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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编辑推荐
关于体制:
好的社会和好的体制,是让恶人不敢作恶;而坏的社会和坏的体制却是让好人也不得不作恶,不得不沦为恶人。
关于司法:
司法有多黑暗,世道就有多险恶。因为,司法的黑暗,它对应的是官场的腐败、道德的沦丧、人心的趋恶和社会的动荡。
关于人心:
与杀人不眨眼的好汉和杀人不见血的奸臣相比,这些小人物既不会武功,也不占有半点公权,他们处于社会最底层,却像寒夜里在远处闪烁的星星之火,叫人意识到即便在暴力至上的丛林里,善良也从未真正绝迹,底线也从未彻底消失。
关于江湖:
自从梁山有了招安的大未来计划,自从聚义厅改为忠义堂,替天行道的宏大叙事下,大哥如同皇帝的翻版,江湖成了微缩的官场。
关于末世:
末世的北宋,司法黑暗只是整体溃烂的表征之一。 当司法黑暗至极,强权者固然可以“合法”地伤害比他弱势的人;但弱势的人,也不会再对法律抱有敬畏之心,也会以替天行道的名义啸聚山林,从此成为国家的心腹大患。到了这地步,大宋朝就成为一个没有胜者的满盘皆输的暗社会。暗社会里,既看不见星光,也看不见道路,所有人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
☆洞悉江湖运行法则。作者透过绿林、世情、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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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内容简介
本书是聂作平重读《水浒传》的系列随笔。作者将文本细读的功夫和丰富的人生阅历相结合,以水浒人物为线索,以水浒故事为切入点,分为绿林篇、世情篇、政治篇、权谋篇、学术篇五篇,深入解读历史、社会、时代、人性种种幽微细处,笔意深沉、力透纸背,目光如电、直指人心,揭示英雄江湖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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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作者简介
聂作平,当代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著作五十余部。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自由落体》《长大不成人》《青山夕阳》《化蛹为蝶》;随笔《1644:帝国的疼痛》《皇帝不可爱,国家怎么办》《历史的B面》《历史的耻部》《天朝1793—1901:中西文明交锋下的乌合之众》《纸上城堡》《一路钟情》《一路漫行》《大地的细节:在路上的中国风景》《天地沙鸥:杜甫的人生地理》《此情可待:李商隐的人生地理》《寻秦记》《山河做证:古道上的中国文脉》;十五卷通史《少年中国史》;诗集《灵魂的钥匙》等。主编有《中国第四代诗人诗选》。部分作品被译为外文。担任多部纪录片撰稿或总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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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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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目录
绿林篇
林冲和他的绝望年代 /003
阮小七心里苦,阮小七不说 /019
武松:行者的回忆 /032
雷横:一个基层执法者的厚黑学 /044
李俊:绿林好汉最好的出路竟是出国? /057
“巨婴”卢俊义的悲剧人生 /067
世情篇
她的美丽带来的是无边的灾难 /085
做一个李小二那样的平凡人 /092
武松和他的三段温情时光 /105
小人物更让我们温暖 /122
佛祖欠他们一个公道:瓦罐寺的老僧 /130
做稳了的“小”和没做稳的“小” /138
政治篇
洪太尉:权力的任性 /149
《水浒传》里的皇帝 /157
黄文炳:告密者的悲惨下场 /166
大宋朝的司法有多黑 /180
大宋怪圈:强人为什么越剿越多 /198
权谋篇
滴血的义气:梁山泊的四次权力斗争 /211
你是大哥的心腹和爪牙,我是自个儿的爹 /229
大哥与小弟,以及他们的爹和娘 /239
学术篇
江湖吃人考 /247
梁山好汉经济收入考 /259
梁山组织人事考 /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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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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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文节选 欢迎阅读《绝望江湖:<水浒传>的另一面》
林冲和他的绝望年代
多年以后,征讨方腊的战事终于结束了,从前所向披靡的梁山英雄损兵折将,就像道君皇帝宋徽宗对宋江感叹的那样,“卿之弟兄,损折大半”。
林冲既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幸运,他是活着并凯旋的少数头领之一;不幸,就在即将班师回京之际,他却“染患风病瘫了”,“又不得痊”,只好留在杭州城外的六和寺,由失去一条手臂的武松看视,“后半载而亡”。
或许,于林冲而言,留在江南,留在六和寺,而不是跟随宋公明哥哥一同进京接受朝廷封赏,才是最好的安排。不然,回到京城,他必将看到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亡命江湖的仇人, 甚至还不得不同朝为官,林冲将情何以堪?
在六和寺的半年里,没有了金鼓的鸣响与战马的嘶鸣,唯有钱塘江大潮夜夜闯进深院,如同午夜梦回的哀歌。缠绵病榻的林冲面对端茶送药的侍者,一定会想起他带妻子林张氏去进香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也许,随着岁月流逝,妻子的面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那个下午发生的一切,却始终铭刻于心。那是林冲一生中最后悔的事:如果不去进香,就不会有后来雪崩般的变故。
“如果不去进香,高衙内就不会见到妻子;如果没见到妻子,高衙内就不会害相思病;如果高衙内没害相思病,高俅就不会想方设法陷害我;如果高俅没有陷害我,我就不会走投无路,不得不落草,我将一直在京城当我的教头,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
进香,进香,进甚鸟香。原本是求菩萨保佑,谁知人生却像陶轮一样翻转过来。在佛前虔诚拜叩之后,仅仅半年工夫, 堂堂禁军教头林冲竟不得不上山落草。
当然,这不是佛陀的错,这是人间的恶。
书中交待,林冲的父亲当过提辖,他的岳父是教头,他本人也出任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
历史上,禁军教头本是低级军官,但《水浒传》中暗表, 林冲经常到白虎堂开会,殿帅府统领八十万禁军的高太尉对他 也不陌生。那么,无论如何,林冲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他能拿出一千贯买宝刀,说明他家境殷实,不差钱;林冲出场时,手里拿的是一柄折叠纸扇,而不是一把禅杖或一柄尖刀或一根哨棒,以及他还会写诗,这说明他的生活品位和文化水准远高于梁山泊的大多数弟兄。比如说和用手捞鱼汤吃的李逵一比,无疑云泥之判。套用时下一句话,林冲是喝咖啡的,李逵是吃大 蒜的。
所以,军官林冲,有地位有身份,有银子有闲暇,并且, 还有一个如花似玉、温柔贤惠的妻子。混到这地步,相信大多 数读者都会心生羡慕。
人们常常爱说逼上梁山。梁山 108 条好汉,确实有不少是被逼落草的。如劫取生辰纲的“7 1”组合,他们犯下了弥天大罪,遭到官军追捕,不得不上梁山。就是说,他们犯事在先, 其行为已先不容于王法。假设他们不劫生辰纲,安心做他们的 保正、渔民、道士和乡村教师,就不用上山落草了。
还有一种逼上梁山,不是官府所逼,而是梁山所逼。比如朱仝、李应、卢俊义等人。山寨看上了他们的才能或社会地位, 出于需要,便以“义气”的名义,把他们逼上梁山。
真正被奸臣恶吏逼得走投无路,天地之大却无处容身,不得不上山落草的,其实并不多:解珍、解宝兄弟,柴进大官人和林冲数人而已。
个中最令人心酸的,便是原本生活在官僚体制中,对这一套等级制度寄托了无限幻想的林冲。只因妻子貌美不幸被官二代看中,便“闪得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
那么,林冲的人生幻想是什么?《水浒传》并没有详细描述,我们只能依据《水浒传》文本进行推测。
却说林冲风雪山神庙,侥幸没被苦苦相逼的高俅害死,投 奔到柴进庄上,又蒙柴进写信,介绍他到梁山泊入伙。这位几个月前尚是禁军教头的军官,此时,已经只有上山落草这条唯一的出路了。
然而,这唯一的出路也如此艰难——风雪之夜,他来到了 相当于梁山泊情报站的朱贵酒店。店里,向酒保打听去梁山泊的路时,酒保告诉他:“虽只数里,却是水路,全无旱路。若要去时,须用船。”林冲请酒保提供船只,并愿“多与你些钱”, 酒保却表示“却是没讨处”。借酒浇愁的林冲抚今追昔,堂堂禁军教头,竟落到了连做强盗都不成的地步。于是,“感伤怀 抱,问酒保借笔砚来”,在店中白壁上写下八句诗: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此时的林冲,已然对重回体制彻底绝望,但他的诗和宋江 在浔阳楼所吟的“血染浔阳江口”“敢笑黄巢不丈夫”这种赤裸裸的反诗相比,不过是自伤身世地发了一番牢骚而已。
他自我评价,自己行事仗义,为人质朴。误入白虎堂之前, 他在京师当教头,人生理想是在江湖上有个好名声(江湖驰誉望);此外,更希望为国家效力,做一个有益于社会的英雄(京国显英雄)。
可以说,到岳庙进香还愿之前,即高衙内遇到林娘子之前, 林冲的幻想其实是理想,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
但是,残酷的现实很快就打了林冲的脸。
谁叫你有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谁叫你带她出来进香,并且,最关键的是,谁叫你一不小心竟让高衙内看到了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那样的黑暗时代,给你一个美若天仙的妻子,相当于要你的命(有林冲和武大为证);给你一座仙境般的园子,也相当于要你的命(有柴皇城为证);给你 一头官府重金悬赏的大虫,还是相当于要你的命(有解氏兄弟为证)。
即便遭受高俅陷害,林冲仍然幻想回到官僚体制,至少回到正常社会。
高俅的目的却是要林冲死。林冲必须死。只有林冲死了, 他的娘子才有可能归于高衙内。幸好,大宋官场也并非一点正 直的声音都没有。比如,开封府孔目孙定就是其中一个。此人 “为人最鲠直,十分好善,只要周全人”。正是他,逆了高俅龙鳞,好歹救下林冲性命。在被打了二十大板,纹了面颊之后,林冲刺配沧州。命运如此,他认命,他希望像岳父劝他的那样 “只顾前程去,挣扎回来厮见”。
高俅派虞候陆谦以二十两金子——预付十两,事成后再 付十两——买通了押送林冲的两位公人董超、薛霸,要求他们“只就前面僻静去处,把林冲结果了”,“揭取林冲脸上金印,回来做表证”。于是,野猪林里,林冲被二位公人骗绑在大树 上,当薛霸“便提起水火棍来,望着林冲脑袋上劈将来”,而林冲只有“泪如雨下”时,若非仗义且精明的鲁智深一路跟随,林冲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在异乡做了冤死鬼。
意外的是,当鲁智深“提着禅杖,轮起来打两个公人”时,已经闭眼等死的林冲睁开眼,“认得是鲁智深”,连忙叫道:“师兄不可下手,我有话说。”
两个公人不仅按陆谦吩咐要害林冲,且路上一直想法设法折磨他。按理,鲁智深杀他们,乃是出了林冲胸中一口恶气,林冲不应阻挡。
但林冲出面阻挡了,并为两个公人辩解,“非干他两个事, 尽是高太尉使陆虞候分付他两个公人,要害我性命,他两个怎不依他”。林冲说得自然有理,董、薛二人杀他,固然是高俅 要求,他们既贪图殿帅府的金子,更害怕殿帅府的权势——用 薛霸的话说,“高太尉便叫你我死,也只得依他。”不过,纵然他们只是不得不听命于高俅,却也并非就没有罪过——比如前一天晚上在客店里,两人用滚烫的开水烫伤了林冲双脚,“脚上满面都是燎浆泡”,又偷走林冲旧草鞋,把一双新草鞋与他穿——“耳朵并索儿却是麻编的”,旧鞋合脚,新鞋不合脚,“林冲走不到三二里,脚上泡被新草鞋打破了,鲜血淋漓”。杀人倒也罢了,在杀人之前,还要如此捉弄折磨,两个公人的狠毒可见一斑。所以,若把林冲换成武松,两个公人早死一百回了。
林冲却不肯让鲁智深杀了两个公人。林冲是个精细人,他不可能对这两个公人不愤恨。但是,愤恨归愤恨,却不能杀。因为,此时的他对官僚体制还抱有幻想。一旦杀了公人,这幻想便将如同肥皂泡一样破灭。
到了沧州牢城,依靠银子的力量和柴大官人的信件,当 “别的囚徒,从早起直做到晚,尚不饶他”时,林冲享受优待 看管天王堂,“每日只是烧香扫地”,不仅工作轻松,且时间自由,“日久情熟,由他自在,亦不来拘管他”。
及至在异乡见到曾受恩于己的李小二夫妻,他常到李小二 酒店里吃吃喝喝,甚至还有银两“与他做本钱”。恍惚间,林 冲似乎又回到了东京的教头时代。
可以肯定,此时的林冲对重回官僚体制和正常社会的幻想 更大了。他幻想朝廷有朝一日大赦,他就能名正言顺地重返京师,与娘子相聚。若是天可怜见,高俅倒台,说不定还能再做教头也未可知。
天王堂里的林冲,就像在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上找到了一个稍微舒适的座位,他没功夫也没力量去管船还能航行多久, 他最需要的是坐下来舔一舔伤口。
高俅却没有忘记他,高俅要他必须死。因为,即便挖坑陷 害了林冲,但林冲的娘子和林冲的岳父张教头还在盼着他从刺配的沧州回家。林冲不死,林娘子的希望就在,张教头就有最充分的理由拒绝高衙内。林冲不能不死。
于是,就有了大家早在中学时代就学习过的《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尽管陆谦等人放的火没有烧死林冲,但失火烧了大军草料场同样是死罪,如此前提下,林冲终于对重回体制绝望了。现实极为残忍地打了他的脸——幻想永远只是幻想。他可以忍受妻子被调戏,可以忍受脸上纹了金印,打了几十板子充军。那是因为他还有幻想。
哀,莫大于心不死。草料场那把大火之前的林冲,他的心没死。那颗心,便是对重回体制的幻想之心。
然而,大火既“刮刮杂杂的烧着”,躲在庙门后获悉了陆谦等人的阴谋后,林冲明白,他仅仅因为妻子貌美,便遭到权贵永无止境的陷害。无论他如何忍让,高俅的陷害都不会停息,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绝望的林冲如同出笼的饿虎,在那个朔风凄紧的风雪之夜,在荒凉的山神庙前,在冲天的火光中,他大开杀戒。这也是 《水浒传》中最让人痛快的桥段:
林冲举手肐察的一枪,先戳倒差拨。陆虞候叫道 :“饶命!” 吓的慌了手脚,走不动。那富安走不到十来步,被林冲赶上,后心只一枪,又戳倒了。翻身回来,陆虞候却才行的三四步,林冲喝声道 :“奸贼!你待那里去!”批胸只一提,丢翻在雪地上,把枪搠在地里,用脚踏住胸脯,身边取出那口刀来,便去陆谦脸上阁着,喝道 :“泼贼!我自来又和你无甚么冤仇,你如何这等害我!正是杀人可恕,情理难容。”陆虞候告道 :“不干小人事,太尉差遣,不敢不来。”林冲骂道 :“奸贼,我与你自幼相交,今日倒来害我,怎不干你事!且吃我一刀。”把陆谦身上衣服扯开,把尖刀向心窝里只一剜,七窃迸出血来,将心肝提在手里。 回头看时,差拨正爬将起来要走,林冲按住喝道 :“你这厮 原来也恁的歹,且吃我一刀!”又早把头割下来,挑在枪上。回头看时,把富安、陆谦头都割下来,把尖刀插了, 将三个人头发结做一处,提入庙里来,都摆在山神面前供桌上。
后来,梁山泊多了一个令官军胆寒的对手。他武艺高强,一把蛇矛神出鬼没,每一次奋力的刺杀都会有一种嗜血的快感。他压抑得太久,太需要释放。 那便是林冲。
高唐州城下,林冲面对高俅堂弟高廉,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跃马出阵,大骂:“姓高的贼!”——一箭之遥的高俅堂弟,一定让林冲想起了高俅对他的暗算,让他想起了多年 前那个进香的遥远的下午,让他想起了山神庙前败絮般飞舞的弥天大雪。
林冲喝道:“你这个害民强盗,我早晚杀到京师,把你那厮贼臣高俅,碎尸万段,方是愿足。”
非常耐人寻味,在官府看来,杀人越货的林冲是强盗;但在林冲看来,像高家弟兄这种道貌岸然的官员才是强盗, 他们以合法手段巧取豪夺,乃至陷人于死地。
所以,林冲天才地在强盗前面加了个定语:害民。
据南宋岳珂《桯史》卷四记载,南宋初年有一个叫郑广的 海盗,也如宋江一样被招安做了官。一天,官场聚会,众官谈笑风生,却无人理他。郑广站起来说,我是个粗人,做了首 献给大家。众人听得郑广高声吟道:
郑广有诗上众官,文武看来总一般。
众官做官却做贼,郑广做贼却做官。
然而,文武双全如林冲,依然没能如他所愿为屈死的娘子和自己夭折的前途报仇。不是没机会。高俅率十节度使亲征梁山,三败之后,水军将他活捉上山。此时,林冲便有了手刃仇人的复仇良机。
但是,在梁山,林冲虽屡立战功,却只能坐第六把交椅, 而一二三四把交椅上坐的,才是梁山的核心决策层。核心决策层的既定方针是投降,是招安;那么,作了俘虏的高俅不但不能杀,还要隆重接待。
那么,就只能委屈林冲了。 梁山虽然号称最讲义气,然而大多数时候,义气只是大哥用来要求小弟的。小弟却不能因大哥提倡讲义气,就反过来要求大哥也对自己讲义气。这样干,本身就是不讲义气。尤其是, 如果这义气还关系到大哥为众家兄弟描绘的锦绣前程。
大约是施耐庵先生没想好林冲会如何对付被俘后的高俅, 是以《水浒传》里竟一字未提。倒是 1996 年版的电视连续剧《水浒传》里,对此演绎得非常到位。
是时,燕青奔进门,告诉林冲高俅被捉。林冲提了刀就要去取高俅首级。然而,当他来到忠义堂前,他惊讶地发现,忠义堂大门紧闭,看守士兵声称宋头领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违令者斩!
奸猾如宋江,自然明白林冲要干什么。
忠义堂前,当一墙之隔的宋江与高俅摆酒陪话时,悲愤至极的林冲不仅早已对官场绝望,也对江湖绝望。
那是一个绝望的年代。
及后,趁宋江疏忽,林冲终于找机会揪住了高俅,一把钢刀架到了高俅颈上:在白虎节堂设计陷害我的是谁?判我死罪不成,要在我刺配途中杀害我的又是谁?然而,林冲还是没能像他说的那样,“我要用你的头祭我娘子的不散冤魂,解我十年仇恨”,因为宋江火速令人把林冲硬生生拖走,并果断护送高俅下山。等林冲和鲁智深追来,高俅的轻舟已然乘风远去。 遥望水天交际的远方,林冲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从马背上跌下 来,而仰天长啸的鲁智深挥出老拳,把一匹马打翻在地……
以后,当宋江等人高拱着屁股跪在地上接受封赏,由绿林而进入大宋官场时——就像负责招安的宿太尉说的那样,我们今后都是朝廷的人了。林冲却在病床上含恨离世。旁边,是那副曾经护卫他冲锋陷阵的铠甲。电视剧给了铠甲一个特写镜头, 苍凉的音乐里,这个风雨之夜,行将离开人世的主人,只能与 再无用武之地的铠甲凄然相对……
犹记十数年前,看片至此,不由热泪长流:如此大好男儿,竟被逼得这般凄凉末路,这都什么鸟世道啊?
清朝嘉庆、道光以降,民变风起云涌,一个叫俞万春的文人曾随其父参与镇压农民起义。为宣扬他“尊王灭寇”的思想,他在金圣叹七十回本《水浒传》(即全书到《忠义堂石碣 受天文》结束)的基础上,续写七十回,名为《续水浒》,又名《荡寇志》。
《荡寇志》里,梁山好汉没有被招安,而是被陈希真、陈丽卿父女所灭。有意思的是,作为正面主角的陈希真父女,也曾受高俅父子迫害。书中说,史进的师父王进与林冲交手,并怒斥林冲落草,林冲为此气得卧病不起。与此同时,高俅因罪发配沧州,朱仝、雷横杀死高俅,将他的首级送到梁山。吴用说:“这颗头来得正好。林兄弟现在患病,大半由于旧时的怨气,难得二位兄弟取了这高贼的头来,何不与他看看,以解其闷。”此 时,“林冲卧床半月有余,仅存一丝一息,不能起床。忽闻朱、 雷二人来探病,便勉强应酬了几句。朱、雷二人一齐道:‘恭喜 林兄长,有一件事,小弟们报得仇来。’林冲问是何事,二人便将高俅首级捧上道:‘这是高俅的头,小弟如此如此取来,特为 兄长解闷。’林冲一见,呼的坐起身来,接了高俅的头,看了一看,咬着牙齿道:‘我为你这厮身败名丧,到今日性命不保,皆 由于你!’言毕,将头掷出窗户之外,掼为齑粉。林冲狂叫了一声,倒身仰卧而绝。众人大吃一惊,急前看时,果然气息全无,认认真真的死了”。
屁股决定脑袋。在俞万春笔下,梁山好汉是一伙合该被 团灭的贼人,是以好汉们的死法多有不堪。林冲之死,算是结局较好的了——事实上,如果真的能在生前看到高俅首级,林 冲即便死了,也当含笑九泉。可惜,他的这一愿望,只能让反 《水浒传》的文人替他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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