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报告一带一路视野下的中国与中东一带一路战略构想与中国经济外交新发展一带一路战略构想与中国经济外交新发展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宋国友【内容提要】一带一路战略构想是中国政府迄今为止提出的最具雄心的综合性地区经济合作战略。在规划、推动和落实一带一路构想过程中，中国经济外交的理念、实践和策略等方面都有了新的发展。本文主要从经济外交的视角分析一带一路构想，重点阐述一带一路构想推进过程中中国经济外交所展现出来的新思维、新机制、新模式和新政策，并分析建设一带一路中所面临的重要挑战。这些挑战对中国的经济能力和外交能力提出了新要求，需要在推动一带一路战略构想过程中认真应对。
一带一路战略构想是迄今为止中国区域合作的最重要倡议，也是综合投入各种资源最多的经济外交战略。这一构想在我国外交中处于优先位置，对于推进我国外交具有显著的战略意义，也是考验在新时期中国综合运用国际国内两种资源、实现国内国际两重目标的系统性工程，具有极为重要的外交影响。在规划、推动和落实一带一路的过程中，中国外交，尤其是经济外交的理念、实践和策略等方面都有了新的发展。本文将一带一路和经济外交相结合，重点阐述一带一路推进过程中中国经济外交所展现出来的新思维、新机制、新模式和新政策，并分析建设一带一路中所面临的突出挑战。一、新思维：经济和外交的相互包容经济外交是经济和外交的结合。这是经济外交的最普遍定义，这一定义的关键在于如何理解经济和外交之间的关系。传统观点对此基本上有两种取向：其一为国家为实现外交目标所开展的经济活动，为外交而经济，经济为外交服务。经济为手段，外交为目的。其二为国家为实现经济目标所开展的外交活动，为经济而外交，外交为经济服务。为了和经济目标更好对比，这里的外交取其狭义概念，指为政治、安全等高级政治服务的国家对外行为。外交为手段，经济为目标。手段与目标之争，反映的本质是经济目标和外交目标孰重孰轻。这既是一种理念差异，也是政策差异。一带一路合作倡议既有外交目标，也有经济目标。从政治目标来看，一是要构建稳定的中国和周边国家关系。按照现有的规划，除了东北亚国家外，一带一路基本上涵盖了中国的所有陆上和海上邻国。对于中国在短期内是否可以通过经济合作扩大中国的地区影响力学术界并未有共识，但是经济合作能够有利于促进中国和周边地区的和平，抑制冲突，这一点还是较为肯定的。这其实也是经济相互依赖和平论的理论。关于经济相互依赖和平论，可参见：Katherine Barbieri,The Liberal Illusion：Does Trade Promote Peace? Ann Arbor：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2002。二是应对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2010年美国提出了亚太再平衡战略，其主要经济抓手为跨太平洋贸易伙伴关系（TPP）。Kurt Campbell，Ely Ratner，Far Eastern Promises，Why Washington Should Focus on Asia，Foreign Affairs，MayJune 2011，pp106-116在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迟迟未能取得重大进展且中国被排除在TPP之外的情况下，中国推出一带一路倡议能够缓冲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潜在冲击。三是从地缘政治角度出发推动欧亚大陆体系渐进整合。东亚和北美位于欧亚大陆两端，在全球经济和世界政治中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地位。然而，欧洲和东亚之间的联系并不密切。一带一路的构建有利于更为有机地串起和打通东亚和欧洲，进一步提升欧亚大陆的地缘政治地位。关于亚欧大陆的地缘政治意义，可参见兹比格涅夫布热津斯基：《大棋局：美国的首要地位及其地缘战略》，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四是通过一带一路带动与部分周边新兴大国的政治合作。在中国周边，一带一路涉及俄罗斯、印尼、印度以及哈萨克斯坦等全球及区域性新兴大国。一带一路总体上可以帮助提升中国和这些新兴大国的双边关系，为中国与这些新兴国家不同形式的战略伙伴关系注入新的动力。五是通过一带一路的建设，更好地维护和统筹中国的陆权和海权，使得两者共同发展，充分发挥中国陆海复合型国家的地缘优势。随着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一带一路还有着丰富的经济目标。一是优势富余产能向外部转移，助力其他国家经济发展。水泥、钢材、纺织等传统制造业既是中国的优势行业，也是在中国国内发展接近天花板的行业。特别是在节能减排的约束下，这些行业需要重新布局。由于发展阶段的差异，大部分沿带沿路国家要比中国更为需要这些产能。二是东、中、西部区域协同发展，创造新的开放格局。中国的改革开放从地理意义上，是按照东中西的梯度进行的。如果仍然维持这种发展梯度，区域差异将会继续存在。通过一带一路建设，可以帮助打破地区差序，使得中部和西部地区在新的开放路径上成为开放前沿区域。即使是按照原有梯度，由于有了一带一路的推动，经济要素也会更好地在东、中、西部优化聚集。三是自贸区战略推进，加快地区经济一体化进程。各主要经济体加速订立自由贸易协定正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新趋势。然而，总体而言，中国在自由贸易协定方面与自身的经济实力不相符，和中国的对外贸易开放度不相符。与其他主要经济体相比，也是相对落后的。宋国友：《全球自贸协定竞争与中国的战略选择》，载《现代国际关系》，2013年第5期，第3035页。一带一路建设不仅有利于加速现有自贸协定的谈判，而且有助于酝酿、孵化、催生新的双边或者多边自由贸易协定。当中国和沿带沿路国家订立了更多的自贸协定时，地区经济一体化也将相应深化。仅就中国而言，自提出一带一路战略构想以来，中国政府明显加快了在沿线一带国家的自贸协定谈判进度。中国和韩国于2014年年底结束了中韩自贸协定的实质性谈判。中国与海合会、斯里兰卡、巴基斯坦的第二阶段自贸协定谈判以及与东盟自贸协定升级版也取得了积极进展。四是帮助中国更好地使用国外资源和能源。中国经济发展需要消费更多的资源和能源，随着作为一带一路核心内容之一的互联互通推进，中国所需的能源和资源将更容易运输至国内。上述政治和经济目标在很大程度上均具有战略性和全局性，具有很强的政策和现实意义。从政策实践以及预期目标来看，一带一路带有鲜明的经济外交属性。但必须要指出，一带一路框架下的经济外交具有经济目标和外交目标的整合性，而非两者之间的矛盾性，更非对抗性。换言之，一带一路不是为了实现单纯的经济目标或者政治目标的经济外交，它超越了经济为外交服务或者外交为经济服务的狭隘视野，力图通过一带一路共同实现经济和外交目标。从最高政策制定者的角度，很难说一带一路所包含的上述政治目标和经济目标谁更为重要，他们并没有设定目标之间的优先顺序，更没有认为哪个目标应该为另外一个目标服务。他们其实更关心一带一路政策能否帮助实现国家整体性的目标，包括经济、政治以及安全等目标。逻辑也很清楚，如果一带一路倡议成功，则上述两个目标均会成功。而一带一路的成功，有赖于经济和外交的良性互动和相互包容。在目标相容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刻意突出两者的对立性。具体而言，经贸合作有赖于两国外交关系的提升，外交关系的提升能够帮助其更好地开展经贸合作。这是一带一路这一重大战略倡议带给经济外交理论研究的新思维，有助于走出外交和经济对立的原有框架。根本上，一带一路所展示的经济外交新思维反映了在新时期中国外交的两大重要趋势。其一，战略任务演进中的利益多元并存。在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时期，维护国家安全或者主权利益是国家优先战略任务，因此经济主要为外交服务。改革开放后当经济发展为国家战略首要目标时，外交要为经济服务。当如今国家首要战略目标是实现更为宏大的中国民族伟大复兴时，经济和外交利益的融合性以及相应的复杂性比以往有明显变化，难以对两者进行严格的界定和区分。其二，国家发展背景下的力量主动拓展。以往中国经济外交更带有防守型和融入型这两大特征。它们反映了中国的实力状态以及中国与世界经济体系的真实关系。随着国家实力的提升，经济外交逐渐转化为进取型和塑造型。一带一路倡议整合经济目标和外交目标，依靠的是中国和平崛起后的强大力量。在一带一路中，政府力图更有能力同时塑造经济和外交目标。二、新机制：部委统筹和央地协调下的机制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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