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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忽如一夜病娇来(全2册)

書城自編碼: 3855029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古代言情
作者: 风流书呆 著
國際書號(ISBN): 9787559437112
出版社: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04-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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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一场匪患,一朝抱错,
  从此两样人生。
  虞襄本以为侯门一入深如海,
  却不妨因缘际会,灵犀一点,念与君同。
  他是她的缘,亦是她的劫。
  双木非林,田下有心,
  愿身能似月亭亭,千里伴君行。
關於作者:
风流书呆,晋江文学城签约作者,金榜作家,文风轻松逗趣,情节流畅,人设饱满。
  从业十年,创造出十数本金牌作品,尤其擅长天马行空的奇幻类风格,愿与同好者一起织梦。
  代表作:《灵媒》《有姝》
  新浪微博:@风流书呆
目錄

  第YI章 初醒
  第二章 惊梦
  第三章 成真
  第四章 八字
  第五章 公主
  第六章 婚事
  第七章 兄长
  第八章 相冲
  第九章 两年
  第十章 状元
  第十一章 嫡女
  第十二章 祥瑞
  第十三章 沈氏
  第十四章 相认
  第十五章 相斗
  第十六章 掌家
  第十七章 嫁妆
  第十八章 新旧
  第十九章 幡然
  第二十章 悔悟
  下
  第二十一章 小九
  第二十二章 醉酒
  第二十三章 虫噬
  第二十四章 常氏
  第二十五章 评价
  第二十六章 威胁
  第二十七章 及笄
  第二十八章 夫君
  第二十九章 身份
  第三十章 缘法
  第三十一章 医治
  第三十二章 坦言
  第三十三章 赶赴
  第三十四章 相见
  第三十五章 沉沦
  第三十六章 教训
  第三十七章 断绝
  第三十八章 成亲
  番外一 有孕
  番外二 当初
  番外三 驸马
內容試閱
试读:
  第YI章
  初醒
  虞襄从混沌中醒来,愕然地摸了摸剧痛的双腿,伸出手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短手短腿的,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存留在脑海中的记忆纷至沓来,她扶着额头一点点消化,半晌后痛苦地呻吟出声——这恍惚是她曾看过的一本书的内容。
  书中内容大概是讲一商贾之家与一勋贵之家同时出行,两家的主母都怀了孕,月份也差不多,途中碰见土匪劫道,在家仆的护卫下,逃出了重围,躲入洞穴避难,双双动了胎气早产。当时的情况危急,两家人都手忙脚乱,两家又都生的是女儿,勋贵之家的奶娘一不小心抱错了孩子,回府后她才发现孩子的襁褓虽然颜色和花纹相同,但是使用的布料却十分廉价,这才回过味儿来。
  可家主死于匪患,主母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一旦说出真相,她少不得要给家主陪葬,一双儿女也会受连累。左思右想,她终选择闭口不提,久而久之,便得了心病,没熬过几年就去了,临死方将事情告诉了主母。
  自此,虞襄从侯府千金沦落为父母不祥之人,处处被人轻贱,时时遭受欺凌,又因不良于行,更是养成了阴郁自卑的性格。这家的亲生女儿被寻回后,虞襄目睹了她如何风光无限,如何千娇万宠春风得意,由此,虞襄积压在心底的怨恨彻底爆发,走上了与真千金作对的不归路,终,被真千金设计嫁给了“中山狼”,受虐而死。
  虞襄闭着眼睛梳理记忆,发现虞襄的奶娘是三天前过世的,过世前刚刚将抱错孩子的真相告知了虞襄的母亲林氏。林氏与丈夫恩爱异常,一直接受不了丈夫亡故的事实,对俗务、儿女、长辈,统统不闻不问,只整日将自己锁在院中,抱着丈夫的牌位,靠往昔的甜蜜回忆度日。她更是将丈夫的死赖在虞襄的头上,说虞襄是天煞孤星,刑克六亲,生下来就应该被掐死,否则也不会害了她的丈夫。
  她本就厌恶虞襄,如今得知真相更是恨之入骨髓,立刻吩咐儿子虞品言将虞襄远远送到乡下去,来个眼不见为净。若不是老太太百般阻挠,她甚至想开了宗祠,将虞襄除名。
  在去乡下的路上,一行人遇见土匪,虞品言只受了一点轻伤,虞襄却摔了一跤,正摔在虞品言身上,阴差阳错地替他挡了两刀,腿骨被生生砍断,再也站不起来了。虞襄成了虞品言的救命恩人,而且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再被送去乡下倒显得虞家无情无义。老太太得了消息,连忙让虞品言将虞襄送了回来,虞襄这才躺在了这里。
  想到这里,虞襄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疼得厉害,忍不住便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她正自怨自艾,一个穿桃红小褂的丫头进来了,轻声道:“小姐,大小姐来探望你了。”
  虞府也称为永乐侯府,永乐侯被山匪杀死后,虞襄的哥哥虞品言力压一群野心勃勃的叔伯,夺得永乐侯之位,保住了嫡支家业。虞襄行二,上头还有一个庶姐,乃林氏的丫头所出。姐妹两人都不受林氏待见,同病相怜之下,她们的感情很是融洽。
  当然,这仅仅只是记忆中虞襄的认知,却不是现在醒来的虞襄的认知。如今的虞襄,可不敢再跟这位庶姐相亲相爱下去。
  虞襄还重伤在床,庶姐就迫不及待地捅刀子来了,如今的虞襄自然不能让她如愿。如果虞襄这次应对得当,日后在永乐侯府的日子也会舒坦很多。这时候再多的震惊和怨念也不能帮助她活下去,她必须面对现实。
  “快请姐姐进来。”虞襄迅速恢复镇定,强忍疼痛挪了挪身子,半靠在软枕上。
  “妹妹今日可感觉好些了?喝了药没?”虞思雨一进来便殷切地询问,手轻轻覆在虞襄染血的绷带上摩挲,眼圈渐渐泛红,不一会儿,便掉下大颗大颗的眼泪。她年方十二,身材却比同龄少女高挑,眉眼亦颇为秀丽,哭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很有些风情。
  “姐姐快别哭,我好多了,大夫说再过半个月就能痊愈。到那时,咱们把上回做的两只纸鸢给放了吧,也好去去晦气。”虞襄一边打量她,一边照着虞襄的原话说。
  “好,姐姐等着你。”虞思雨不但没收住眼泪,反而哭得更凶了。她趴在床沿呜呜咽咽,神情悲怆,又时不时张嘴,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虞襄呼吸一窒,猝然转头朝虚掩的门扉看去,似乎有一个熟悉至极的人正在靠近,心灵被牵引的感觉是那样明晰。可那个人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她勉强压下心神,故作焦急地问道:“姐姐为何哭得如此伤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虞思雨不开腔,只紧紧握住虞襄的手,经虞襄再三逼问,才痛哭失声:“妹妹,我听大夫说,你的腿……你的腿再也好不了了。”
  虞襄适时一呆。虞思雨接着哭道:“哥哥武艺高强,身边又有很多侍卫跟随,犯不上你一个弱女子冲上前挡刀!你平时不是胆小吗?怎偏偏这回如此逞强!废了双腿,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她的哭声听起来怪悲痛的,可这话说得极其不合时宜,好像是专门刺激人来了。
  永乐侯死的时候,虞品言才五岁,无法支撑门庭,便由老太太做主,将他送进宫里参选皇子侍读。他也争气,竟被太子一眼相中,也因此保住了爵位,打小待在宫里的时间就多过待在侯府。因岁数相差得大,见面的次数又少,这兄妹俩实际上没什么感情,又因母亲、祖母实在是太过偏心,虞襄反倒把虞品言给恨上了,一见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要说虞襄能在危难时刻为哥哥舍命,这话说出来,莫问别人信不信,虞思雨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但如今的虞襄,自然不会把的靠山往外推。于是她装作面如死灰,眼中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挂在尖尖的下巴上,那脆弱无助的模样,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不免心生怜惜。
  虞品言透过门缝凝视妹妹,久未起过波澜的心一阵刺痛。
  虞思雨见她没有反应,倾身上前替她擦拭眼泪,低语道:“妹妹,你没事吧?快说句话呀,别吓姐姐!”
  虞襄推开她,捂住脸号啕大哭,悲痛欲绝的哭声引得两个小丫头也跟着哽咽;她忽又用力擦掉眼泪,低低笑起来,那又哭又笑的模样,实在是诡异至极。
  虞思雨眸光微闪,擒住她的肩膀劝道:“妹妹,你莫不是魔怔了吧?快醒醒,如今再懊悔也来不及了,人必须得向前看。你还有姐姐呢,姐姐会照顾你的!莫怕啊,莫怕!”
  虞襄一把将她推开,一字一句道:“懊悔?我有什么可懊悔的?那是我嫡亲的哥哥,是永乐侯府的主心骨,绝不能出半点闪失。腿废了,我难过,可哥哥安然无恙,我又觉得高兴。若是没有哥哥,我们早被叔伯给折磨死了,哪有眼下荣华富贵的日子可过?我平时那样招惹他,也不过想他多看我一眼,多跟我说两句话罢了。哥哥没事,我应该感到高兴的……”
  她话虽说得大义凛然,可泪水眼看着又下来了,把衣襟打湿了一片,那分明脆弱却又故作坚强的模样,实在是招人怜爱。虞思雨有些愣神:不过短短三日,胆小怯懦、自私自利的虞襄怎就变得如此坚强懂事了呢?这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虞思雨定了定神,一边摆出心痛至极的表情,一边轻轻拍抚虞襄的脊背,低声道:“妹妹能这样想,姐姐就放心了。没想到,我的小虞襄也长大了……”
  虞襄胡乱用衣袖擦掉眼泪,看着她冷笑:“姐姐是真放心还是假放心?没看见我痛不欲生的表情,姐姐应该失望才对。我受伤被抬回来那天,姐姐不是笑得很开心吗?姐姐连声说‘废得好,废得好,看她日后还怎么猖狂’。我倒要问问姐姐,我究竟哪里猖狂,令你如此记恨我?”虞思雨目露惊愕,门外的虞品言狠狠皱眉。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虞思雨猛然转头,用怨毒的表情朝自己的两个大丫头望去。丫头们退后两步,惶恐不安地摇头。
  虞思雨心念电转,忽然又回过头来诘问:“你……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腿废了?”没想到,这死丫头也懂得收买下人、安插探子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虞襄笑容惨淡:“我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不知道?三天了,我连根脚指头都动不了,不是废了是什么?遭了难,反倒让我看破了许多迷障。姐姐,我就想问你一句,我虞襄究竟哪点对不住你,令你对我恨之入骨?老太太赏赐的布料首饰,我都紧着你先挑;我这屋里稍微贵重的摆件,但凡你能看上的,统统拿了去;每月我还支给你五两银子,就怕你日子过得不舒坦。上回你砸了老太太心爱的釉里红缠枝菊纹玉壶春瓶,还是我替你顶的罪,跪得膝盖都青紫了,好几天走路都不利索。你明面上万般感激,千般安抚,暗地里没少笑话我吧?我日也寻思,夜也寻思,着实找不出半点儿对不住你的地方。姐姐,今儿你便跟我好生说道说道。”
  虞思雨被她逼问得哑口无言。母亲对她们两人都视若无睹,同病相怜之下,她待虞襄确实有那么一点真心。可老太太不一样,老太太年轻时吃了宠妾的亏,年老又失了嫡子,差点被庶子夺了爵位和家业。自此,便对嫡庶之别看得极重:庶女该得的一分不少,可再多却是没有;平日里总还要敲打一二,就怕庶女心大,闹得家宅不宁。
  虞襄要什么有什么,过得肆意又张扬,而她却活得战战兢兢。时间一长,她就把虞襄给恨上了,且恨意越来越深。
  可她明白自己的心思是见不得光的,只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虞襄噙着冷笑睨她,半晌后,忽然掀翻床头柜上摆放的汤药,浇了她一头一脸,又拿起小茶杯狠狠地砸过去,声嘶力竭地怒吼:“答不出了是不是?我虞襄没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姐姐!你滚!日后再不准踏入我房门一步!”
  一直以来,虞襄都是虞思雨的冤大头、出气筒,必要的时候,还得帮着她背黑锅、领罪责。如今,虞襄自然要跟这样的人一刀两断。每月竟要给她五两银子,虞襄自己的月钱也才十两,可供不起她!
  汤药刚端来不久,正等着放凉了喝,这一下把虞思雨烫得不轻,立刻就跳起来尖叫,又被迎面而来的茶杯砸中了额头,肿起老大一个包。倒抽了好一会儿冷气,她才怒不可遏地高喊:“虞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摆谱耍横?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不知哪儿来的野……”
  然而,话还没说完,虚掩的房门被人猛然踹开,一道冰冷的声音穿透耳膜——“闭嘴”,虞思雨立刻就噤若寒蝉。在这永乐侯府里,她害怕的人,非虞品言莫属。
  按虞襄脑海里的书中轨迹来看,虞思雨道破她身份的时候可没有人阻止,从此令她落入了难堪的境地。但现在却不同了,有虞品言护着,哪怕自己血统不明,也依然是侯府的嫡小姐。
  这一切都在虞襄的算计当中,她内心却没有丝毫得意,只睁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站立在逆光中的熟悉至极的高大身影。
  “哥……”虞襄刚一出声,大滴大滴的眼泪便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心灵相牵的感觉是那样强烈,好像他们从未经历生死,她只是小睡了片刻。
  小小的孩子,伸出双手索求自己的拥抱,那湿润的眼里满载着浓烈而专注的感情,仿佛自己就是她的一整个世界,虞品言心尖狠狠抽痛了一下,想也不想便迈步向前,将她拥入怀中。
  “莫怕,哥哥一定会治好你的!”他一字一句承诺。虞襄侧头去看他的面庞,没有答话,却哭得更凶了。她现在思绪紊乱,只得将头埋在来人颈窝,不停掉泪。
  虞思雨悄悄退至墙角站立。虞品言没发话,她不敢擅自离开。
  虞品言肩膀处的衣料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那温度竟然有些烫人。他抬起手来,笨拙地拍了拍妹妹瘦弱的脊背。虽然身体里流淌着并不相同的血脉,可在她的心里,他就是她的嫡亲哥哥,可以为之舍弃性命的哥哥,那么无论她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她也同样是他的嫡亲妹妹,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拍抚的动作从笨拙到熟练,怀中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细小的哽咽也停止了,虞品言侧头一看,深邃的眼里沁出一丝柔软。小姑娘哭累了,睡得很沉,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欲落不落的泪水,看上去极为惹人怜爱。
  轻轻将泪水抹去,取掉多余的软枕放平,替她盖好被子,虞品言垂头看着妹妹的睡颜,足足过了一盏茶工夫才站起身来,淡淡开口:“跟我出来。”
  虞思雨忙亦步亦趋地跟上,脸色青青白白不停变换。
  行至一处拐角,虞品言好似没看见她满头的药渣和红肿的额角,面无表情地问道:“襄儿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虞品言才十五岁,身高却已达七尺,在宫中待了十年,手段心性丝毫不逊成人。意图与他争夺家业的几位叔伯,有的远避他乡,有的家破人亡,还有的被关在大牢里,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被放出来。逐渐走向没落的永乐侯府,因为虞品言的雷霆手段,又在京城一流世家中站稳了脚跟。永乐侯府上上下下,谁敢忤逆他半分?
  虞思雨手指搅着裙摆,嗫嚅道:“那……那日去给老祖宗请安,偷听来的。大哥,我……”虞品言不待她说完,又问:“你还与谁说过?”
  虞思雨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奶娘、朱云、卷碧,她们几个都知道。”
  虞品言冰冷的视线在朱云、卷碧等几名丫头身上扫过,令她们齐齐惨白了面色。
  虞思雨僵立当场不敢动弹。她现在也回过味儿来了,心里懊悔不迭。若是先前的虞襄,送出去自生自灭也就罢了,可如今的虞襄对大哥有救命之恩,却是动不得的。她此时与虞襄撕破脸,等同于与大哥撕破脸,她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虞思雨正胡思乱想着,就见虞品言冲身后的长随挥手下令:“把她们几个带下去关起来,等候母亲发落。”
  见被带走的全是自己得力的人,虞思雨当下便急了,尖声道:“大哥,她们有什么错你要处置她们?就为了一个外人……”
  虞品言淡淡开口:“她是我虞品言的嫡亲妹妹,绝不是外人。这话我只说一遍,你记住了,日后再犯,你就去乡下陪你姨娘去吧。”
  自己已经十二岁,正等着议亲,去了乡下还有什么前程可言?虞思雨浑身一颤,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喊,等那双黑色的皂靴去得远了,才放开呼吸,冷笑道:“等候母亲发落?母亲可不会为了来历不明之人打杀虞府忠心耿耿的家仆。我且等着大哥把她们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正院,一个精神矍铄、双鬓斑白的老太太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两个小丫头低眉顺眼地伺候在左右,一个捶腿,一个捏肩;又有一个身穿绿色坎肩的老妇人轻手轻脚地入内,在老太太耳边窃窃私语。
  老太太睁开眼,表情有些惊讶:“她真这么说?”
  “回老夫人,奴婢可不敢有半句假话。她真是这么说的。”老妇人笃定道。
  “倘若她真能这么想,也不枉侯府养她十年,倒把正经的虞家血脉给比下去了。庶女就是庶女,终究上不得台面!”老太太冷笑一阵,摆手道,“救了品言也等于救了侯府。罢了,她的身世,日后谁也不许再提。你去把林氏找来,就说我有话交代。”
  老妇人低声应诺,刚出门槛,就看见小侯爷面沉如水地走过来,连忙毕恭毕敬地行礼。
  看见引以为傲的孙子,老太太凌厉的眉眼立即柔和下来,抬手道:“且坐下陪我聊聊,那些个糟心事等你母亲来了再说。”
  虞品言扯唇微笑,坐到老太太对面替她泡茶。
  半刻钟后,林氏姗姗来迟,头上无任何珠钗,只鬓边别了一朵白色的绒花,眼圈泛着红肿,想必是又哭了一场。
  老太太自顾自饮茶,头也不抬地道:“俊杰已去了十年,你这还戴着孝,做给谁看?平白给府里招晦气!”
  对这个儿媳妇,老太太是万般不喜:儿子在时不许儿子纳妾,弄得侯府人丁凋敝,独木难支;儿子亡故了又逃避现实,丢下一双儿女和偌大的家业不管,只知哭天抹泪。
  幸亏老太太自己身体还硬朗,掌得了家务,又幸亏孙子争气,顶得住门楣,否则,永乐侯府早就被那帮豺狼虎豹瓜分干净了,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到这里,老太太面上更显出几分憎恶,将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
  林氏抖了抖,连忙蹲身行礼。
  虞品言掏出手帕,替祖母擦拭不小心溅到手背上的热茶,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仿佛完全没看见母亲频频投过来的求助目光。对他来说,在父亲死去的那天,母亲也同时死去了,如今的母亲只是一缕暂时停留在阳间的幽魂,她早晚要下去与父亲团聚。这话虽然不中听,可从五岁开始,他不知从母亲嘴里听过多少遍,慢慢地,对她便也没了期待。
  她心里除了死去的丈夫,已容不下任何人,就连那块冷冰冰的牌位也比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更为重要。哦不,现在倒也不能这么说,他那流落在外的妹妹还是能与牌位比上一比的。虞品言嘴角的微笑加深,脸色却越发黑沉。
  老太太欣慰地拍拍孙子手背,缓缓开口:“坐着说话吧。”
  林氏噙着泪点头,在老太太下首落座,张嘴便问:“品言,你妹妹找到没有?”
  襄儿鲜血淋漓地被抱回府,一双腿就那样废了,她一眼未看,一句未问。若出事的是自己,她又会作何反应?她可会为自己掉一滴眼泪?想到这里,虞品言顿觉无趣,端起茶杯细细把玩,漫不经心地说:“母亲当年只知他们姓沈,岭南口音,行商,别的一概不知。天下如此之大,短时间内怕是找不到,还请母亲耐心等候。且妹妹那兰花胎记在手腕上,哪能轻易让外人看见,找起来就更为困难。”
  “那究竟要等多久?”林氏急了,眼巴巴地盯着儿子,“我可以等,可你妹妹等不得啊!她是堂堂的侯府千金,却被抱去下九流的商户之家,也不知过的是怎样凄苦的日子。品言,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就上点儿心吧!”
  虞品言挑了挑眉梢,淡声道:“儿子明白。”
  “那你倒是快找啊!那姓沈的一家都是黑心烂肠的,生下一个丧门星便偷偷换到咱家,害死了你父亲,又害苦了你妹妹。若是找到他们,我定要他们生不如死!”林氏咬牙切齿地开口,“还有那丧门星,你把她抱回来作甚?赶紧把她送走!若不是她命中带煞克了你,你怎么会遇见土匪?早日把她送走了,咱家才能安宁!”
  早几年,林氏请了一位游方僧人给虞襄算命。那僧人直道虞襄刑克六亲、年上七杀、印坐死绝之地,真是百年难遇的丧门星,入了谁家,谁家就天灾人祸不断。林氏对此深信不疑,打那以后,就对虞襄避而不见,更用桃木制成了许多镇妖符,挂在虞襄的屋子里。
  老太太乃佛门信徒,也受了僧人的影响,对这个孙女不待见。可她毕竟是大家出身,重规矩,做不出苛待嫡孙女的事儿,只远着些,嫡孙女该得的月钱却是一分一厘也未少。此时,听了林氏的话,老太太并未多言,拿起摆在案几上的佛珠,默默念起经来。
  虞品言也拿起一串佛珠,漫不经心地把玩,徐徐道:“若不是襄儿替我挡了两刀,我现在非死即伤。再者,襄儿入我家门十年,我虞府逐渐走出衰颓,蒸蒸日上,哪曾遭受半点灾祸?要我说,襄儿却不是灾星,反而是我的福星才对。她把我当嫡亲哥哥,舍命救我,我亦拿她当嫡亲妹妹,好生护着。就是日后妹妹找回来,我也不会送她走,母亲不要逼我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林氏听了这话,姣好的面庞一阵扭曲,正欲反驳,老太太开口了:“言儿说得对,做人不能忘本。虞襄救了言儿,也等于救了侯府。咱们就好生供着她,就算日后她寻不着夫家,咱们也一辈子养着她。永乐侯府不缺一双吃饭的筷子。再者,抱错孩子的事,本就是你奶娘的错,怪不得沈家。他们也替我永乐侯府养了十年女儿,到时候给点银子封口也就罢了,不可再多生事端。”
  老太太积威甚重,林氏不敢反驳,只得咬牙点头。
  虞品言放下佛珠,似笑非笑地道:“对了,儿子有一事还须劳烦母亲。大妹妹三天前偷听了母亲与祖母的谈话,已知晓襄儿身世,并告知下人。那几个下人儿子已经关起来,还请母亲前去处理,大妹妹那里也须敲打一番才好。”
  林氏满不在乎地冷笑:“下人知道又有何妨?她本来就是个来历不明的,还不许人说不成?她占了我女儿的尊位,如今也该还回来了!你把她们都放了吧,些许小事不要来烦我。”话落她便起身要走。
  老太太忍无可忍,用力拍击桌案,呵斥道:“蠢妇,我当初怎就相中你这样一个蠢妇,真是瞎了眼!倘若你想让你女儿流落在外、生死不知的消息传遍京城,倘若你想让你女儿被商户人家养大的事闹得尽人皆知,倘若你想让人讥讽你女儿上不得台面,倘若你想你女儿日后找不到一户好人家,凄苦一辈子,你只管回去抱你的牌位!马嬷嬷,去,把人都给放了!”
  身穿绿色坎肩的老妇人答应一声,抬脚便往外走。
  林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拦住马嬷嬷,向老太太告饶:“母亲,我错了!我这就去把人处理掉,绝不会透出半点口风!您就放心吧。”
  老太太闭眼,暗暗念了句佛,这才压下满腔怒火,道:“侯府有一胎双生两个嫡女,其中一个体弱,送去福泽深厚的古刹寄养,只等及笄再接回来。两个都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记住了吗?”
  林氏心里不甘,可为了女儿的名声着想,只得噙着泪点头,见老太太挥手,立马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父亲死去十年,这还是母亲头一次管理府务,头一次为父亲以外的人牵肠挂肚。那流落在外的妹妹,倒成了她活下去的精神寄托了。那自己呢?自己又算得了什么?顶多只比襄儿好了一线而已。虞品言举起茶杯,掩饰唇边凉薄的笑意。
  虞思雨躺在靠窗的软榻上,一个小丫头正替她涂药,时不时地朝窗外瞥一眼。
  此时正值盛夏,金灿灿的日头刺得人眼晕,更有一声高过一声的蝉鸣在茂密的枝叶间起伏,让人听了心情格外烦躁。
  虞思雨翻了个身,闭着眼问道:“朱云她们回来没有?”
  小丫头又往窗外瞟了一眼,摇了摇头:“回大小姐,还未见人。”说完,她便要出门洗手,却见太太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来,禁不住揉了揉眼睛。
  太太整日待在屋里缅怀侯爷,除了老夫人的正院,几乎哪儿都不去,今日怎会来西厢?自己莫不是看错了吧?
  小丫头又揉了揉眼睛,见太太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走越近,表情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也顾不上满手的药膏,连忙起身去摇榻上假寐的主子:“大小姐,快起来,太太来了!”
  别看太太容貌秀丽、气质温婉,实则是个烈性的,压着夫君不许纳妾,夫君一死,立即将妾室远远发配到乡下,连个像样的理由也懒得找。虽然平时不大见面,虞思雨对这位主母却怵得很,连忙跳下榻整理衣服,早早地跪在门边等候。
  林氏也不叫她起来,径直地坐到主位,命人将方嬷嬷和朱云几个押上前,沉声道:“这几个丫头婆子犯了口舌,虞府容不得了,这便灌了哑药发卖出去,你可有意见?”
  几人被堵了嘴,捆了手脚,这会儿有苦难言,只能盯着主子疯狂摇头。
  虞思雨硬着头皮求情:“敢问母亲,她们究竟犯了什么口舌,竟要毒哑了去?我这几个丫头婆子都是一等一的老实人,万不会平白造谣生事,还请母亲明鉴。”
  造谣生事?一说起这个,林氏刚消下去的心火又开始熊熊燃烧。倘若任由这些人传扬开来,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可怎么活?怎么在贵女圈中立足?以后还怎么嫁人?一辈子岂不就毁了?这始作俑者竟然还有脸发问!
  想到这里,林氏越发恨得咬牙切齿,拿起手边的茶杯狠狠扔在地上,厉声道:“一等一的老实人?好一个一等一的老实人!竟连嫡亲小姐都编派上了!虞思雨,我且告诉你,那天在正院听见什么,你好统统给我忘掉!倘若我在外面听见一点儿风声,哪怕你是虞府的血脉,照样毒哑了发配到庄子上去!你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吧?想嫁入豪门深宅还是寒门蓬户,你好想清楚!”话落,林氏冲身后的两名婆子招手。
  两个婆子从衣襟内取出几个小瓶,拧开瓶塞把褐色的药水往朱云等人嘴里灌。几人痛得满地打滚,却张着嘴叫不出声,只发出破碎的气音,看上去骇人极了。
  虞思雨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抱着头缩在墙角,身体不停颤抖。几人口吐鲜血,奄奄一息,被几个婆子给拖了出去。林氏这才觉得满意,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院子里只有几个干粗活的丫头幸免于难,见太太走了,站在窗边缩头缩脑地看,却不敢踏入沾满鲜血的房间。
  虞思雨深陷在恐惧中无法自拔,只抱着头,不停地呢喃:“为什么?她明明就是个来历不明的人,我哪里说错了……”
  明明恨她入骨,却又为什么如此维护她?虞思雨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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