很容易就击退了他们的进攻。戴高乐曾希望，单凭其强于对方的武力就可以战胜当地人，但是他不希望法国人打法国人，他的这一想法降低了他在丘吉尔心目中的地位。作为报复，维希政府随后轰炸了直布罗陀。丘吉尔曾推翻戴高乐和海军中将约翰·坎宁安爵士的决定，坚持要让行动继续下去。他决定一开始先不要向议会或国家做出解释，但是他的沉默削弱了人们对政府的信心。《每日镜报》刊登了一篇题为“又见加里波利？”的文章。夏侬则写道：“‘卡尔顿俱乐部’的人们开始越来越针对他。”40在谈到他并未指责掌握本次行动中英国皇家海军指挥权的坎宁安时，丘吉尔在回忆录中写道：“这是我的一个原则，对于将领在对敌作战中所犯的错误，必须从轻处罚。”41“没有任何成绩可言，”42在谈到达喀尔远征行动时，丘吉尔对国王说，“我们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取得成功，真令人沮丧。”43这并不完全是事实，英国皇家空军在前一天晚上还对柏林发动了有120架轰炸机参与的空袭。“当然，我们只轰炸了军事目
标，”丘吉尔说，“但是如果敌人坚持不分青红皂白地轰炸平民住宅，我们也必须这么做。”44
1940年9月27日，德国、意大利和日本签署了一份为期10年的《三方协议》，三个法西斯国家现在正式结盟，彼此承认欧洲和远东的“新秩
序”。丘吉尔听到这个消息后看上去很“忧戚”，但并没有灰心丧气，因为轴心国之间的密切合作是预料之中的，而且，正如他所说，其中一个条款将
“矛头对准了美国”。45
张伯伦现在已处于癌症晚期。9月20日，丘吉尔在给张伯伦妻子安妮的信中写道：“让内维尔留在伦敦，经受这样持续不断的轰炸，我连想都不忍心去想。他必须给自己一个能够体面康复的机会。在过去的10天里，我一直很担心你们俩。”46身体康复很显然已经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张伯伦于10月1日辞职，并拒绝了丘吉尔授予他的贵族爵位和嘉德勋章。他说：
“我更愿意像我的父亲一样只作为张伯伦先生死去，而没有任何头衔。”47
丘吉尔给艾登提供了两个职务选择，要么担任战时内阁的枢密院大臣，承担起这项“完全属于国内事务”的工作，主持和大后方相关的委员会的工作；要么继续留在内阁之外，担任陆军大臣，负责陆军工作，因为他不可能让海军大臣和空军大臣都成为内阁成员。艾登选择了后者。丘吉尔很想把艾登调到外交部，但是在张伯伦刚刚辞职的情况下，他不能冒险让哈利法克斯也离开政府。48艾登在日记中写道：“他一再强调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位老人，不能再犯劳合·乔治在战后所犯的错误，他的继承人必然会是我——?约翰·安德森在这方面显然不可能会成为我的竞争对手。”49这是他对艾登连续15年做出承诺的年，对此我们可以说出的善意的话就是：他承诺的时候是认真的。
三天后，内阁改组。丘吉尔曾向张伯伦承认，内阁改组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分散人们对达喀尔惨败的注意力。在这次改组中，安德森出任枢密院大臣，赫伯特·莫里森出任内政大臣，欧内斯特·贝文和金斯利·伍德以现任职
务，即劳动大臣和财政大臣的身份，进入战时内阁。50“人们还没有做好准备以听取好的建议，”劳合·乔治在写给弗朗西斯·史蒂文森的信中说，“他们仍然抱有‘彻底胜利’的幻想。希特勒也许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英国政府所能接受的的和平。”51
在内阁改组的同时，丘吉尔也整顿了军队。查尔斯·波特尔爵士给丘吉尔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取代西里尔·纽瓦尔爵士成为空军参谋长，当时年仅47岁。海军部的高层也发生了变化——?丘吉尔长期以来一直都想提拔参加作战的海军上将菲利普斯、哈伍德和托维等人，不过庞德继续留任海务大臣，而约翰·肯尼迪将军担任了陆军部的作战室主任。肯尼迪在不久后是这样描述首相的：“他非常固执，就像一个孩子，一心想要得到不允许他玩的玩具。告诉他这会割破他的手指或灼伤他的皮肤是没用的，你解释得越多，他的想法越坚定。”52肯尼迪从来没有真正弄明白过，丘吉尔只是喜欢从负责规划的参谋们那里得到一些貌似不可能的想法，然后用他自己的头脑，思索并找出少数几个切实可行的，或者在未来几个月或几年后可行的。当然，对于负责规划的参谋们来说，这是一件让人受累且沮丧的事情，但这正是参谋的职责所在。肯尼迪写道：“要想充分应对这种情况，几乎需要两组参谋，一组负责与首相周旋，一组负责战争事务。”53
尽管丘吉尔对韦维尔不感兴趣，但他仍然担任着中东地区的总司令。在9月下旬的一次国防委员会会议上，丘吉尔严厉批评了韦维尔在埃及的军事部署。艾登极力为这位将军辩护，指出他的部署问题是因为缺少装备，特别是缺少飞机。事后丘吉尔说，艾登“不应该对他那么粗暴”，但艾登只是回
答，首相对陆军的抨击总是缺少公正。“他反驳说，他对海军的态度要强硬得多”，这几乎不能算是一个借口。54当丘吉尔说迪尔“只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先生”时，艾登也为他做了辩护。9月22日，丘吉尔在契克斯庄园说，他预计韦维尔会在埃及战胜意大利人，“当然，除非我们的士兵像臭鼬一样打仗，而意大利人像英雄一样战斗”，但他认为情况可能会恰恰相反。55
12月，韦维尔抱怨犹太难民已经设法在巴勒斯坦登陆，但是英国当局却拒绝向他们发放入境许可，那些人虽然设法逃离了纳粹占领的欧洲，但这样做就等于给他们判处了死刑。这让丘吉尔不能接受。丘吉尔曾经用极具说服力的语言，谴责严格限制犹太人进入巴勒斯坦的臭名昭著的《关于巴勒斯坦问题白皮书》。他曾对议会说：“我们放弃承诺，我们违背誓言，我们抛舍下《贝尔福宣言》，我们终结了自己的愿景、希望和梦想……那些一直在挑动这些阿拉伯煽动者情绪的人会怎么想？我们承认自己缩手缩脚，难道不会让他们感到欢欣鼓舞吗？他们会不会忍不住说，‘他们又在逃跑，这里是另一个慕尼黑’。”56而现在作为首相，他发现自己依然无力帮助犹太人。艾登在日记中记录了丘吉尔打了“一通电话，强烈谴责韦维尔和所有在中东的人，说他们是犹太人的诱饵。‘韦维尔为什么就不能只管好自己的事情’”？艾登反驳说，“如果阿拉伯人在移民问题上制造麻烦”，这件事确实就会变成韦维尔的事情。丘吉尔回答：“什么也不可能让我改变想法。”57就这样，由于威斯敏斯特和白厅内部政客和官僚的反对，丘吉尔无法让英国当局接受在巴勒斯坦实施犹太复国主义的观点。这也进一步表明，尽管他很有权力，但他仍必须说服同僚，而远非一些人在诋毁他时所描述的那样，他已经成为无所不能的英国独裁者。
如果他是独裁主义者，他肯定不会容忍几乎贯穿战争始终的媒体对他的批评。10月，针对左翼报纸《每日镜报》，他在内阁进行了一次长篇大论的演讲，说他希望该报停刊。哈利法克斯在日记中写道：“温斯顿讲得特别兴奋，从语气中可以清楚地听到第五纵队的旋律。”然而丘吉尔很快改变了主
意，言论自由和新闻自由在经历战争后安然无恙地留存下来。第二天，他在下议院发言说：“我们的人民不会介意听到坏的消息。”上一周，250吨炸弹炸死了180个伦敦人。他根据这一统计数据推断，按照这个速度，要炸毁伦敦一半的房屋将需要10年的时间，而“希特勒先生和纳粹政权会在10年内发生很多事情，甚至墨索里尼先生也会经历一些事情——?在他对遭受重
创、奄奄一息的法兰西共和国背后捅刀子时，他是完全没有预见到这些事情的。那时他觉得他那样做不但安全，而且有利可图。无论是物质上的破坏，还是屠杀，都不会让大英帝国的人民背离他们庄严和不可阻挡的目标”。58“温斯顿在下议院进行了他好的演讲之一，”艾登在日记中写道，“即使对他来说，这也是一场出色的演讲。现在，对达喀尔的批评声消失了。”59
10月8日这一天，丘吉尔经历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他将伦道夫介绍给下议院。伦道夫在毫无阻力的情况下，被选为普雷斯顿的议会议员。下议院掌声雷动，但是正如科尔维尔竭力指出的那样，掌声是给父亲而不是给儿子的。丘吉尔谈到他与伦道夫的关系时说：“我们彼此有着深厚的动物般的爱，但每次见面我们都要大吵一架。”60 11月，伦道夫在下议院进行了他的首次演讲。他自豪的父亲也到场了。但是，与丘吉尔从不公开攻击保守党前绥靖主义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伦道夫的发言却一直在针对这些仍然占保守党议会大多数的人员。他说：“环顾一下我们的下议院——?我说这些话时心中是充满恭敬的——?我们能看到不少尊贵的、非常尊贵的绅士，他们或多或少要为我们军队目前的状况，为我们目前的设备短缺承担一些责任，这给我们现在的战略制定者也许带来了不少困扰。我并不想对过去进行指责。”61“恭敬”或是“不去指责”这些说法没有人会当真，他的主要观点虽然正确，却是口无遮拦的自我放纵，对他的父亲毫无帮助。伦道夫需要到非洲和南斯拉夫服兵役，所以他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只进行了三次议会演
讲，这或许是件好事。
张伯伦的病情迫使他辞去了内阁成员和保守党领袖的职务。保守党请丘吉尔接替他做党的领袖。克莱门汀和其他一些人认为他不应该接受这份工作。但是，想到保守党在1922年把劳合·乔治赶下台的方式（当时他是首
相，但不是政党领袖），他决定接受这份工作。他在回忆录中写道：“如果除了两个少数派政党领袖的意见，我还必须去征求作为多数党的保守党领袖的意见，那样的话我是无法继续这场战争的……我觉得我不可能在战争期间去经受这样的考验。”62 10月9日，哈利法克斯在威斯敏斯特的卡克斯顿大厅政党会议上提议为他祝酒，不过私下里却说，他很难“避免拿内维尔和温斯顿做比较，又能同时说他俩的好话”。他仍然认为张伯伦是更好的首相，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主持内阁会议时更干脆、更高效，而丘吉尔在内阁会议上却总是爱阐述、回忆和开玩笑。
丘吉尔成为保守党人只有16年，在做自由党人时，他曾以转变政治立场所带来的全部热情谴责保守党。因此，他必须谨慎选择接受这一职务时的措辞。他说：“我不打算辩解，我要说的话全部源自我内心深处的信念。我相
信，无论我的人生处在什么阶段，也无论我们匆匆而过的舞台场景发生怎样的变化，我一直都在忠实地服务于两项我认为伟大的公共事业，一项是让大英帝国继续伟大，另一项是让我们这座岛上的生活能够一如既往。”63于
是，他“庄严而愉快地”接受了这一职务，并且承认，“我有一种倾向，那就是喜欢逆流而上，也许我应该引以为戒”。幸好他没有把37年前写给休·
塞西尔的信寄出去，信中他写道：“我憎恨保守党，憎恨他们的人、他们的言辞和行事方式。我一点儿也不同情他们。”64考虑到他过去在保守党议员席上经常激起的愤怒，而现在他被一致推选为保守党领袖，这无疑是对他现在的声望、毅力和他传递的信息的一种赞扬。
第二天，帕梅拉·丘吉尔在契克斯庄园诞下一个男孩儿，她和伦道夫给他起名为温斯顿，一个很好的褒奖。他的祖父第二天拜访了契克斯庄园。
“也许他们并不觉得我会蠢到来这里，”他在谈到德国人时说，“不然我肯定会失去很多，三代人被一勺烩。” 65那个周末，在午餐时间，他抽着一支巨大的雪茄说，他坚信空袭会创造出“一种一旦英国人习惯了就会适应的战
争。他们所有人都宁愿上前线，参加伦敦之战，也不愿站在一旁，观看像帕斯尚尔战役中那种大屠杀。”66在与艾德礼和伦道夫共进晚餐时他说，他从他父亲那里学到了很重要的一课：“永远不要害怕英国的民主。”67第二天，他对艾德礼打趣说：“只要还有一个德国人活着，我们的战争就有希望。”68
庞德、波特尔和道丁10月13日都住在了契克斯庄园，丘吉尔在向他们道晚安时“对他们说，他确信我们会赢得这场战争，但他承认，他还不清楚如何才能取得战争的胜利”。69他希望在明年1月之前在中东地区拥有一支庞大的军队，以及用于两栖作战的机动师，尽管这些都算不上战胜纳粹控制的欧洲的真正蓝图。“轰炸军事目标目前似乎是我们取得胜利的主要手
段。”他在写给哈利法克斯的信中说。70丘吉尔的天才在1940年不仅展现在他促使英国继续战斗下去，更表现在他让这个国家深信，终的胜利一定属于她，却没有给出任何令人信服的可以取得胜利的理由——?除了大致上的对轰炸的认可。虽然他个人是喜欢和欣赏道丁的，但是就在第二个月，他默许了肖托·道格拉斯接替他担任战斗机司令部司令，因为波特尔和辛克莱都觉得道丁没有应付德军夜袭的能力，而且他还反对新的“大翼”编队，空军部想使用这一编队方式来对抗德国的威胁。这是丘吉尔不允许个人因素影响政策制定的另一个例子。
10月14日，在唐宁街10号，在安装着钢制百叶窗的地下室里吃晚饭时，吃到一半，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他后来所说的“天赐的冲动”。71他站起身来走到厨房，告诉他的厨师乔治娜·兰登马尔，还有男管家和女厨娘，把食物放在电热盘子里，马上到空袭掩体去。然后他回到餐桌旁。三分钟后，一枚炸弹落在了唐宁街10号和财政部之间，引起“巨大的撞击声，就在附近，强烈的震动说明他们的房子被击中了”。72沃尔特·汤普森赶过来，想要核实一下首相是否安然无恙，并且告知丘吉尔的客人们，包括阿奇·辛克
莱、新任交通大臣约翰·穆尔·布拉巴宗、贸易委员会新任主席奥利弗·利特
尔顿，还有军情六处处长斯蒂沃特·曼茨爵士，轰炸造成了巨大的损害。约翰·马丁对他的父母说：“房子里乱糟糟的，简直无法形容，窗户炸飞了，所有东西都遮上了泥垢，门的铰链、窗帘和家具被炸得到处都是……守卫唐宁街的士兵们的小屋被彻底炸毁，幸运的是，他们当时并不在房间里，而是去了别处的防空掩体。”73丘吉尔对汤普森说：“可惜炸弹没能落在离我们再近一点儿的地方，否则我们还可以测试一下自己的防御能力。”74事实上，炸弹幸亏没有落在更近的地方，因为厨房的大玻璃窗被炸开，整个厨房和食品储藏室都被炸毁了。75尽管如此，丘吉尔和他的同僚们还是继续吃完了晚
饭，然后上空军部的屋顶观看了突袭。劳合勋爵当时正在殖民地事务部，离爆炸地点很近。那天晚上晚些时候，他写信给儿子说：“温斯顿很好，他晚餐吃得不错，心情也很愉快。”76
第二天午餐时丘吉尔对国王说，“他救了他的厨师和当时在厨房里的人”。77正如我们看到的，丘吉尔对他的下属有时可能不够体贴，甚至会无
礼，但是那天晚上，他天生的高贵感使他不得不这样做，而且他相信他身上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在那晚至少挽救了三条生命。已经有人告诉了国王他在空军部房顶上冒险的事情，国王嘱咐他不要再冒这样的险，并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我不能失去他，这个国家现在也不能失去他。” 78
还有一次，丘吉尔的私人秘书约翰·派克救了整个唐宁街10号，他扑灭了一颗从楼上窗户斜穿而入的燃烧弹，一些床上用品当时已经被烧着。79尽管这些都是近在眼前的危险，可是丘吉尔还是不喜欢使用唐宁街10号的防空掩体。作为唐宁街的空袭监督员，派克不得不行使自己的权力来命令他进入掩体。“我不去。”丘吉尔说。“对不起，先生，”派克回答，“这里由我指挥。你也必须去。我们其余的人都得进去。”80丘吉尔听了这话“觉得很有趣，但还是满腹牢骚”，只好进去。如果掩体外面什么也没发生，他就会
说，“这太荒唐了”，然后离开，其他人员都跟着他。丘吉尔并不是真的低估了危险，1940年，他经常想到他自己的死，他告诉科尔维尔，他“不太相信人死后还能存在，至少不相信人的记忆会继续存在”。81
10月15日，在战争猛烈的一次空袭中，400吨烈性炸药和数千枚燃烧弹落在了伦敦。丘吉尔采纳了国王的建议，在“谷仓”里过了一夜。“谷
仓”是梅费尔区一个废弃的地下车站，铁路管理人员在那里有一套办公室。他讨厌这样。正如汤米·汤普森回忆的那样：“他感到烦躁不安，因为无法接触到正在发生的事情。”82 17日，另一枚炸弹在唐宁街10号40码开外的地方坠落，造成财政部地下室4人死亡。83 10月18日，在圣詹姆斯公园发现一枚未爆炸的，丘吉尔拒绝离开唐宁街10号，“他主要担心湖上‘那些可怜的小鸟’的命运”。84（被成功拆除。）
丘吉尔经常不顾这些危险，晚上在白厅附近散步。10月的一天早上4点半，在讨论了空袭造成的损失后，他陪同英国防空司令弗雷德里克·皮尔爵士从陆军部回到唐宁街10号，想找一些保卫尔牛肉汁和沙丁鱼。他用
手杖敲了敲那扇著名的黑门，喊道：“戈林和戈培尔前来报到。”之后又对开门的门卫说：“我不是戈培尔。”85
丘吉尔对身边的人要求多么严厉，他的表现又是多么特立独行，从这一时期约翰·派克亲身经历的一次恶作剧中可见一斑。他用唐宁街信纸起草了一份恶搞的备忘录，要求在塞尔弗里奇百货商店、坎特伯雷大主教在兰贝斯宫的家中、皇家空军斯丹摩站、伦敦帕拉丁剧院，以及陶婷碧和迈尔底路的伦敦郊区，为首相分别设立一些特殊办公室，每个办公室都需要同时为丘吉尔夫人提供足够的起居空间，同时配备两个速记打字员、三个秘书，猫咪尼尔森也是办公室里必备的，“还需要一个我可以从屋顶上观看空袭的地方”。86办公时间定在上午7点至下午3点，一切都必须在三天之内准备好。然后，派克在信封底部伪造了丘吉尔姓名的首字母缩写，并附上了一个红色的“今日行动”标签，以确保它在办公室里会被迅速传阅。对这个恶作剧完全信以为真的人包括德斯蒙德·莫顿、伊恩·雅各布、埃里克·希尔和帕格·伊斯梅。
不过，设立唐宁街10号的替代办公室也确实是必要的。自从两个世纪以前的罗伯特·沃波尔时期以来，这座建筑就没有进行过重大的结构改造，而且其本身也谈不上坚固。有一次，为了让一些内阁大臣放心，丘吉尔用手杖捅了捅低矮的天花板，“让所有人吃惊的是，手杖竟然直接捅到了楼上的财政部通道，他们所在的房间屋顶只有三英寸厚，材料就是碎板条和灰
泥”。87财政部围墙边那个花园的角落处有一个小防空洞，但是很显然，它是无法应对大规模空袭的。88由于海军部、内政部、殖民地事务部和财政部都在10月中旬遭到炸弹袭击，白厅和特拉法加广场现在布满了弹坑，
丘吉尔一家于10月19日从唐宁街搬进了“唐宁街10号附楼”，当时工程部（现为财政部）所在大楼一层大门边的一套公寓，就在圣詹姆斯公园对
面。三四十名战时内阁成员和规划参谋人员都在“中央作战室”工作，他们的楼上是莫顿和林德曼的办公室。
附楼下面（丘吉尔作战室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地堡，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混凝土，是1938年时专为今天这样的情况而修建的，还配有抽水系统，因为它比附近的泰晤士河还低。在战争期间的1 562个夜晚，丘吉尔只在地堡睡过三次，他更相信地上那座坚固的石头建筑和窗户上滑动的钢制百叶窗。一开始窗户上还挂着海军防撞垫，但是他很不喜欢，很快就让人将其替换掉了。89“离开这座古老的建筑是令人难过的，”丘吉尔在谈到唐宁街10号时说，
“尤其是，我担心它无法在伦敦之战中留存下来。”90白天，他尽可能多地待在唐宁街。晚上，克莱门汀坚持要到附楼的屋顶上去做消防值班轮岗。91
任何人说什么，哪怕是国王，也不能阻止丘吉尔在空袭期间到辅楼房顶上去，戴着钢盔，穿着防护服和皇家空军大衣，而且，正如沃尔特·汤普森回忆的那样，还抽着雪茄，专注地看着爆炸和火光照亮破旧的城市。92在回应汤普森和克莱门汀的抗议时，丘吉尔只是说：“要是我的时辰到了，该来的就会来。”93他曾引用一战期间法国总统雷蒙·普恩加来的话：“我躲在无法穿透的概率拱门之下。”94汤普森在屋顶上建了一个沙袋掩体，丘吉尔只有“在听到飞落的弹片四处溅落时”才会躲到里面。有一次，当丘吉尔站在附楼的门口跟随探照灯，看着炮弹爆炸时，汤普森突然扑向首相，挡在他身
上。“‘别这样！’他冲我吼道，”汤普森回忆道，“多亏我这样做了，因为一些弹片从敞开的大门飞了进来，一位在后面的同事被击中了……这只是我记得的温斯顿·丘吉尔在闪电战中故意冒险的众多事件之一。他坚持要亲眼看看事情是怎么发生的。”95在防空炮真的开火前，丘吉尔是不肯离开唐宁街10号，回到中央作战室地堡的。有一次，一枚1 000磅的炸弹落在了他一分钟前站着的地方。96汤普森回忆说：“他经常在天亮之前就回到唐宁街10号，而那时空袭还在继续。”97
丘吉尔要求皮姆上尉在附楼里布置一间地图室，其中一面墙上挂上一幅巨大的大西洋地图，后来又在另一面墙上挂上一幅苏联前线的地图，再后来挂了一幅远东地图。在别针颜色的选择上，英国人用红色的，法国人用棕色的，荷兰人用黄色的，德国人用白色的，等等。那些不同颜色的电话用于不同功能的服务，被大家戏称为“美丽合唱团”。一段楼梯将丘吉尔在附楼的私人房间与地图室连接起来。接下来的几年里，在丘吉尔的陪同下前往那里的贵宾包括英国国王、夏尔·戴高乐、澳大利亚总理罗伯特·门齐斯、挪威国王哈孔、苏联将军菲利普·戈利科夫、温德尔·威尔基和罗斯福总统的特使阿维利尔·哈里曼。约翰·派克回忆说：“登上附楼楼顶的探险活动成了丘吉尔娱乐活动的一大特色。”98
丘吉尔坚持让政府在闪电战期间留在白厅。汤普森记录道：“丘吉尔先生认为，重要的是，他们至少要和伦敦的其他人承担同样的风险。”99一旦德国入侵，政府就会在7英里外的一个代号为“围场”的地方扎营进行抵抗。“围场”是位于伦敦西北郊多里斯山布鲁克路的一个地堡，共有40个房间。丘吉尔说，在那样的情况下，大臣们“必须习惯成为穴居人”，他称他们为
“穴人”。100尽管到那时皇室可能已经搬到了加拿大，丘吉尔还是打算要在多里斯山战斗到底。英国作为一个世界强国的漫长历史，有可能在“诸神的黄昏之战”中终结于伦敦布伦特区——?一个看起来不太可能的地方。
从丘吉尔成为首相到1945年5月28日联合政府结束，战时内阁召开了919次会议，平均每两天召开一次，但是在1940年5月—12月的持续危机中，战时内阁召开了193次会议，比之后的任何一个自然年都多。会议通常在唐宁街10号或中央作战室举行，但在极少数情况下，会议也会在唐宁街地铁站、霍斯费里路的圆形地堡、威斯敏斯特教会大楼等地召开。1940年10月3日还在“围场”（为了测试）举行了一次会议。
“在接替内维尔·张伯伦之后，他就像把白厅安装在了陀螺上，让它快速运转起来。”空军元帅查尔斯·波特尔爵士回忆道，“从那时起，一直到战争结束，他都在不停地敦促、催办、探查，不停地寻找对付敌人的新方法。他会在白天或晚上的任何时候给你打电话，而你必须时刻保持警觉，不停地在自己的脑子里搜寻改进工作的方法。”101张伯伦在契克斯庄园只安装了一部电话——在厨房里。丘吉尔则在他的办公室里安装了一整排电话，据波特尔回忆，这些电话“一直都在使用中”。102首相的私人秘书约翰·马丁对于这样的说法也深表赞同，他在不列颠之战期间曾对父母说：“首相的自信和活力令人惊叹。人们总说，‘接触过老皮特的人没有不觉得他勇敢无比的’，首相也一样。”103为两届首相都工作过的科尔维尔说：“张伯伦有干劲，但不像温斯顿那样喜欢不断地探究和不停地工作。他希望他的下属也能像他一
样，工作起来毫无倦意，效率很高，但从来没有质疑过他们是否具有这样的能
力。另一方面，温斯顿总是在寻找缺点，鼓励别人像他一样充满热情。”104
科尔维尔后来回忆说：“在短短几天内，白厅就出现一种紧迫感，甚至可以看到可敬的公务人员在走廊里奔跑。延误是不可饶恕的；电话交换机的效率提高了三倍；参谋长和联合作战规划人员差不多一直在开会；正常的办公时间不复存在，周末也随之消失。”105战时内阁会议在公休日召开，危机期间有时会晚至凌晨1点45分召开。伊斯梅、雅各布和战时内阁秘书处的第三位成员莱斯利·霍利斯上校每周工作7天，每天工作15小时。在为首相准备重要讲话时，值班秘书常常要工作到将近早上6点，并且希望自己能在当天上午10点前回到办公桌前。106他们没有抱怨过这些日子，他们知道自己正处在书写世界历史事件的中心。
1941年加入内阁秘书处的诺曼·布鲁克说：“他想要的一切都必须立刻完成，他所有的要求，无论多么苛刻和不合理，都必须得到满足……工作很繁重、节奏很快。”107保守党党鞭詹姆斯·斯图尔特回忆说，丘吉尔“是一个非常不容易共事的人，做他的下属也非常不易。他很爱争辩，总想按他自己的方法做事……他有点儿霸道”。108丘吉尔要求秘书要知道他每一页口述多少字，他们必须能够准确地记录下他嘴里叼着雪茄，背对着他们边走边低吼出的那些话语。他们还必须习惯他使用的那种独特的方式和词汇。格蕾丝·汉布林说：“我觉得被骂是让我难以释怀的事情之一。”不过，几乎和所有其他秘书一样，汉布林也慢慢喜欢上丘吉尔。“我来自一个安静的家庭，从来没有被吼过。”109她回忆起有一次丘吉尔吩咐凯瑟琳·希尔说：“把克洛普给我拿来。”过了一会儿，希尔自豪地抱着奥诺·克洛普教授的14卷《斯图亚特家族的衰落和汉诺威家族的兴起（1875—1888）》费劲儿地走了回来。
“全能的上帝！”丘吉尔怒吼道。他本意是让她拿来他的打孔机。他给自己的打孔机起了个绰号叫“咔嗒（音同克洛普）”，因为它的发音听起来像是打孔的声音。（他鄙视订书钉和回形针，成捆的纸必须用“咔嗒”打孔，然后用金属配线的财政部标签固定起来。）然而，丘吉尔一旦意识到他伤害了希尔夫人的感情，他就开始称赞她的书法。他的秘书们必须随时了解他的情绪。玛丽·希尔伯恩回忆说：“在口述演讲内容时，突然到来的伤感，或是突然提及灾难，都会让他热泪盈眶。有时他几乎就哽咽起来，这种情绪发展到
后，眼泪就会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110
丘吉尔口述的备忘录被他的手下戏称为“祈祷者”，因为这些记录经常以“祈祷解释”或“祈祷让我听听你的意见”开头。那个时候，“祈祷”（pray）这个“请”（please）的同义词已经过时了，丘吉尔故意选用了这个词。唯美主义者哈罗德·阿克顿爵士指出，除了丘吉尔，也没有人再用“冤家”（foe）这个词来表示“敌人”（enemy）。想要说服英国人民回顾几百年前类似的国家危难时刻，丘吉尔发现，刻意使用古语是很有帮助的。老式语
言，但不是漫无边际。他总是坚持在正式文件中简明扼要，他相信没有任何问题复杂到不能把其要点浓缩成几页的地步，而且他常常命令将其概括在一页纸上。“没有把思想压缩到一个合理空间，那纯粹是因为懒惰。”他说。111丘吉尔一贯坚持语言的清晰和精确，1940年5月，他给辛克莱发去了一份备忘录，抱怨说，一些敌机被报告为“失灵”，而另一些则被“摧毁”，“这两者之间是有什么真正的区别，还是只是为了避免重复？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与英语语言权威人士的说法并不相符。内容不应该为外表做出牺牲”。112正如科尔维尔后来所说，“让他恼火的事情，就是把问题复杂化，或是使用晦涩的语言，让人觉得作者很聪明，普通人理解不了他”。113
丘吉尔战时的日程安排每天并不一样，但总的来说，早上8点他会被叫醒，有人给他拿来报纸，他读上20分钟，然后一边阅读官方新闻公报，一边享用丰盛的早餐。早饭后，他坐在床上，靠着枕头，戴着护肘，点上一支雪茄，开始工作。读书、口述、打电话，一直干到将近下午1点。偶尔他会在卧室接待参谋们。然后他会起身去浴室洗个热水澡，用漱口液漱口，再用装有盐水的鼻腔冲洗器来清洁鼻孔。他是早使用电动剃须刀的人之一，直到1937年，电动剃须刀才开始大规模生产。他还对自己所谓的“牙齿清洁设备的卓越之处”感到满意，它将水高速喷入嘴中，这可以去除雪茄的味
道。114然后，他会在他的男仆弗兰克·索耶斯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吃午饭，之后上床睡一小时。战争期间，他每天下午都要午睡，工作时间从早上9点延长到凌晨1点或2点。115“你必须在午饭和晚饭之间睡一会儿，”他说，“而且不能凑合睡。要脱掉衣服上床睡。不要以为你会因为白天睡觉就影响工作量，那是没有想象力的人的愚蠢想法。你会完成更多工作。睡了午觉，你一天可以当两天用——?嗯，至少一天半，我敢肯定。”116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海军部工作时，丘吉尔开始每天下午睡一小时，因为“我发现如果我在午饭后睡上一个小时，就可以增加近两个小时的工作时间”。117为了方便他在旅行时睡午觉，无论去哪儿，沃尔特·汤普森总要带上一个黑色缎子眼罩和一个特殊的枕头。118午睡后，他经常要洗第二次澡，否则，用汤普森的话来说，
“要付出的代价可就大了”。（1921年他在埃及的时候，火车上没有洗澡水，他让火车停下来，在机车的锅炉里烧水洗澡。）119晚饭一般在晚上8点吃，之后他会一直工作到深夜。在整个战争期间，丘吉尔的睡眠都很好。他回忆
说：“我总是可以在一天工作结束后倒头就睡……睡得很安稳，醒来时神清气爽，除了想去处理第二天早上的文件，别的什么都不想。”120
那年9月，在契克斯庄园，丘吉尔次穿上了他自己发明的连体工装裤，初是由不同的面料制成的，包括杰明街裁缝店特恩布尔与阿塞设计的天鹅绒，他称之为“警报套装”，尽管其他人都称之为他的“连体裤”，有胸袋和侧袋，剪裁大方，袖口折叠，颜色各异，包括深紫色、天蓝色和深绿
色。121科尔维尔曾经记录道：“首相穿着他的拉链式空军蓝连体套装，腹部绷得很紧，看起来像个因纽特人。”122与他的电动剃须刀和3英尺长的钥匙链一样，连体套装就是一个省力的装备，就像他有时会穿拉链鞋而不是系带鞋一样。123理论上说，花在穿衣和脱衣上的时间多了，花在战争上的时间就少了，尽管他在穿衣、脱衣、刮胡子甚至洗澡的时候也常常会与私人秘书交谈，或是给他们口述事情。几年后派克回忆说：“通常情况下，在他脱下衣服，用一把长柄梳子在两块肩胛骨之间挠痒痒时，包括在这之后穿睡衣时，私人秘书就站在首相的卧室里。所谓睡衣，就是一件差不多和短的迷你裙一样长的背心。”124
这种非常开放的家庭内务安排在其他方面也很明显。契克斯庄园和唐宁街10号在防范暗杀和恐怖主义方面的安保措施出奇地随意。约翰·马丁回忆说，外交部曾搞过一场比赛，看谁能以的资格进入唐宁街10号。获胜者将获得一张铁路季票和一张高尔夫俱乐部会员卡，但“终，该奖项被一名信心十足地捧着一块蛋糕走进大门的男子摘得”。125一位少校被派到契克斯庄园去测试其安全状况，他设法上了楼，一个女仆把他领到首相的卧
室，他自己又返回前门，没有人发现他。
10月21日，丘吉尔对法国进行了广播（这一天正好是特拉法加日，选择这一天似乎有些不太明智）。他首先用法语说：“法兰西！我是丘吉尔，我现在对你们讲话。”然后他改说英语。在奥兰事件发生后，他做过很多事情来说服法国人，他是一个亲法派，如非必要，他不想与维希政府的关系恶化。他说：“30多年来，无论是在和平时期还是在战争中，我一直与你们并肩作战，现在我仍在沿着同样的道路前进。希特勒先生并不只是想窃取别人的领土，或者把这些领土扔给他的小盟友墨索里尼。我告诉你们，这个邪恶之人，这个仇恨和失败的可怕产物，他决心要彻底消灭法兰西民族，使这个民族全部的生活与未来分崩离析。你们一定要相信我。”126 BBC法语部负责人雅克·杜彻斯内帮助丘吉尔练习了这段讲话，当时正好是空袭发生期间，出于技术上的原因，他们不得不在唐宁街10号而不是作战室里录制。当杜彻斯内指出，唐宁街10号几乎没有什么保护措施时，丘吉尔笑着用法语回答：“如果炸弹落在这所房子上，我们将会像两个勇敢的人一样一起死去！”127首相在刚才走进房间时就已经失言了一次，他问道：“我的法国佬演讲人在哪里？”128
杜彻斯内看上去很受伤。希特勒即将在法国中部的芒托瓦与贝当会晤，丘吉尔就此对维希政权发表评论说：“由于我们出乎意料的抵制，他们才开始加快推销自己的背信弃义。”129尽管如此，他还是阻止了军情六处贿赂维希政府总理皮埃尔·赖伐尔，让他离开法国，称“他不再值得收买”。130
在这次广播的第二天，一桩腐败丑闻击倒了丘吉尔的一位坚定的朋友和支持者。1929年时他曾写道：“政治制度的好坏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通过一个测试来衡量，即他们的主要代表是否能够根据事情本身的价值对重大事务做出决定，而不会在乎他们的个人利益，往往也不会在乎好友的个人利益。”131鲍勃·布思比是20世纪20年代丘吉尔在财政部的私人秘书，也是20世纪30年代的一位反绥靖主义者，还是“其他俱乐部”的成员。由于一桩财务丑
闻，10月22日，他被迫辞去粮食副大臣之职。他曾公开提议冻结属于一个捷克生意伙伴妻子的24万英镑的捷克资产，但没有向下议院声明，一旦冻结，他将获得这笔资产的10%。布思比认为丘吉尔会保护他，但结果却是他再也不会有机会担任大臣级职务了。“他是我的私人朋友之一，”丘吉尔对下议院说，“在我孤独和困难的时候，他常常是我的支持者，我一直对他怀有一种温暖的个人敬意。如果这对我们来说是痛苦的，对所有人来说也是损失。这是国王陛下政府的损失。”132然而，在这样一个危险的时刻，他不打算冒着让政府名誉受损的危险让他继续留任。他私下里说，布思比“应该去加入拆弹小组，在他的同胞眼中，这是让他恢复自我声誉的好办法。毕竟，炸弹可能并不会爆炸”。133这虽然听起来很残酷，却正是1915年他自己的做
法，当时西线军官上任后的平均寿命为6周，与二战时期拆弹小组人员的平均寿命没有什么不同。然而，他在与科尔维尔谈到那些骚扰布思比的人时
说：“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件事是我觉得可恶至极的，那就是人肉搜索。”134这也是他在1915年的写照。
10月下旬，丘吉尔乘坐专列前往苏格兰视察西科尔斯基将军的部队和位于罗赛斯的造船厂。在去北方的路上丘吉尔说：“很多人说战争从来没有解决过任何问题，这是一派胡言。历史上除了战争，没有什么曾经解决过问题。”135他还说，他认为每一个未来的军官都应该读一读普鲁塔克的《希腊罗马名人传》。返回伦敦时，在前往唐宁街的路上，人群向他欢呼起来。他对科尔维尔说：“我向他们展示了他们全心拥护的东西，那就是获胜的决心。在一两年之内，他们是会为我喝彩的。”136他认识到，他用来取得胜利的时间是有限的。
意大利于10月28日入侵希腊，希腊总理约阿尼斯·梅塔萨斯立即向丘吉尔求助，他说：“今天我们所面临的战争，完全是为了荣誉而战。”137很难看出英国援助希腊对自己有什么战略上的好处，但是当得知雅典被轰炸后，丘吉尔毫不犹豫地说：“那我们就必须轰炸罗马。”138（他对一位保守党议员
说：“罗马不是一天就能拆掉的。”）139 11月2日起，英国军队开始从埃及调兵进入希腊。丘吉尔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我们突然想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克里特岛！绝不能让意大利人占领克里特岛。”140下午茶时，迪尔开车离开契克斯庄园，他对迪尔说的后一句话是：“别忘了——?这对希腊来说是的机会。”141在希腊的军力部署得到了包括艾登和迪尔在内的国防委员会的支持，但这主要还是丘吉尔的倡议。就像挪威战役一样，这也是一个代价高昂的错误，在韦维尔即将在埃及的梅尔萨马特鲁攻击意大利人之
际，从韦维尔那里调走的部队足以削弱他的实力，而调走后派往希腊的兵力却不足以影响希腊战争的结果。
丘吉尔急切地等待着11月美国总统大选的结果，他相信在罗斯福击败共和党对手温德尔·威尔基之后，美国将会参战。与此同时，他告诉科尔维尔，“他完全理解许多英国人对美国的批评态度和由于无效援助所产生的愤怒，但是我们必须耐心，我们必须隐藏自己的愤怒”。142（他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阵《在那枝繁叶茂的栗树下》的歌声。）10月30日，
罗斯福总统在波士顿对他的同胞们说：“我会一遍又一遍地说，你们的孩子不会被派往任何外国参与战争。”143无论这些话对英国人来说多么令人沮丧，这是罗斯福连任的先决条件：尽管绝大多数人同情同盟国，但是相对来说，想要成为批参战人员的人还是少数。
1940年7月10日—10月31日，至少1 733架德国空军飞机在英国上空被击落，915架英国皇家空军战斗机为此付出了代价。丘吉尔5月向罗斯福提出的“2∶1或3∶1”的估算比例差不多得到了证实。144他对新任内政大
臣、工党成员赫伯特·莫里森说：“英国皇家空军的飞行员中，只有大约30%上过公学，其余都是小学毕业，或职业学校毕业。没有一个贵族选择加入皇家空军，中下阶层是空军的主力。”赫伯特本人也是14岁就离开学校去当差的。科尔维尔对这次谈话的后半段进行了这样的描述：“首相接下来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贵族正在从舞台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这些中下层阶层的优秀儿子。他对他们为英国所做的一切表示敬意。”145然而丘吉尔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的阶级，12月，他向自己的老朋友，伊顿公学的教务长休·塞西尔勋爵提供了贵族头衔（他是第三代索尔兹伯里侯爵小的儿子）。他对休说：“有你在上议院真是太好了……贵族的士气就可以保住，主教们犯错时也有人可以批评他们……我在报纸上看到，伊顿公学的鞭打区已经被敌人的行动摧毁了，你可能会有更多的闲暇时间和精力。”146
11月4日，伦敦迎来了8周以来个没有空袭的夜晚。德国空军已经决定将空袭范围扩大到英国的工业中心和港口。此后，伦敦继续定期受到袭击，但不再是连续不断的袭击。得知意大利飞机也参与了轰炸后，丘吉尔说，一旦驻扎在马耳他的惠灵顿轰炸机数量够了，他将开始炸罗马。从马耳他起飞的轰炸机已经开始对那不勒斯进行轰炸。当科尔维尔说，他希望可以留下古罗马竞技场时，他说，“多敲掉几块砖”也没什么大碍。之后他引用拜伦《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中的诗句说：“罗马竞技场矗立在那里，罗马就矗立在那里。罗马竞技场倒塌了，罗马就倒塌了。”147然而，事实却是，他对历史的热爱保护了罗马市中心，使其免于遭受本可以轻易施加在其身上的灾难。“我们必须小心不要炸到教皇，”他对新上任的轰炸机司令部总司令理查德·皮尔斯爵士说，“他有很多有影响力的朋友！”148在那个月的晚些时候，当得知有8架意大利飞机在伦敦上空的一次空袭中被击落时，他高兴得欢呼起来。149
11月5日，他在下议院进行了一次演讲，演讲内容是他在契克斯庄园的霍特里厅口述的，玛丽的留声机上播放着施特劳斯的圆舞曲。他宣布：“希腊国王、他的政府和希腊人民决心为生命和荣誉而战，以免这个世界太容易被锁链束缚。”150尼科尔森观察到丘吉尔“叉开5个手指，在外套的前襟上上下搓着他的手掌，寻找着合适的词语，选择着谨慎的表达，表现出近乎用药后的镇静”。演讲结束后，他“无精打采地走进吸烟室，开始专心致志地阅读《晚间新闻》，仿佛这是他能获得的信息来源”。151
那天晚些时候，丘吉尔迫切想听到的消息来了：罗斯福以449票对82票击败威尔基。以38个州对10个州的优势获胜，成为美国历史上位连任三届的总统。总票数的差距倒是远没有那么大：罗斯福获得了2 720万张选票，威尔基获得了2 230万张选票。丘吉尔感到“难以形容的宽慰”。威尔基并非孤立主义者，但玛丽在日记中写道：“荣耀的哈里路亚！对希特勒来
说，这就像有人开心地戳了戳他的鼻子。”152罗斯福已经连任成功，丘吉尔于是在11月16日发了一份电报，他后来将它描述为“我曾写过的重要的电报”，请求美国制订计划，将武器借给或租给英国，英国可以用很长时间慢慢偿还。153（就连他自己可能也没有想到，这笔8 325万美元贷款的后一期，将会迟至2006年才偿还。）罗斯福亲密的知己哈里·霍普金斯后来告诉丘吉尔，总统“独自坐在躺椅上反复阅读这份电报”，当时他正乘坐美国军舰“塔斯卡卢萨号”在加勒比海巡航，“在两天的时间里他似乎没有得出任何明确的结论”。154然而，总统在脑海里正在酝酿一个非同寻常的
想法。
11月，有史以来次，下议院开始在威斯敏斯特教会大楼举行会议，因为那里比威斯敏斯特宫更安全。丘吉尔在下议院搬家之前后一次出现在那里时宣布，地中海舰队在11日晚的塔兰托战役中决定性地战胜了意大利海军，引来一片欢呼声。丘吉尔笑着对夏侬说：“这次我们给这些鸟儿准备了一些糖。”155这是自1834年的大火以来，下议院次搬到其他地方开会，夏侬记录道：“温斯顿看着下议院的混乱局面很开心。”156“议员们公开抱怨说，温斯顿在利用自己的职权做交易，”夏侬接着写道，“利用他在国内受追捧的程度，尽管他的支持率有所下降，但仍然很高。”157这只是夏侬一厢情愿的想法，在公众那里，丘吉尔的受欢迎程度还是一如既往地高，但许多保守党后座议员仍不愿与他和解。因此，当71岁的张伯伦于11月9日去世
后，丘吉尔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所致的悼词不得不小心翼翼、慎而又慎。
丘吉尔多年来一直坚决反对自己这位前任的核心政策，并在之后的一场颇有争议的政变中取而代之，而前任那些仍不甘心的支持者构成了下议院的多数席位。如果需要给这样一位前任写悼词，大多数政客一定都会拖延一
阵。然而，在11月14日张伯伦的葬礼上，在冰冷的修道院里——?为了安全起见，窗户上的彩色玻璃已经被移走，空空的窗户也没有用木板完全遮盖好——?丘吉尔却利用那里的讲坛，进行了一次精彩的演说。
“在我们向这位从我们身边被带走的杰出人物表达崇高敬意时，”丘吉尔对拥挤的集会人群说，“没有人有义务去改变他对已成为历史的一部分问题所形成或表达的意见，但是在教堂门前，我们自己的行为和我们自己的判断也在被审视。人类是不能预见或在很大程度上预测事态的未来发展方向的。这对人类来说，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否则生活将无法忍受。在某个阶段，人类似乎是对的，但是在另一个阶段，他们似乎做出了错误选择。”张伯伦向希特勒求和的绥靖政策是错误的，但是正如丘吉尔所言，他的内心涌动
的，是“人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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