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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花好孕圆(本故事开头很惊悚,中间很悬疑,后来很虐心,结局花好孕圆。晋江原创网季榜第一、年榜第二!)

書城自編碼: 1960025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穿越/重生/架空
作者: 八月薇妮
國際書號(ISBN): 9787510430596
出版社: 新世界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2-08-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全五内人册/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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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1. 网络人气超高,长期占据晋江原创网季榜第一,年榜第二。
2.
离奇的穿越方式,扑朔迷离的死亡迷局,错综复杂的情感,交汇成一幅集悬疑推理、纠葛爱情、复杂宅斗为一体的丰富立体的画面,可读性超强。
3.
夫君是个闷骚的正人君子,情人是个美到妖孽的戏子,仆人武功高强来历神秘,三个性格身份迥异同时具有超多萌点的男性角色,是本文的一大亮点。
4. 女主不圣母不玛丽苏,是个有主见有个性,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动人女子。
內容簡介:
花季淑穿越了!
一出场便借尸还魂,吓得正在和小妾偷情的夫君“不行”,还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竟是一个众人皆知的“荡妇”,在和人私奔的当夜被害身亡。
虽然现代人思想开放,但作为一个尚未婚配的女人,这让她情何以堪!
被雷到无以复加的她决心理顺前身一团糟的生活,并找出杀人真凶。她以一个现代女子的独立睿智,快刀处理前身留下的情债,并设计让丈夫休妻。大计将成,她拉风的丞相老爹却执行了一票否决权,那个原本恨不得她去死的丈夫也突然不愿意放手……
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上官府,也一点一点显露出了暗中的汹涌波涛,真相似乎越来越清晰,而一个庞大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關於作者:
八月薇妮
晋江明星作者,成分比较复杂的一只幻想动物,反射弧较长。天马行空的各种想法占满脑中,恨不得每种都付诸笔端。平生无所长,暂为织梦者。取天地间惊艳风流的几个绝色人物,织红尘中颠倒众生的一段爱恨痴迷。以诗为句,以情入心,贪嗔欲妄,皆是滋味。
至今已完成约15部长篇小说,古代现代小说、原创改写等各类写作均有涉猎,偏爱古风,作品在连载期间点击率极高,广受读者好评。
目錄
《花好孕圆 上》
 第一章 含笑
 第二章 月季
 第三章 百合
 第四章 蔷薇
 第五章 锦带
 第六章 玫瑰
 第七章 茉莉
 第八章 凤仙
 第九章 荷花
 第十章 紫藤
 第十一章 合欢
 第十二章 兰花
 第十三章 木槿
 第十四章 芙蓉
 第十五章 紫薇
 第十六章 菊花
 第十七章 桂花
 第十八章 梅花
本套书还有:
《花好孕圆 下》
內容試閱
花好孕圆
八月薇妮?著
第一章 迎春:金英翠萼带春寒
那白面小生以手搭帘,略一露相,浓描艳抹底下那双眼睛极为明亮,秋水般向着底下扫了扫。她便知道他是在看她,或者说,在他所看的百多人之中,她是极为特殊的一个。
咿咿呀呀的一场戏,唱得人回肠百转,有许多女人落下泪来,举帕擦拭。这场戏她大概看了有十多遍,自不会跟初次看一个模样,便淡定始终。
她眼里只看他一个人罢了。
大幕徐徐地落下之后,幽暗的后台隔间之中,传来低低的絮语,大抵是男人的话,道:“……虽然千难万难,好歹我会同你一起,你可愿意?”女人说道:“甚好!”语声之中带着决绝跟欣喜。

风雨凄凄的夜晚,大宅的后门悄悄开启,和泥带水地踏出一只脚,绣花鞋顿时湿了一半,凉凉的雨水浸湿了脚,凉意飞速上攀,心尖上簌簌发抖。
霹雷声响,电光闪闪,她却满怀欣喜。黑暗之中突然探出一双手来,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她极力挣扎却挣扎不过,意识渐渐模糊。
她缓缓倒地,泥水污了身子,冰凉的感觉蔓延全身,眼睛瞪得大大的,却见不到事物,只听得有人在耳畔道:“死得好,死得妙,哈哈哈哈……”那人猖狂长笑,声音飘渺,莫知男女。
她仿佛又看见那小生自帘子后慢慢踱步出来,一双秋水般的眼睛瞄了瞄。
一口气憋在了喉咙里头,酸胀的感觉,从眼睛一直蔓延至全身,那颗心分明已经死透了,却还觉得痛。
耳畔那熟悉的唱腔又隐隐响起:“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遍人间烦恼填胸臆,量这些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

淅淅沥沥、细细密密的声响传来,间或一阵劈里啪啦,那是夜雨打窗的声响。
室内暗影沉沉,一阵风吹过,绫帐翻飞,花季淑咳了一声,睁开眼睛。
身子似乎不能动,花季淑疑心自己是梦魇了,于是在心中大念阿弥陀佛,念着念着,渐渐地有所感知,虽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隐隐的亮光,而双耳中也渐渐听到外头传来古怪的声响。
一帘之隔,女人的声音并不难听,只是话难听了些,说道:“那泼妇终于死了,爷你如今可放心了。”男人道:“是啊,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女人似是低低笑了一声,说道:“爷你不能如此,人刚刚没了,总要做出些悲戚的样子来。”男人恨恨说道:“若非她那个奸相爹在,我真真要放一串爆竹庆贺才好。”
花季淑静静听着,渐渐确认自己并非幻听。
这一瞬间,她停止了挣扎,决定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此刻眼前灯光闪烁,竟是烛影变幻,她定睛往上看,渐渐地能看清东西,只见墙壁上有两个影子,男子魁伟,女人娇柔,虽然看不到面容,但轮廓分明生动,像是看皮影戏一般,她心里觉得很是古怪奇妙。
女人道:“如此倒好,是她自己不守妇道,学人淫奔,却又不明不白死在外面,就算是花相爷亲自找上门来都不必怕。”
男人道:“说得是,那水性杨花的贱人!若非是担心我上官家的门风被污,我定要把她的丑事宣告天下!”
女人叹了一声,说道:“就算爷不说,莫非天下人还不知她是什么人么?当初若非是花相爷强权相逼,爷又何必娶那淫妇呢?”
男人冷冷一笑,说道:“不错,她花家真个没一个干净之人,当初若非是为了保全上官家,我也不必捡个别人穿剩下的破鞋。”女人柔声说道:“妾身也是为了爷不平,爷这样的人品相貌,满城的闺秀淑媛谁人不喜?就算是配个公主做个驸马都绰绰有余的,平白便宜了那淫妇。她嫁了爷,就该安分守己,暗自欢喜才是,谁想她死性不改,平时在家中作威作福,欺凌妾身跟些下人也就罢了,如今更做出跟人淫奔之事。现在可好,老天也看不过眼,将她收了,从此后爷可以安心了,妾身也为爷欢喜,总算是熬了出头。”
男人亦将声音放得柔和,又略带几分冷意:“的确是老天有眼,才让她嫁过来三年都无所出,不然的话又是麻烦,我早就跟爹娘商量着要休她,只碍于花家那老狐狸罢了!如今她死了倒真好,你也争气些,给我生个一男半女,我便可以借机将你扶正,你先前在她跟前受的委屈,也算都补偿了。”
女人忙道:“爷这般替妾身着想,妾身感激涕零,真正死也甘心……妾身一定会早些替爷诞下子嗣,不枉费爷对妾身的疼爱之意。”女人声音娇滴滴的,仿佛一拧便会出水似的。
花季淑眨眨眼睛,望见墙壁上那两个人相依相偎靠在一起,女人扑入男人怀中,男人将她抱住,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可人疼,不像那泼妇般叫人厌恶。”说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喘息跟黏黏哒哒口水交换的声响。
花季淑渐渐瞪大眼睛,心道:“怎么回事,这是哪里,这两个狗男女又在作甚,看大屏幕影片么?没这么模糊的吧,看起来倒像是有些向限制级发展的趋势。”
她忽地觉得手脚能动了,便伸手去摸旁边,不料却撞上什么硬硬的东西。花季淑扭头一看,望见厚实的木板挡在跟前,心中忽地升起一个不祥的念头,便转头向另一边看,不出所料,果然另一边也是木板。
她低头看自己身上,只见自己穿着一身锦绣华服,层层叠叠的裙摆一丝不苟地铺陈着,华丽得有些过分,而底下的双脚上,是一双精美得可以放在博物馆里陈列的绣花鞋。
她又伸手摸头,赫然发现手腕上戴着几串镯子,澄黄明亮的金镯子,沉甸甸的,绞缠雕花,极尽奢华。如玉葱般的手指上,也戴着几个金戒指,拇指上一个玉扳指,美而无瑕的手衬着这么多珍贵首饰,再加上那层层绣花的衣袖,这一切都漂亮得如同艺术品,可以切下来保存。
花季淑定定看了许久,心道:“这么多金子,她应该刚刚去抢过金器行。”
耳畔的动静越来越大,女人呻吟两声,娇羞地说道:“爷,不好在这里罢?”话虽如此,这声音却极为勾人,欲拒还迎。
男人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女人说道:“到底是守着个死人,怕是不敬的……”男人哼了声,愤愤然道:“我便是有意要对她不敬!”花季淑只听到一阵衣衫撕裂的声响,夹杂着女人半推半就的惊叫声。
女人哼唧了两声,便顺势放弃抵抗,撒娇道:“爷好坏……这衣衫坏了,明儿怎么跟人说?”男人笑道:“我再给你买几套便是了,怕什么。”
女人说道:“话虽如此,只是怪羞人的……说起来,爷为何要给那人装殓得那么庄重,把些贵重首饰都给她了……”
男人笑道:“怎么,你吃醋了?也想要么?”
女人娇羞地叫了声,说道:“妾身怎会吃个死人的醋?只是觉得……爷对她太好了些。”
男人道:“谁说我是对她好,我不过是做给花相爷看的,免得那老狐狸来见了后,挑剔我对他女儿太过寒酸,我便是要他没话说。”
女人赞道:“还是爷想得周到,是倩儿想错了。”男人说道:“你喜欢那些,日后我便多赏你些罢了,再说,等你生了儿女,扶了正,难道我上官家会亏待了夫人不成?”女人嘤咛一声,玉臂舒展将男人抱住,身体乖顺地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宛如藤缠树。
男人低吼一声,腰身挺动,便入了巷,双臂紧紧箍着女人细腰,两个人的影像在墙壁上大动起来。
花季淑眼睁睁地看着,只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可不知为何,尽管这些全然陌生,一路听到看到此时,鼻子里却忍不住泛起了淡淡的酸意,眼中也不由得涩涩的。
耳畔那女人呻吟着叫道:“爷,倩儿要替你生个儿子。”男人大声喘息着,顷刻又大动起来,断断续续说道:“好、好,就……给你一个儿子。”
季淑呆呆地看到此刻,便轻轻地抿嘴笑了笑,如玉般的手指摸过眼角,一丝水光闪烁。
这是何苦。
就在那边两情相悦情难自已之时,季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什么声?”女人忽地一惊,有些毛骨悚然。
男人道:“你道是什么声?”用力挺动身子,他兀自沉醉地说道,“人人都说那母老虎国色天香,然而一想到她那淫浪之态,便令我倒尽胃口,倒是你……我却独爱你这样的……”
季淑一眼不眨地看着墙壁上的动静,脑中浮现如此一幕场景:爆竹落地,遍地通红,新娘子下轿,层叠逶迤的裙摆晃动,而后,红烛高照,有一个人缓缓进了房间,枯坐在床边的新娘子身子一颤,玉葱般的手指紧紧地握住裙摆。再往后,他的动作一如墙壁上所演的这幕图像般毫无二致,那恶狠狠的声音也毫无二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哈,哭了?该不会痛罢,像你这般的人……也配……”
季淑又笑一笑,手指将那滴泪抹去,脑中的那一幕扑朔迷离,她不愿去想,只不过……也不愿意再看。
既然没有人放她清净,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季淑叹了一口气,缓缓地从棺材里坐起身来,手肘支在棺材边上,手托着腮,望着帘幕后那对交颈鸳鸯,慢慢说道:“相公再用力些方好,生孩子的话,不是要尽全力的么?”
这一把嗓子真正好,声音娇柔清脆,听来宛若真是好心规劝指点人一般。只是那玉面之上,淡漠的双眼里不见愤怒,也不见伤心,涂朱的嘴角微微一挑,那笑亦宛若荒漠。
一阵沉默,墙壁上两个人的动作骤然而停!然后,在一阵短暂的死寂后,墙壁后女人凄厉地大叫道:“鬼、鬼啊!”那声音撕心裂肺。
季淑看着帘幕后两个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分开的人影,只觉得这幕实在赏心悦目之极,便满意地露出愉悦的笑容,于昏暗烛光之中,棺材边上的丽人半倚,玉面上笑容绝艳,本该令人倾倒,此刻却让人觉得鬼气森森。
屋内尖叫声未停,外面连绵屋宇之上,远处天际浓云密布,电光狰狞闪过,一道震雷轰隆隆滚滚而来,由远及近,震得大地颤抖,万物无声。
如此这般的雨夜,风狂雨骤,把后花园里的一大片花枝摧折倒地,而在某处花荫底下,有只不知挂了多久的茧虫抖抖索索动了许久,终于破开一线,一只极嫩的小蝶从里头爬出来,迎着料峭春寒,颤颤地振翅欲飞,却又似惧怕这疾风骤雨一般,就爬到一个小小嫩嫩的金黄色花苞上,死死抱住花苞不放。


第二章 迎春:黄色花中有几般

楚昭一脚踏入灵堂之时,见到的便是那坐在棺木里的丽人,伊人双手托腮,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虚空,仿佛那里有极好玩之物。
他身后跟着的六个家丁见此情形,当场昏厥了两个,另外三人鬼哭狼嚎地逃走了,剩下的一个双腿发软,瘫在门口半步也动弹不得。
楚昭双眉一挑,问道:“你……是人是鬼?”面上却不见惊惧之色。
花季淑目光一转,百无聊赖地看了他一眼,反道:“你猜。”
楚昭不由地微微一笑,说道:“真个是……大奶奶?”
季淑伸出食指指了指鼻子,目光在自己手上夸张的首饰上掠过,才道:“大奶奶?叫我?”
楚昭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仍旧打量着她。季淑微微一笑,道:“先扶我出来再说,躺了太久,腿都麻了。”
楚昭果真走了过去,伸手扶住她被层层锦绣包裹的手臂,季淑探腿要爬出棺木,动作却十分僵直,她不由地喘了一口气,楚昭眉毛微动,探手在她腰间一勾,只一用力,便将她从里头抱了出来。
季淑双腿酸麻,微微靠在楚昭身上,楚昭生得高大挺拔,一身粗布黑衣,发绾在头顶,用枚木簪别住,典型的古代男子打扮。这形象让季淑想起方才在帘幕后翻云覆雨的那个影像。
季淑道:“你力气好大。”楚昭道:“谢大奶奶夸赞。”季淑好不习惯这称呼,却只能受着,点着头问道:“你不怕我?”楚昭说道:“大奶奶死而复生,乃是大喜之事,为何要怕?”季淑叹了口气,笑道:“可是我那相公已经怕得晕了过去,怎么办?”楚昭黑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道:“只要不吓死,一切都好说,请大奶奶放心。”
季淑被他一口一个“大奶奶”叫得心中直跳,自言自语道:“真是难听……”楚昭闻言一笑,道:“大奶奶果真无恙了么?”他见季淑站定了,便松开了微微拢着她胳膊的手,稍稍站远了一些。
季淑动了动手脚,随口道:“嗯,好像没事了,你真不错,又大胆又心细,连鬼也不怕,简直有大将之风。”
楚昭双眉微蹙,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却低头道:“楚昭不过是上官府内一员小小教头,大奶奶谬赞了。”
季淑不过无心所言,当下也不以为意,开始放眼打量周遭,方才门扇洞开,外头的风鼓进来,弄得白帘飞舞,蜡烛也灭了三两根,更显阴暗。季淑又回头看看自己栖身的那口棺材,大概是上好的木料,漆得油光水滑。
季淑望着那口棺材,嘴里慢慢说道:“教头怕什么……找机会考武状元啊,出人头地,出将入相,有什么难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楚昭反反复复看了季淑几眼,才犹豫着道:“大……奶奶……”
季淑道:“何事?”
楚昭说道:“大奶奶这话……”他忽地莞尔,模样甚是谦恭,缓声说道,“这话有些惊世骇俗,倘若让那些大人们……或者上官公子听了,怕是不喜的。”
季淑微笑着问道:“我是不是有个很拉风的爹?”
楚昭皱着眉问道:“拉风?”
季淑点点头:“就是很厉害,无所不能,一手遮天,权倾朝野,看哪个人不顺眼,手指一弹立刻就能将人除掉。”
楚昭嘴角含了三分笑,道:“花相爷的确很得皇上器重。”
季淑也笑道:“那我怕什么。”
楚昭若有所以地看向她。
季淑以为他不懂,便道:“不明白?没关系,日后你就明白了。”

帘子被人拉起,身材高挑的男人皱着眉自里头看来,是极为儒雅耐看的长相,脸上却带着一丝惊疑不定,目光所及,望见楚昭亦在,才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季淑回头去看,望着那张写满不悦却依旧极好看的脸,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就是所谓的衣冠禽兽么?刚才不见其人只听声的时候,还以为会是个极为猥琐的男人,怎么竟长了这么一张正气凛然的脸?”
上官直看看季淑,又看看楚昭,狐疑道:“花季淑,你未死?”季淑一惊,自言自语道:“真是命中注定,名字都一样。”上官直皱眉道:“花季淑,你说什么?”
季淑抬头看向他,望着他煞白的脸,忽地饶有兴趣问道:“相公,你刚才爽了没?”
她边说边做了个手势,拇指跟食指叉开成九十度,其他手指蜷起,是个标准的开枪姿势,嘴里嘟囔道:“叭叭……”模仿的是射击声。
上官直跟楚昭一起看向她,上官直问道:“爽?”说着皱了皱眉头。
季淑恍然大悟,道:“哦,我的意思是,你尽兴了没有?那个……怎么说呢?出了没有?发了没有?可以让你的小妾生孩子了没有?”她目光往下移动,细细研究,隔着衣料,却终究无果。
上官直顿时明白,面色涨红,而后转为惨白,简直面无人色,如目睹鬼怪。
楚昭喉头一响,垂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大爷,大奶奶,我先出去。”他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上官直回过神来,来不及理会楚昭,咬牙看着季淑,道:“你果然未死,淫荡之性竟变本加厉,当着下人的面便口没遮拦,简直不知廉耻……”
他还在慷慨激昂地指责,季淑却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看,我不知廉耻,你却在灵堂里做这些苟且之事,又能知羞耻到哪里去?嗯……我们算不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上官直气得浑身发抖,一时语塞。
走到门口的楚昭听到这个,忍不住又是一笑,长腿一迈,也不去管地上昏迷的仆人,径自出走了。
顷刻之间,“灵堂闹鬼,大奶奶诈尸”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上官府邸。楚昭出外,三三两两的仆人婢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面带惊疑之色。
楚昭道:“休要胡说了,是大奶奶福大命大,先前大概也不过是痰卡了喉咙,如今已经活转过来。”他笑笑,又道,“我劝你们不要信口胡说,倘若明日给大奶奶知道了,会怎么样,大家知道罢?”
众人顿时轰然作鸟兽散,自此再也不敢公然说起这件事。

上官直擒着季淑手腕,怒冲冲将她拖到内室,将门一关,道:“你还有脸说我?你在外头偷汉养小倌儿,我可以不管,如今你竟然跟人淫奔!你真真越发出息了,我只以为你死了也就罢了,省得败光了你花家的名声,又来玷污我上官家的声誉,你却真个大命,竟又活转过来,真正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季淑揉了揉腕子,打量着室内布置。
前辈子她拼死拼活,白手起家,流血流汗,终于到了拥有自己的店面,开始朝着自己的理想一步一步前进的时候,生命的花枝却赫然从中折断。
这屋子布置得极好,正是现代人梦寐以求的古色古香的装潢,而且如假包换,她恐怕要奋斗一辈子大概才能让自己的房子达到这个装潢水准,但……
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乡,更何况……
季淑伸手摸摸脖子,上官直说的“淫奔”,让她脑中淡薄的记忆又隐隐清醒过来,冰凉的雨点滴落在头上的感觉,绣花鞋浸入水中的感觉,喉咙被掐住喘不过气的感觉……然后她倒在地上,满世界都是水淋淋的寒意。
她分明不是这一世的花季淑,为何却记得这些?
颈部,隐隐作痛。若是猜得不错,这位花季淑,上官夫人,是被人扼死的。
季淑望向上官直。后者大袖一挥,道:“为何不语?你也有心虚之时么?我一生都未曾见过你这般丧德败行的女子,你便是我上官直一生的污点,就算是跳进河塘也无法洗清,你可知!”
她才活转过来,他却恨不得让她再死一次。
季淑扶着椅背,缓缓坐下。
上官直看她丝毫不为所动之态,更是气恼,刚要再骂,季淑说道:“丧德败行?不知这丧德败行的罪状里头,包不包括跟人在灵堂里媾和?相公……”她略一沉吟,又继续道,“不,我还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想必你也有同感,不如……还是称你上官吧,如何?”
她顿了顿,不理会男人惊恼之态,自顾自说道:“上官,你知道我为何会死而复活么?”
上官直双眸定定看向季淑,惊恐道:“你、你说什么!”
季淑低头看看自己沉甸甸的手,她前生并非是个喜好奢华之人,从不曾有过一件黄金首饰,虽然买过不少,却都是送给至亲之人的,她自己向来什么都不愿佩戴,偶尔心血来潮,也只是掐一朵时令的花儿别在耳畔,许多来光顾花店的女孩子便极为羡慕,纷纷问是从哪里来的发饰。
只是……她如今才发现,原来黄金的颜色竟是如此刺眼,可虽然刺眼,衬着如玉的肌肤,却更相得益彰,真真好看得紧。
季淑打量着那一枚枚金戒,说道:“我死之后,有两个鬼差来擒我,走到黄泉半路时,两个鬼差便听到了死者灵前的不敬之声,他两个也算是色中饿鬼了,居然又把我拉回去了,两人看风景看得极开心,不知不觉就松了手中的链子,我就赶紧偷偷回来了。”
上官直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道:“你,你胡说!”
季淑轻轻一笑,道:“上官,你真聪明,这个我的确是胡说的,因为我已经记不清地府一日游的具体情形了,可是呢,你要知道……”
上官直警惕地看着她,道:“知道什么?”
季淑说道:“我的确是死而复生了,是不是?你觉得,你心中觉得,我究竟是为何死而复生的呢?有人说要是死者意难平,红尘事未了,就不会走,走了也会回来,上官,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上官直浑身发抖,说道:“花季淑,你想说什么?”
季淑缓缓站起身,向着上官直行了个礼,说道:“我只是想谢谢相公,哦……还有倩儿。”
上官直喉头一动,死死咬住唇,道:“你、你休想对倩儿不利。”季淑挑一挑眉,说道:“不利?不不,难道我是丧心病狂的女魔头么?我是真个要谢谢相公你跟倩儿,若非你们两个牺牲小我,在灵前演出那一场活春宫,我又怎么能活过来呢?至于是被气得活过来还是笑得活过来,这个我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抱歉。”
上官直双手握拳,呆站了半晌,终于说道:“不管你是怎样活过来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跟人淫奔,犯了七出之条,我……我要休了你!”
季淑双手一拍,喜道:“上官,你我真真心有灵犀,为何我跟你竟想到一块儿去了?休了我,是要写休书么?来来来,时间紧迫,不要浪费,快拿支笔。”她伸手摸摸唇,忽地醒悟过来,“哦,不对,应该是笔墨纸砚,你的砚台在哪里,我来磨墨怎么样?”她东张西望寻找砚台,摩拳擦掌,很有点迫不及待。

折断了的花枝,不一定就会枯萎败死,找到合适的土壤另行栽种,细心呵护,执着生长,或者会焕发第二春也不一定。
谁说被打落谷底,就不能再度弹起?


第三章 迎春:凭君语向游人道

花季淑之父花醒言,是个极风流的人物,官居当朝辅相。花醒言出身成迷,只在九岁时候伴太子凌时读书,同太子形影不离,方为众人所知。
太子十四岁时登基,花醒言从此青云直上,一路顺风顺水地坐上了辅相之位。
自有些人看不过眼,每每语带讥讽,冷嘲热讽地说花醒言身居高位,不是靠真才实干,叫人不齿。
花醒言对这些流言蜚语毫不在意,浑然未曾听到似的,只不过,那些曾明里暗里说过花醒言坏话的人,竟渐渐地无一例外,落得下场惨淡,有人说是花醒言暗中铲除异己,却又毫无证据。
而花醒言却越攀越高,权倾天下,不可言说,而东明帝对他的宠信亦更胜从前。
渐渐便有聪明之人看清局势,知道花某人身有逆鳞,不可触摸。
赢不过,便只能投降,渐渐地,真个如季淑所说,花醒言在朝中大有“一手遮天,权倾朝野”之势,投靠花醒言之人如过江之鲫,俨然一派,有人称其为花党。
彼时律法规定,男十五、女十四以上者,便可婚配。通常贵族女子出嫁也便在十四,十五岁居多,到十七八时才出嫁已算甚为稀少的了。
花醒言十九岁时娶妻,两年后生下了女儿花季淑,而后妻子亡故。花醒言再未娶妻或者纳妾,只身娇养花季淑,对其真个是如珠如宝,恨不得放在掌心呵护。
且不仅是花醒言娇惯季淑,连东明帝也很是宠爱季淑,渐渐地,竟叫她养成了一个极致刁蛮的性子。
季淑十五岁时同上官直婚配,到如今已经过了三个年头。穿越而来的花季淑脑中竟隐隐地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只是大概的影像。
上官直怒视着季淑,喝道:“泼妇!你又要玩什么花样?”季淑奇道:“玩什么?这话古怪,不过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写休书就写休书,你敢反悔,就是乌龟王八蛋!”
上官直听她污言秽语的,果真泼得厉害,一时气滞,手指抖来抖去地点着花季淑,道:“我知道了,你一定又想出了什么恶毒的法子来折磨于我,是也不是?”
季淑皱眉道:“奇怪,先前不是你说要休了我的么,怎么现在反而一脸受害者的表情?”
上官直一怔,而后气道:“好!你还当我不敢,如你所愿,我今日就休了你!”他一甩袖子,跺脚叫道:“来人,拿我的笔墨纸砚!”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外头一阵吵嚷声传来,有人叫道:“老太太来了!”上官直本正怒火攻心,闻言却如斗败了的公鸡似的,顿时垂下头来。
房门被推开,一堆人拥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进来,果然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太,一身锦绣,虽然年老,却因保养得极好,面色白净健康,看起来慈眉善目。
老太太进门便颤巍巍叫道:“我听说孙媳妇并未亡故?可是真的?”仿佛是老眼昏花看不清,又兼屋内一根蜡烛被风吹得烛火摇晃不定,老人家定睛看了会子,才蓦地放声叫道:“果真是我那孙媳妇!”她说着将手上扶着的人推开,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握住季淑的手,潸然泪下。
季淑望着老太太,一脸莫名,却不敢造次。
老太太紧紧攥着她的双手,道:“这却是怎么一回事?我正在屋里头伤心睡不着,听人说原来季淑你没死,赶紧叫人扶我过来看看,来,让我摸摸看……是人是鬼,一摸便知道。”
老太太说着,双手顺着季淑的手抖抖索索地摸了一会儿,说道:“热乎得很,分明是个大活人……我就知道淑儿你不会就这么去了的。”
旁边一个丫头递了块帕子过来,道:“老太太您别伤心了,大奶奶没事就好了,您这眼睛本就不好,留神哭得更花了,以后想看大奶奶都看不清楚,却怎生是好?”
季淑心道:“这个丫头真伶俐,这么会说话……只不过,这老太太来的不是时候,休书还没写呢,怎么办?”忽然之间又转念想道,“说起来,我身边不也应该有几个丫头的?怎么这时侯还不见人?”
老太太接过帕子,把眼睛擦了擦,那丫鬟便又收了回去,老太太兀自攥着季淑的手不放,只道:“方才我来得急,匆匆忙忙听到好似有些争吵之声,莫非是子正又惹你着恼了么?”季淑不知要如何作答,老太太却已经转过头去,厉声喝道:“子正,是不是这样?”
上官直略一犹豫,终于垂着头说道:“回老太太,是……是孙儿一时间有些言语冲撞了她,其实无大事的。”
老太太说道:“你媳妇没事了,你该当欢喜,好好地哄着她才是,怎么竟跟她起了口角?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没了的话你再上哪里找去?就你身边那个狐媚子,我还真看不上眼,别说是淑儿好端端的,就算她真个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指望在我跟前讨得好去!还不赶紧向你媳妇赔个不是?!”
季淑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上官直却垂头丧气地说道:“是,老太太。”他说罢便转头对着季淑道:“淑儿,是我错了,你休要同我一般见识。”这几句话说得不情不愿,季淑斜睨着上官直,又看看老太太,终于轻声对上官直说道:“休书呢?”
上官直顿时狠狠地瞪了季淑一眼,老太太惊道:“休书?什么休书?”上官直急道:“老太太,是小两口口角闹着玩儿的,您别放在心上。”老太太咬牙道:“最好是如此,以后别叫我听到这两个字,谁指望着把我活活气死的话,就尽管再提!”
上官直道:“孙儿记住了,不敢再提。”季淑皱眉道:“老太太……”话还未说完,老太太捏着她的手,又道:“淑儿,你听我的,别跟他一般见识,如今你人没事就好。说起来,为何还不把这一身换下来?看得我心惊肉跳的,总觉得不安稳。”
老太太说罢,先前递帕子的那丫头便脆生生说道:“大奶奶房中的几个丫头呢?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春晓、夏知、暮归、晚唱都去哪儿了?”
身后一个婆子闪身上前,低头禀道:“回锦绣姑娘,先前因为大奶奶……咳……大爷吩咐,春晓和夏知两位姐姐是大奶奶自家里头带来的,大概此刻正在守孝……暮归和晚唱,大爷吩咐她们不用在这屋里头伺候了。”
果真是人一走,茶就凉,做得利落十足。
季淑听完,似笑非笑地看向上官直。
上官直还未来得及说话,老太太已经骂道:“混账东西,你在别的事情上怎么就没这么伶俐过?你媳妇还好端端的呢,你就忙着赶她的人了!你快快赶紧滚出去,烧个高香感谢满天神佛保佑你媳妇无事,然后把人都给我找回来,好生伺候你媳妇!还不快滚?!”
上官直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道:“孙儿这就去办。”他惶惶然去了,临走之前,还看了季淑一眼。
上官直前脚刚出门,老太太便握着季淑的手,向着屋里头走了两步,叹了口气。
季淑看了她一会儿,便说道:“老太太,其实有些事情,是不用勉强的。”这老人家自一出面,虽然处处站在她这一边,将上官直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季淑不是愚笨之人,怎会看不出来,老太太其实对上官直还是百般维护的。
老太太闻言,静默片刻,才说道:“淑儿,我知道,你心里头是怪子正待你凉薄了些,可……孩子们大概都是如此,三心两意是免不了的,你何必跟他赌气伤心,做出这寻短见的傻事来?”
季淑怔住,她明明是被人害死的,怎么到老太太嘴里却又变了?
季淑心头略一转念,便隐隐猜到,大概是上官直好面子,虽然痛恨她行为不端,却仍未曾将真相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又道:“你若是活着,那些狐媚子便永不会爬到你的头上来,但你撒手一去,你瞧,子正他很快就……我也并非是维护自己孙儿,只是,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必然懂我话里的意思,要怎么样才是最好,你自己斟酌端量些。”
季淑说道:“可是,他实在是厌恨我……老太太,不如……好聚好散?”
老太太身子一抖,皱眉道:“我才说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怎么转念就又跟子正一般想气死我呢?淑儿,纵然你心里头恨子正,多少瞧在我的面上,原谅了他这一回罢。”
季淑可以无情,可是当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家用略带相求的眼神看着自己时,她便说不出其他来,就默默低下了头。
老太太这才笑道:“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她又转头看旁边的锦绣:“那几个丫头怎么还没来?再不来,就都别过来了!赶明儿我亲自给淑儿挑几个好的!”
锦绣说道:“老太太别急,快来了,这几个都是大奶奶身边跟惯了的,一时换了别人,反怕她们刚伺候大奶奶,毛手毛脚的不合用。”
老太太哼了声,这才作罢。正在此时,门口的人叫道:“暮归、晚唱来了!”
季淑放眼看过去,见门口进来了两个丫鬟。前头一人略低着头,白净脸庞,头发油亮,大概是暮归,后面一个年纪略小些,想必就是晚唱。
两个丫鬟上前行了礼,老太太说道:“再来迟一步,这腿也不用要了,你们主子有事,你们不好好地守着她,跑到哪里浪荡去了!”
前头的暮归忙道:“回老太太,我们本是跟春晓姐姐夏知姐姐守在……那屋里的,后来是大爷跟倩姨娘到了,说要亲自守着,就赶我们走了……”
老太太面色一变,说道:“叫你们走就走,你们也忒听话了些!难道你们主子换了人了?我怎么不知道的!”
两个丫马上头面如土色,不敢吱声。季淑道:“老太太,算了,不干她们的事,她们也是身不由己,当时我生死不知的,她们只好听别人的了。”
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算了……看在淑儿的面上,饶了这两个罢,春晓夏知怎地还没来?”说话间,门口便又进来了两个丫头,一个高挑身段,长相姣好,一个气质安静,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
因这两个是季淑从家里带来的,所以老太太也没多说什么,只吩咐道:“赶紧服侍你们主子把这身晦气衣裳换下来,准备些柚叶艾草,伺候她沐浴更衣,把一身的晦气洗去,日后谨谨慎慎好生伺候,若再有个什么不妥,便小心你们的皮!”
四个丫头齐齐答应。
老太太又对季淑道:“如今亲眼见你没事了,我这颗心才算放下了,先前伤心不觉得,如今才觉得有些倦了,我先回去,你沐浴完了,也早些安歇,有什么事明儿再说,知道吗?”
季淑忙道:“谢谢老太太关心,老太太赶紧回去休息吧。”她抬眼看了旁边的锦绣一眼,道:“有劳锦绣姐姐。”
锦绣面上掠过一丝惊讶之色,而后也客气地说道:“大奶奶客气了,大奶奶好生歇息。”她说着便扶着老太太,带着几个嬷嬷丫鬟离开了。
屋内重归寂静,季淑打量着面前的四个丫鬟,心中想:按理说,大家闺秀跟人私奔什么的,总要带个丫鬟当帮手吧,只是不知道这几个当中哪个是跟着的,或者都跟着?既然跟着,大概就会知道是谁动的手……
季淑正想着,却见其中一名丫鬟出列跪倒在地,磕头叫道:“求大奶奶饶命!”
第四章 迎春:莫做蔓菁花眼看
跪倒在地的丫鬟是春晓,季淑心道:“莫非这是来不打自招的么?”正想着,旁边的夏知也跟着跪倒了。
季淑压住心中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春晓手中握着一方帕子,闻言便擦了擦眼,说道:“奴婢跟夏知两个,是自相府跟着奶奶过来的,不比别人,奶奶昨儿出了事,是奴婢们没伺候好奶奶,奴婢本是打定主意要跟奶奶去了的,谁知道正在奶奶跟前守……守着,大爷进来,不由分说赶了我们出去。”
季淑见她在这些上头纠缠,便不愿再听,只道:“这也没什么,我刚才已经说过,这事怨不得你们。”
春晓抬起头,流着泪道:“虽然当时以为奶奶不在了,但奴婢始终没守好奶奶……奴婢心中愧疚,本想守三天之后就追随奶奶而去,幸好老天庇佑,奶奶无事了。”她说着便又擦泪。
季淑挑了挑眉,说道:“大爷那个性子,我是深知的,跟你们无关,不用这样,都起来吧。”春晓跟夏知两个这才站起身来。
暮归道:“奶奶,奴婢们出去准备水,伺候奶奶沐浴罢?”季淑点点头:“有劳。”暮归晚唱两个忙不迭地行礼出去了。
春晓擦干了泪,道:“奴婢伺候奶奶换下这身衣裳。”季淑道:“好。”春晓跟夏知两个便替季淑将那身“寿衣”脱了下来,扔在一边。春晓道:“等会儿拿去烧掉。”季淑道:“那倒不用,做的这般精美,备不住以后也能用得到啊。”
春晓顿时吓了一跳,说道:“奶奶何故说这样的话,奶奶大难不死,以后必定长命百岁,用不到这劳什子。”
夏知也说道:“春晓姐姐说得是。奶奶的气色比以前还更好了呢。”
季淑笑道:“是么?对了……是谁发现我出了事的?”
春晓跟夏知闻言齐齐色变,过了好一会儿,春晓才说道:“回奶奶,是……是晚唱。”
季淑道:“是她?这是怎么回事,给我细细说说。”
两人脸上便有些迟疑之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季淑道:“你们两个既然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我的事情都不瞒你们,怎么,难道你们倒想跟我瞒三藏五的不成?”
春晓急忙说道:“不是的,奶奶,我们怎么敢。是这样的,昨儿奶奶一早说倦了,不要我们伺候,身边只留着暮归一个人……”夏知点点头,接着说道:“奶奶说只要暮归伺候就行,于是我们就都退下了,不料过了许久,听到后面有人叫嚷有贼,我们怕奶奶受惊,就过来看看,不料却不见人……”春晓接道:“我们急忙出去找,结果就看到晚唱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说奶奶在后面不好了……正好大爷来了,大爷便亲自去看。”
季淑问道:“然后呢?”
夏知道:“大爷将奶奶抱回来进了房,说奶奶急病不救,喝令我们不许靠前。”
正说到这里,外头暮归跟晚唱进来了,春晓同夏知便停了嘴,暮归道:“回奶奶,水准备好了。”
望着面前巨大的木桶,季淑自语道:“我还是比较习惯淋浴,不过……偶尔泡泡澡倒也不错。”四个丫鬟将胰子、头油、鸡蛋等备好,又把干的艾草跟薄荷叶子泡进了水里。
季淑脱了衣裳,钻进木桶里头,叹了口气靠在浴桶边上。
春晓将她的头发单独挽起来,夏知搬了个玲珑小几放在浴桶旁边,暮归将旁边的铜盆端过来,放在上头,铜盆里已经备好了干净温热的水,春晓把季淑的头发泡在里头,用了些香胰,缓缓清洗起来。
一刻钟有多,季淑才从浴桶里爬了出来。旁边准备了大量的干净巾子,几人服侍着季淑将身子擦干,头发上也缠着丝帕,不知道春晓在她头上抹了什么,香喷喷的带一点甜,倒是不难闻。
忙活了许久,季淑才如愿换上了衣裳,此刻身子才觉出疲倦来。
四个丫鬟守在旁边,春晓夏知忙着把季淑的头发弄干,季淑望了望铜镜里头自己模糊的影子,只能依稀看出轮廓来。她伸手摸摸颈间,虽然看不十分清楚,仍然依稀能看到留下的淤青之色。
季淑瞥了眼旁边的晚唱,心想:难道花季淑跟人私奔,不带自家的丫鬟,却带个上官家的?只不过……她当时留下的是暮归,怎么来报信的却是晚唱?到底是谁跟着花季淑私奔,又是否目睹了当时情形?
正想到此处,外面有人说道:“大爷来了。”四个丫鬟急忙退到一边,季淑叹了口气,仍旧坐着不动。
上官直走进来,见季淑换装完毕,便道:“你们出去。”丫鬟们答应一声,退了下去。季淑淡笑道:“这么晚不睡,还跑来跑去,爷你够辛苦的。”
上官直并不靠前,远远站着,道:“我听老太太的话,来向你赔礼。”季淑笑道:“赔礼?怎么赔,三跪九叩?”上官直皱眉道:“你见好就收罢了,不要欺人太甚。”季淑道:“开个玩笑都听不出来,你这么没幽默感啊。”
上官直一怔,看着她道:“幽默感?”
季淑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厚实浓密,油黑发亮,一直垂到腰间,竟是一头羡煞旁人的好头发。季淑懒懒道:“唉,说了你也不懂,你赔礼完了吗?赔完了可以走了。”
上官直愤然道:“花季淑!”
季淑转过头,总算看了他一眼,才道:“不走?那也好,我正有点事要问你。”
上官直大概觉得自己总是站着很不自在,便走到旁边桌子边上坐了下,信手倒了杯水,道:“何事?”季淑说道:“我有些口干,端杯水来。”
上官直正喝了一口,闻言把杯子重重一放,道:“你拿什么腔,要喝水,叫丫鬟进来倒就罢了!”
季淑笑道:“你确定想让丫鬟进来听到我问的话?更何况,你不是来赔礼的么,不用你三跪九叩,递茶送水难道也委屈了你上官大少爷?”
上官直咬了咬牙,终于又另取了个杯子倒了水,走到梳妆台前放在桌上,说道:“请用!”季淑哈哈一笑,果真端起杯子来喝了口,说道:“极好极好,培养培养,不知是否能成为二十四孝老公。”
上官直斜睨着她,道:“什么培养?二十四孝……老公?又是何物?”季淑扫他一眼,道:“别紧张,跟你无关,你已经一渣到底了,无药可救,丧失了资格。”
上官直似懂非懂,恼道:“你到底要问什么?”
季淑将杯子放下,说道:“我要问的是……当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你口口声声咬定我跟人淫奔?”
上官直没想到她居然有脸提起这个,当下说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莫非你自己都不清楚?还要我来跟你说,花季淑,你有点羞耻之心可好!”
季淑摇摇头:“我的确是不太清楚,所以才来问你。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亲眼看到奸夫了么?那又是何人?”
上官直死死盯着季淑看了片刻,才转开头去,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下,沉声道:“你不知是何人?雕花楼的祈凤卿,莫非你也忘了么!”
上官直气冲冲甩门而去,季淑爬上床,“雕花楼的祈凤卿”这几个字,在脑中飞来飞去,一直到她困极了睡着才压下,临睡之前便迷迷糊糊地想:倘若一夜过去,重回现代也说不定吧,毕竟世事无常……
大概是太累了,竟是一夜无梦,睁开眼睛之时,耳畔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响,季淑睁开眼睛,盯着锦绣的床帐,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终于无力地叹了一声。
外面丫鬟们早就醒来准备伺候,听到季淑出声,便走上前来。季淑爬起身来,被丫鬟们伺候着穿好衣裳,而后暮归替季淑将头梳好。望着镜子里那重重的云鬓环髻,簪着的金花银珠,纵然朦胧,也觉得极美,当真是活脱脱的一个古代仕女,季淑笑道:“暮归,好手艺啊。”暮归低头轻声说道:“奶奶取笑了。”
用了早餐,春晓便道:“奶奶,自奶奶出事之后,夫人就病倒了,昨儿也没起来……奶奶今日是不是过去看看?”季淑疑惑道:“夫人?”春晓看看屋内并无别人,就低声说道:“昨儿连老太太也过来看奶奶了,夫人却毫无动静,奴婢觉得奶奶是不是要去看看呢?”
季淑猜这位“夫人”大概就是上官直的娘了,忽地想到昨日让那黑衣的少年楚昭唤自己“夫人”时,他脸上掠过一丝奇异之色,季淑笑道:“也好啊。”春晓略松了口气。
季淑第一次出门,放眼周遭,却如同穿行在苏州园林一般,隐隐地有种时光回溯的虚幻感觉,偏生又是真的。身后跟着两个大丫鬟,并四个小丫鬟,最末还有两个婆子,浩浩荡荡地穿过院子。
出了所住的院门口,就是一片花园,此刻还不当时,正是春寒料峭,没什么花儿,更加上一夜风雨,就有些萧瑟之意。
季淑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望着旁边地上歪倒的一大片柔细花枝,定睛细看。
春晓在旁看见,便回头问道:“是谁照料这院子的?怎么这花都倒了也不来收拾照料?真正作死!不知道奶奶是最疼惜花儿的么!”
后面的小丫鬟走出来,回道:“是外头的李婆子,想必是因昨日风雨偷了懒,奴婢这就去说。”春晓道:“还不快去!”小丫鬟忙撒腿跑去叫人。
季淑弯腰扶了一把那花枝,花枝被风雨打了一夜,沉甸甸地带着水,春晓急忙道:“奶奶,小心受凉。”说着便递了帕子过来给季淑擦手。
季淑摇头并未去接,只望着花枝之上发出的一枚枚小小的嫩芽,这也算是满园萧瑟中唯一的一点亮色,是迎春吧……季淑心想,这一夜打落了不少花苞,这倾斜在地的迎春枝子,仿佛惨遭蹂躏了一般。
季淑心中感慨,目光一动之间,望见了底下一抹偷偷绽放的金黄色,她急忙弯腰抬手一扶,却见在花枝笼罩底下,一朵迎春花刚刚盛开,看似单薄的花朵,虽小却倔强地偷偷绽放着。
季淑望着这朵花儿,微微一笑,凝视良久之后,手指一动,探向花朵后头,停了会儿然后退了出来。
旁边的夏知眼尖,道:“是个小粉蝶儿。”
季淑点点头,望着手指尖上那只躲在迎春花下的小蝶,轻声道:“真是生不逢时,你出来得这么早做什么?凄风苦雨的,竟然没有因此丧命。”
春晓说道:“奶奶,这小东西倒也机灵,知道躲在花底下,只不过,这才刚入春,谁知道还有几场风雨的,怕是熬不过。”
季淑望着那在自己手指头上爬来爬去,试着抖动身子的小蝶儿,道:“谁说不是呢,只不过……它自己的路它自己知道,也得它自己走,是好是歹,是它的命。”季淑说着,便抬起手来,那小蝶在季淑手指头上爬动了几下,终于试着展开了柔弱的小翅膀,扑扇了几下,缓缓地腾空飞了起来。
晴空之下,小蝶奋力扑扇着翅膀,越飞越远,季淑带笑看着,道:“飞吧,能飞多远就飞多远,能飞多高就飞多高,也不枉费你来这人世一遭。”
第五章 水仙:借水开花自一奇
过了院子,入了回廊,又兜兜转转走了无限的路,眼前才看到又一重院落,有两个小丫头在门口凑着玩儿,见有人来了,忙跑了进去。
季淑进了门,遥遥一看,见前方是几间大屋,正中一间门口守着几个丫鬟婆子,见季淑向着这边而来,面上神色各异。
将走到门口时,几人便向季淑行礼,口称:“大奶奶。”有个丫鬟便向里头叫了声,道:“大奶奶来了。”
季淑迈步进了门,却见一间布置朴素雅致的厅堂,两边许多的桌椅板凳,摆列整齐,干干净净,鼻端嗅到一股子淡淡的香气。
季淑迈步往里头走,迎面出来一个圆脸的丫鬟,双眸亮晶晶地望着季淑,行了个礼说道:“大奶奶好。”季淑道:“太太呢?”丫鬟道:“太太从前两天就病了,至今不能起身,昨晚听人说大奶奶无事,本是要亲去看看的,怎奈实在动不了,刚刚吃了药才睡下,听闻大奶奶来了,让我跟大奶奶说,暂时先不用来看她,大奶奶也好好地歇息两天,娘儿两个等都好利索了再见也不迟。”
季淑道:“太太是什么病?请了大夫没有?”丫鬟说道:“请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又加上前两日替奶奶忧心,如今知道奶奶无事了,心病去了,自然会好得快些,大奶奶万万别跟着焦心。”
季淑点点头:“太太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放心了,也罢,我就先回去,等太太好了或者想见我了,就叫个人去说一声。”
丫鬟说道:“大奶奶放心,我会跟太太说的。”
季淑看了一眼前方那垂着的门帘,点点头转身往回走,那丫鬟便一直送到门口。季淑道:“你回去吧,省得太太要找人找不到。”丫鬟说道:“多谢大奶奶,大奶奶慢走。”季淑一笑,迈步往外走去。
那丫鬟看了季淑两眼,就返身回去,季淑走得慢,隐隐地听到几句言语从身后的屋子里传出来,说的是“她来……活活地气死……”之类,虽听不真切,但口吻颇为不善。
春晓跟夏知对视一眼,面色俱有些不好,但见季淑恍若不觉的模样,便也噤声做没听到之状。
季淑走到院落门口的时候,迎面忽地来了一位中年文士,身着淡烟灰色锦衣,看样子颇为儒雅。季淑顿时停下脚步,身后的春晓夏知急忙行礼,深深低下头,叫道:“老爷!”
季淑便知道这位就是上官直的父亲,难怪眉眼也有些相似,只没上官直那样的“愤青”之态罢了。
季淑叫道:“老爷。”说完便闪身到一边去,让她对这位先生直接口称父亲,还是有些难度的。
上官纬看了季淑一眼,道:“你无事了?”季淑点点头:“是。”上官纬说道:“无事便好,只不过……咳,未免有些元气大伤,在屋里好生养几日,不用急着出来走动。”季淑见他说话平和,倒像是真有几分关心自己,便道:“多谢老爷,我记得了。”上官纬点点头,说道:“太太这几日不太好,我来看看她,你回去歇息罢。”季淑道:“知道了。”
上官纬迈步离开,季淑回头看了一眼,见他走路一板一眼的,径直进内屋去了。
季淑出了院子,自言自语道:“太太好似不太喜欢我。”
春晓听了,便上前一步,说道:“奶奶,您别往心里去。”季淑漫不经心道:“哦?”春晓说道:“太太就是这样,家里头统共也没几个她喜欢的人。”季淑便不再说话。
一行人行经花园,季淑望了一眼先前那垂落在地的花枝,一怔之下,便皱了眉。春晓惯会察言观色,看了看季淑的面色,便喝道:“那李婆子是怎么做事的,这就弄妥当了么?”
原来那李婆子还未走远,正拿了扫帚在清扫落叶,听声音就急忙飞过来,行礼道:“大奶奶。”
季淑说道:“是你弄的这花枝?”
李婆子点点头,神色颇为不安,怯怯道:“大奶奶有什么吩咐?”
季淑说道:“在其位,谋其政,这是你的地方,你就该好好地善待这些花花草草,这些花枝子的花熬过寒冬,就等待初春之日,好痛痛快快地绽放几天,它们本挺过了昨晚的风雨,差点就可以盛开了,没想到又丧在你手上,你既然不会看花,那就别看了。”原来,地上纷纷地抖了一地小花苞,并些折断的花枝,七零八落的。
这些奴仆做事,惯会欺上瞒下的,万没想到季淑又能再来看,李婆子无言以对,刚要求饶,季淑转头对春晓说道:“叫人来把她换走,找个会养花的看院子。”
李婆子料不到她竟这样杀伐决断,站在原地,呆若木鸡。春晓点头道:“奶奶放心,一定换个会伺弄花儿的人来。”
季淑回到屋内,稍作休息,小丫鬟跟婆子们就在外间,春晓夏知暮归晚唱却都在屋内。季淑喝了口茶,便说道:“雕花楼的祈凤卿,你们谁认得?”
季淑说罢,四个丫鬟顿时神色各异,春晓双眉蹙起,看向季淑,夏知隐隐发呆,暮归身子抖了抖,便低了头,晚唱看一眼暮归,双手绞在一块儿。
季淑笑了笑,说道:“你们四个,算是我最贴身的丫鬟,我问一句话,想能得到诚实无误的回答,别有任何隐瞒和不实之词,倘若有人觉得说谎能够瞒得过我,也可以试一试,但最好做好一辈子不会给我发现的准备,倘若给我发现了的话……”她并没把话说完,只是徐徐望向四人。
四个丫鬟颇为紧张,春晓第一个试探着说道:“奶奶为何忽地又问起那个戏子来?奴婢们在上回腊月初三老太太的寿诞上见过……”
夏知说道:“我有些不记得了。”
暮归道:“祈凤卿是雕花楼的头牌,惯会做戏的,能扮旦角,也能做小生,我记得上回老太太寿诞,他就唱了三出戏,一本是《三打白骨精》,另一出是《西厢记》,我记得老太太夸他演得好,叫人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夏知这才道:“我记得了,原来是他,他还演了一场《薛刚反唐》,演的是薛刚,却是个武生角儿,扮相极好的。”
晚唱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终于也跟着说道:“祈先生人很好的,我当时给奶奶送暖手炉,走到半路差点绊倒,是他看见了把我搀住了的。”晚唱说到这里,小脸忍不住微红。
季淑道:“很好,那么……我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这一回,四个丫头却谁也不敢抢先回答,季淑说道:“关起门来,大家就是自己人,我既然问了,便有开诚布公之意,你们也别有什么忌讳,有什么说什么,难道我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
春晓吞吞吐吐说道:“奶奶跟祈凤卿能有什么关系呢?奴婢只记得,当时奶奶命奴婢私下多赏了他几两银子……罢了。”
夏知仍旧一脸茫然,暮归说道:“奶奶勿要多心,如今京内一些大家小姐,惯喜欢捧些戏子名角的,流言蜚语多了去了,奶奶不过去雕花楼看过祈凤卿几场戏罢了,就编排开了,无非是眼红奶奶的出身比她们好,是以祈凤卿对奶奶也别有不同罢了。”
晚唱便跟着点点头,说道:“是是是。”
季淑若有所思,说道:“戏子……我去过几次雕花楼?”
暮归想了想,就看看春晓,春晓道:“大概有……前前后后大概……有十几次……”季淑笑道:“难怪光说我,竟去了这么多次。”
春晓说道:“奶奶别管那些眼红心小之人,他们再妒又如何?那么多人捧祈凤卿,也没见祈凤卿把谁送的花儿放在桌儿上,娇贵得跟什么似的!”
季淑捧腮问道:“送的花儿?”春晓一呆,自知失言,生怕季淑发作,便不肯再说。
夏知看看春晓,又看看暮归,只听暮归说道:“其实只是一盆水仙花罢了,有什么稀罕的……奴婢听说尚书家的小姐还送了条私用的帕子。”
季淑思索了会儿,心中想道:争风吃醋起来了么?这简直就是古代的追星吧,只不过花季淑已经跟上官直成亲,竟还能公然出面捧角儿。尚书家的小姐?这里的民风倒不是保守得不得了那种。
季淑想来想去,说道:“我多久没去雕花楼了?几乎忘了。”
春晓说道:“半个多月没去了。”季淑说道:“今儿天气好,想去看看。”
四个丫鬟吓了一跳,春晓迟疑了会儿,说道:“奶奶这就要去?不如还是先好好地歇息些日子。”
季淑道:“不用说了,你同夏知两个先出去,准备一番,待会儿就去。”春晓夏知无法,便行了礼出外。
只等两人到了外头,将门掩了,季淑才望向面前的暮归,缓缓说道:“暮归,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说么?”
暮归见她把春晓夏知支出去,就知道不妥,此刻低着头,沉默了会儿,说道:“奶奶可是想问……那天的事?”
季淑心道:“果然是她。”便说道:“你既然知道,就老老实实给我说个明白。”
旁边的晚唱已经微微颤抖起来,暮归说道:“奴婢没打算瞒着奶奶的,那天奶奶……说要出去一遭,让奴婢跟随着,走到中庭忽地下起雨来,奶奶便在檐下躲雨,奴婢回来找伞。”
季淑说道:“继续说。”
暮归说道:“奴婢取了伞回来,却不见了奶奶,奴婢四处找寻,又不敢大声,当时雨越来越大,院子里的人都忙着躲雨去了,奴婢走来走去,终于跑到府后面,在门口发现……”
季淑双眸望着暮归,想从她脸上看出是否有说谎之意,暮归的神色却是极淡,隐隐地带着一丝悲意,说道:“奴婢发现……奶奶倒在门口。”
季淑望见她面带迟疑之色,便即刻说道:“除了我之外,你还看到谁人?”
暮归的眼眶略有些红,她却终于说道:“奴婢、奴婢不敢隐瞒,是……是雕花楼的祈凤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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