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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地底世界:雾隐占婆(精装,鬼吹灯作者天下霸唱著,夺宝奇兵式的地底探险故事,东方深渊探险悬疑小说)

書城自編碼: 3854974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侦探/悬疑/推理
作者: 天下霸唱 著
國際書號(ISBN): 9787559657121
出版社: 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 2022-02-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精装

售價:HK$ 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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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1. 一部颠覆想象的东方深渊探险悬疑小说:从古国文明到未知神域,深入九泉极渊,揭秘人类视野难以窥探的黑暗,洞悉心灵未曾涉及的死角,“霸唱真爱粉”不可割舍的“地底世界系列”。
2. 随书附赠三重好礼:精美书签 价值199听书好礼 “地底世界探险图”碎片明信片!
3. 精装珍藏:升级精装,霸唱亲自审订,双封小开本精美装帧,适合阅读、收藏、送人!
內容簡介:
巨型裂谷深处的四百万宝塔之城,在浩瀚如烟的岁月中,经历了无数的风雨雕凿。一直以来,它都是人类视野无法认知的死角,而在这片空旷的黑暗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考古队”频频探访,却无一人生还。然而,好奇是人类的本性,探索是人类的本能,即使有前人的劝返警告,也无法阻挡一支“敢死队”的疯狂前往。当他们冲破层层阻碍,找到“第九种答案”,才发现,这趟生死之旅的结局早已注定……
關於作者:
天下霸唱,本名张牧野,天津人,中国畅销书作家。其作品将东方神秘文化与世界流行文化元素融为一体,结合历史、悬疑、武侠等诸多元素,关注人类在充满未知环境中的思考与行动。跌宕起伏的故事、幽默精炼的语言和充满幻想的文字,让他的作品风靡华语世界。其他文学作品还有:《河神》《火神》《贼猫》《天坑鹰猎》等。其中,《河神》《天坑鹰猎》《牧野诡事》等作品被改编为影视剧作品,广受观众和业界好评。
目錄
序 章 
卷 黑屋憋宝
章 黑 屋 
第二章 憋 宝 
第三章 螺蛳桥 
第四章 鬼巷子 
第五章 灯笼虫 
第六章 蝎子倒爬城 
第二卷 蚊式特种运输机
章 野人山 
第二章 Karaweik 
第三章 被世界遗忘的幽灵公路 
第四章 A—B 
第五章 海 底 
第六章 蚊式特种运输机 
第七章 通天塔 
第八章 长蛇显身 
第三卷 浮 屠
章 开 膛 
第二章 柬埔寨食人水蛭 
第三章 蛊 
第四章 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第五章 STUPA 
第六章 强 光 
第七章 坠 毁 
第八章 巨型裂谷 
第九章 声 音 
第四卷 惊爆无底洞
章 猎 枪 
第二章 望远镜计划 
第三章 危险的货物 
第四章 地震炸弹 
第五章 隔舱有眼 
第六章 惊 爆 
第七章 茧 
第八章 坍 塌 
第五卷 黄金蜘蛛
章 四百万宝塔之城 
第二章 黑洞电波 
第三章 钢 盔 
第四章 千年一遇的瞬间 
第五章 不是谜底的谜底 
第六章 浓 雾 
第七章 呼 吸 
第八章 另一个幸存者 
第九章 死亡隧道 
第六卷 距离天国近的人
章 第九种答案 
第二章 绿色坟墓 
第三章 占婆的王 
第四章 暴 露 
第五章 奇 迹 
第六章 诡 雷 
第七章 消失于密室之中 
第八章 还没有发生的事实 
第九章 燃烧的天空
內容試閱
黑屋并不是黑色的房屋,而是远郊一个村镇的别名,恰好位于两片秃山夹裆,风不调雨不顺,人穷地瘦,非常偏僻。战争时期,这里曾经遭受过飞机轰炸,随后又发生了一场大火,房倒屋塌遍地狼藉,浓烈的硝烟把残垣断壁都熏黑了,所以当地人以“黑屋”相称。
  直至“文革”,黑屋地区也未得到重建,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任何正式居民回来居住。但由于黑屋废墟当中有条铁路贯穿,每天都有数趟运送货物的火车经过,所以吃铁道的人多来投奔此处,久而久之,这里就逐渐演变成了社会底层人口的聚集之地。
  当然这里边免不了的是龙蛇混杂、泥沙俱下,其中包括无家可归的孤儿、四处流浪的拾荒者、从乡下跑到城市里的农民、在铁道上捡煤渣的、在江边码头上扛大包的、卖烤甘薯的,甚至还有受不了在边远地区插队之苦,私自逃回来的知识青年。
  这些人在黑屋结成帮派,大多依靠掏窑挖洞,以及在黑市上倒腾小买卖为生,没有正经职业。当然其中也不乏拧门撬锁、扒火车的贼偷,更有“平地抠饼、抄手拿佣”的地痞无赖。
  在黑屋地区出没之辈,几乎都是被排斥在社会体系以外的人,政府不让做的事情他们全做,没有什么顾忌。但是外边正进行得轰轰烈烈的政治斗争却始终与此地绝缘,就连贴大字报的都不到这里来。每当有外人来驱赶搜查之时,黑屋帮便一哄而散,等到风声过去了,便又会重新聚集。各方势力都对他们无可奈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只要别捅出大娄子来,谁又会去理会这些被抛弃在城市边缘的社会渣滓。
  司马灰十五岁那年,父母都被打成了右派,先后在学习班里因病去世,因为走得匆忙,甚至连句话也没来得及交代。当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告诉他应该去哪里上学、到哪里吃饭,更没人理会他是死是活,等到他把家中能够变卖的东西都卖光了,从里到外再也一无所有,才知道今后只能靠自己了。
  他为了找条活路,只好跑到以前连做梦也梦不到的黑屋去谋生。他所在的团伙,是一群年龄在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其中有男有女,他们大部分都是父母受到冲击的右派子女,当兵插队都还不够年龄,只能在社会上东游西荡,既没工作也没学上,更找不到亲戚朋友可以投奔,真可以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连狗都嫌。
  这群半大孩子之中,虽然有些人可以领到生活费,但那几个钱根本不敷使用,求生的本能迫使他们组成团伙杀向社会。按照时下流行的口号,他们成立了所谓的“春风战斗团”,并且庄严地发了誓:“今后要团结起来,同甘共苦干革命。”事实上,他们只不过以此为借口,明目张胆地到处捣乱、惹祸,搅得地方上鸡犬不宁。城里的革命群众见了他们,没有一个不骂的。
  春风战斗团的性质有几分近似于历史上盘踞在伦敦的“童党”,成员年龄普遍偏低,并且都对社会具有一定的危害性。后来春风战斗团在城里混不下去了,便成群结队地流窜到黑屋附近,先后与地痞们打了几场群架,虽然吃了不小的亏,但所谓不打不成交,后双方竟奇迹般地达成了谅解和共识,经过反复谈判磋商,终于明确划分出各自的地盘,混乱的局面暂时稳定了下来。
  司马灰在春风战斗团中有个要好的朋友,名叫罗大海,也是一身英武气质。其父罗万山是个从军队转业到地方法院工作的干部,后来由于工作调动,举家从东北迁到湖南。“砸烂公、检、法”的时候,罗万山被押去蹲了牛棚,剩下罗大海举目无亲,只得混迹街头。这小子仗着体格魁梧,相貌堂堂,身高和体力都超出同龄人许多,又爱管闲事、打抱不平,所以在同伙中很有号召力。只是他小时候在东北把嘴冻坏了,说起话来口齿不太清楚,可偏又话多,因此得了个“罗大舌头”的绰号。
  由于司马灰自幼拜过“文武先生”,学了些绿林本事,不仅身手敏捷利落,胆色出众,而且能言善道,又懂得新中国成立前那套江湖辞令,知道“行帮各派,义气为先”。而盘踞在黑屋地区的市井之徒中,有不少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只有司马灰才能与他们搭得上话。所以司马灰和罗大海就成了春风团的首领,带领着众多的少年男女整天在废墟里、铁道旁呼啸来去,席卷城郊,犹如一股骤起的飓风。
  春风团虽然与黑屋帮商量好了以铁道为界,互不相侵,但罗大海等人的生存问题,并未就此得以解决。他们自居身份,绝不甘心去铁路上拾煤渣,或是从事下等的体力劳动。幸好司马灰心眼多,脑子快,想了个点子,他让众人将家里剩下的家伙什儿都搬过来,纳入棚屋,以此作为活动的据点,并且让年纪小的孩子们利用家庭背景之便,回到各自所属的机关食堂顺手牵羊。这是个苦肉计,即使被人发现了也不要紧,因为派出去的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工作人员又大都与其父母是相识的同事,谁也不能忍心去抓他们,多半还会把自己打来的饭菜分给这些小孩。
  如此试了几天,各个食堂果然都肯把剩饭留给这些孩子。司马灰见此计可行,就在破墙根里搭了几个炉灶,又偷来了几口大锅,食物不够的时候就再加些烂菜叶子,干的上屉蒸,稀的下锅煮,混成大杂烩。因为里边包括了诸多食堂不同口味的残羹剩饭,炖热了之后倒也香气四溢,所以美其名曰“六国饭店”。
  不过司马灰等人可不吃这种东西,而是转卖给铁道另一边的黑屋帮。那些人长年累月从事着极其繁重的体力劳动,肚子里没什么油水,而且这辈子从来就没吃过机关大院食堂,看见六国饭店的锅里食物丰富,漂着一层油花,远比自己的伙食强过许多,便纷纷掏腰包买上一大碗,连干带稀吃得就别提有多香了,没钱的就用东西换。司马灰发明的六国饭店,每天都要卖个锅底朝天,供不应求。
  他们的这一举动,极大缓解了铁道分界线两侧的敌视情绪,而且也得以获取利润,囤积物资,维持自己这伙人的生活所需。
  如此过完了整个春天,白昼越来越长,转眼间就进入了酷暑季节。这些日子以来始终没有降雨,骄阳似火,风干物燥。快到中午的时候,也是黑屋地区一天里清静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去干活挣饭了,只有几个女孩子在忙碌着拾柴烧水,准备煮些昨天的剩饭,给留下来的人吃。
  这天早上,罗大海在野地里下绳套,套到了一头拱地乱撞的半大野猪,带回黑屋里宰了,开膛扒皮,收拾了下水,全都血淋淋地用钩子钩住,剁下来的猪头顺手扔在了木板子上,准备晚上烧锅肉给大伙改善伙食,中午忙活完了就坐在木棚前的青石板上休息乘凉。
  这会儿,罗大舌头早已热得汗流浃背,但仍然歪扣着一顶抢来的破军帽舍不得摘下来。他嘴里叼着根儿烟卷,一边抽烟一边对司马灰夸夸其谈,话题无非就是等他爹官复原职之后,他要如何收拾当初给他老罗家贴大字报的那些杂碎。
  司马灰年纪不大,但是经历的坎坷并不算少,使得他对社会的逆反心理格外严重,对此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只是顺口答应,跟罗大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
  正说着,就见打路口走来一个老头。司马灰耳目敏锐,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躲不开他,稍加打量,就觉得来人有些古怪。
  仔细一看,那老头是个拾破烂的打扮,土里土气,十分面生,应该是从黑屋废墟外面来的,看样子有五十多岁,小个儿不高,生得贼眉鼠眼,嘴边留着狗油胡,脖子上挂了串打狗饼,头上顶着八块瓦的一顶破帽子,手里拎把粪叉子,肩上还背了个鼓鼓囊囊的麻布大口袋,身穿老皮袄,前襟系着一排疙瘩袢儿,长裤子长袄,脚蹬一双踢死牛的厚底黑布鞋,鞋口露着白袜边。眼下正是骄阳似火的三伏天,看他这身不知冷热的打扮也是反常。
  拾荒的老头两眼贼溜溜地在街上东瞧西看,等走到司马灰所在的木棚前,忽然停下了脚步,假意蹲下来提鞋,同时伸头探脑地向棚内张望。
  他这举动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司马灰。司马灰见此人的行为和打扮都十分诡异,立刻警觉起来,开口问了一句:“看爷们儿脸生,是打哪儿来的?”
  拾荒的老头闻言赶忙站直了身子。他拿眼角一扫,已看出司马灰和罗大海是这片废墟棚屋里的团头,马上咧着嘴挤了些笑在老脸上,对二人说道:“爷们儿可不敢当,俺姓赵,老家是关东的,从来也没个大号,相识的都管俺叫赵老憋。新中国成立前流落到此,这些年就城里城外混迹各处,靠着捡荒拾茅篮度日。今天来到贵宝地,是想在黑市上换些生活必需品。”
  司马灰听他说得还算通明,心中却并未减轻戒备之意,再次盘问赵老憋道:“赵师傅穿的这叫什么?大热的天,你就不怕捂坏了身子?”
  赵老憋微微一怔,随即答道:“你们后生不懂,咱穿的这是英雄如意氅,四通八达,到处有风凉。”
  司马灰一听这倒像是些跑江湖的话,现在哪儿还有人这样说话?不由得更加奇怪了,便又问道:“看您老说话不俗,腿脚也挺利索的,但走在破砖烂瓦的废墟里,就不怕崴了脚、迷了路?”
  赵老憋听出他话里有话,但有点儿不太相信这些话能从司马灰的嘴里说出来,他就有意试探,把脚按前后叉开,站了个不丁不八的步子,答道:“咱这脚底板儿厚实,站得牢,踏得稳,走路走的是逍遥快活步。”
  两人之间的这番对答,全都合着《江湖海底眼》里的暗语,把一旁的罗大舌头听得晕头转向,但赵老憋和司马灰却都已暗中有了些分寸,各自不敢再小觑对方。
  赵老憋似乎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他说赤日炎炎,路上走得又乏又渴,想跟二位团头借个地方歇歇脚,讨口水喝。他嘴上这么说着,也没等任何人答应,就自己蹲到了棚子跟前。
  司马灰想看看此人到底想干什么,所以并未推阻,还递给赵老憋一个海碗,里面是早上新沏的老荫茶。
  赵老憋说了个“谢”字,接过碗来一口气喝个净,把碗底朝天一亮,赞道:“还是这生了茶虫的老荫茶解渴。”说完掏出烟袋锅来,在地上磕了几磕,又填满烟丝,划根火柴点燃了,吧嗒吧嗒地抽个不停,还没话找话地跟司马灰和罗大海聊了几句,后总算将话头绕到了正题。
  这个赵老憋自称早年间跑江湖谋生,熟悉人情世故,现在跟城里有些特殊渠道,不仅能走后门,而且还能在黑市上搞到许多好东西。经过刚才的交谈,他发现司马灰年纪虽轻,却颇懂些昔时规矩,想必也是从旧姓人家里出来的,很是难得。俗话说“光头的进庙、戴帽的归班”,这内行人碰上内行人,就算是进家了,所以他愿意让司马灰和罗大海跟着自己沾点光。
  赵老憋说着话,就像变戏法似的从他那个破麻袋里,翻出三条高级香烟来,嬉皮笑脸地摆到地上。
  罗大海家里底子深,见过世面,一看就知道这种烟是专门供应高级干部的,普通老百姓根本见不到,即使在黑市上也不好找,有钱都难买。这家伙出手不凡,一亮就是三条,罗大舌头顿时双眼冒光,忙伸手去拿,嘴里还说:“咱今天毕竟是萍水相逢,头一回见面您老就这么大方,真让我们受之有愧,您是哪个单位的?回头我们一定要写封表扬信,感谢您对我们慷慨无私的援助。”
  赵老憋拦住罗大海刚伸到香烟上的手:“且慢,俺这东西也来得不易,但不管咋个说,咱爷们儿能见着都是有缘,今后就交成个朋友来往,彼此之间互通有无。两位团头,你们看看能不能让俺用这三条好烟,换你们棚子里的一件……一件东西?”
  罗大海哈哈一笑:“老赵啊老赵,不瞒你说,我们兄弟现在可真是‘黄鼠狼子被人剁掉了尾巴尖儿——周身上下再没半根值钱的毛’,只要你不嫌弃我们棚屋里这堆破烂,看什么东西合适就尽管拿走。”
  司马灰见此情形,不禁暗暗纳闷儿,虽然也想留下那三条香烟,但他头脑还算比较清醒,拦住赵老憋说:“先别急着成交,你得先说清楚了,到底想换棚屋里的哪件东西。”
  赵老憋倒是有点儿急不可耐,眼珠子一转,又从麻袋里摸出一大包卤猪耳朵,还有四听牛肉罐头,都堆在地下说道:“究竟想换哪件东西,还得进棚去挑挑看看才知道。但俺赵老憋也提前把话撂在这儿,这些个吃的和纸烟,仅换一样就够了,绝不多拿。”
  司马灰看出赵老憋大有势在必得之意,哪还没到哪呢,就自己主动把筹码越开越高,有道是“一赶三不买,一赶三不卖,上赶着的从来不是买卖”,肯用这么多紧俏稀缺货品来换的,绝非等闲之物,哪能轻易答应。
  司马灰还想起一件事情,他当初在北边曾听过“憋宝”的传说,凡是风水好的地方都有宝物埋藏,那可全是天地造化的奇珍异宝,暗中受鬼神所护。倘若随便触动,难免要招灾惹祸,必须以奇门古术摄之才能到手。所以对外从不能说是盗宝、掘藏,而是要说憋宝。
  据说憋宝之术起源于江西地区。想学这套本事,必须从小练起,打婴儿刚一降生落地,就得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窨子里,等到一百天头上才抱出来,从此这孩子的眼力就异于常人,能够无宝不识。他们管这叫“开眼”,至于此类传说的真假,外人就难以得知了。
  司马灰见这赵老憋的装扮和举动格外奇特,显得神秘莫测,与听过的种种传说不谋而合,看来多半就是个身怀憋宝异术的奇人。只不过自己居住的这座棚屋里,箸长碗短,桌椅板凳都不完整,全然不似过日子的人家模样,也确如罗大海先前所言,棚内连个囫囵的茶碗也找不出一只,哪里会有什么宝物?赵老憋想要的到底是件什么东西?何况他初来乍到,又是如何发现此地藏着珍异之物?
  正当司马灰胡乱猜测之际,赵老憋早把脑袋探到棚内,盯住了一个木头桩子。那是个古旧糟腐的屠案,平时被用来切肉剁菜,油腻腌臜,十分腥秽,毫不起眼。谁知赵老憋却偏偏看中了此物,贪婪的目光落在其上,再也挪不开了。
  司马灰见赵老憋行事格外出人意料,竟然愿意拿值钱的香烟和罐头,换取一个污糟腐旧的屠肉案板,越发觉得此事不同寻常了。
  黑屋废墟里到处都是无主之物,谁捡到就是谁的了。棚中这块屠案是一段通体的朽木桩子,有一抱多粗,周围用三道麻绳箍住,常年被血污油腻浸润,木案的颜色早已变了,被捡来后就当菜板用,没人知道它的具体来历,但看起来除了使用的年头非常长之外,也别无它异。平白无故地,怎会有人看上此物?
  司马灰寻思:这肉案肯定是个什么宝物,我倘若此时被蝇头小利所动,轻易将它换给了赵老憋,不管换多少东西都是吃亏,得先找些借口显得奇货可居。于是他顺口胡说:“老赵师傅,你有所不知,其实我们家本是在北京城里开肉铺的,专以屠猪宰羊为业,这朽木案板虽然普通,却是家里留下来传辈儿的东西,不仅我用着十分顺手,而且见鞍思马、睹物思人,一看见它就想起我们家去世多年的老太爷来了。那还要追溯到光绪年间,义和团围攻东交民巷,引来八国联军打进了北京城。这伙洋鬼子都是蛮夷化外之地来的,哪有半个好鸟,到了咱中国自然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打瞎子、骂聋子、踢寡妇门、挖绝户坟,专揍没主儿的狗,你就数吧,凡是缺德的事,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结果一路就抢到我们家来了。几个洋兵瞅见我们家养的大花猫不错,就想抢回去献给他们的女王陛下。惹得我们家老太爷是冲冠一怒,说想当初慈禧太后老佛爷看中了我们家这只猫,拿仨格格来换,都没舍得给她,你们那位番邦老娘们儿又算老几?他盛怒之下,就跑到街上‘扶清灭洋’去了,抱着块屠肉案子见着外国人就砸,仅在这块木头板子底下,也不知放翻了多少洋兵洋将。后来传到我爹那辈儿,落在江西参加了工农红军,一直将它保留至今。在别人眼里也许这木头疙瘩不值什么,但对我来说,它简直就是我们家经历中国近代革命史的见证,是个割舍不开的念想,每天摆在眼前早请示晚汇报,看不见它我就心里发慌,连北在哪边都找不着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倘若三日不见,着急上火那还都是轻的。我说这些话可没有半句虚言,掉地上能摔八瓣,你要是不信就找块豆腐来,我一脑袋撞出脑浆子来给你瞧瞧。”
  罗大舌头在旁听得好笑,也趁机跟着起哄抬价,撺掇赵老憋少再拿三条高级香烟出来,才能将东西换走。
  赵老憋闻言目瞪口呆,还以为是自己走眼了,他又盯着屠板讷讷地看了半晌,摇了摇头表示不信,并且抖开麻袋让两人看,里边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不可能再给你们加码了。”
  司马灰见事已至此,索性就把话挑明了:“咱是水贼碰上了钻舱的,还使什么狗刨儿啊?干脆就谁都别糊弄谁了。你这套我们全懂,以前没少见识过,说话也不用藏着掖着再兜圈子了。我们早就看出来你赵老憋是个憋宝的,否则哪有好端端的活人,会在自己脖子上挂串打狗饼。”
  打狗饼这东西是种药饼子,可以用来驱赶猫狗。在早年间,农村死了人,停尸的时候,往往会给尸体颈中挂上这么一串,以防饿狗啃坏了尸首,或是野猫爬过来让死人诈了尸。憋宝的人常在深山老林或荒坟野地里出没,为了驱避毒蛇和野兽,也都有携带打狗饼的习惯。
  赵老憋也看出司马灰虽然不过十五六岁,却是个鬼灵精,知道的事也多,轻易唬不住他,但绝没料到这小子竟能窥破自己行藏,不禁暗自吃了一惊,佩服地说:“这位团头好眼力,想不到现在这年月,还会有人知道咱憋宝的行当。”
  事到如今,赵老憋也只好坦言承认自己确实是憋宝的,今天也是撞大运,无意间在黑屋废墟发现了这块屠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告诉司马灰和罗大海:“咱爷们儿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有啥说啥,你们这块屠肉的旧木头案子,确实是个罕见之物,但这天下虽大,除了俺赵老憋之外,却再没有第二个人还能识货。今天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就此别过,你们二人好好合计合计。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俺也就不能让你们太吃亏,俺在城里还藏着一件好东西,明天也带过来。你们到时候要是认准了还不肯换,俺就别无二话,抬腿就走,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有句老话咋个说的来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到时候你们俩别后悔。”
  司马灰和罗大海点头同意,二人目送赵老憋离开黑屋,便立刻回到棚内,举着煤油灯,把这块糟烂油腻的案板子摆在地上,颠过来倒过去看了半天,但他俩翻来覆去,也没从中瞧出什么子丑寅卯,满肚子都是疑惑。当晚二人思前想后,彻夜难眠。
  转天一大早,赵老憋果然又寻上门来,这回在他的麻布口袋里,多出了一件油光毛亮的皮袍子,皮毛黑中透红,有几分像是貂皮,却更为轻薄。不过司马灰和罗大海两人别说貂皮了,长这么大连貂毛也没见过半根,便不懂装懂地问赵老憋:“这是什么皮子?溜光油滑的,瞅着还真不错,牛皮的?”
  赵老憋颇为得意,有几分卖弄地说:“俺这件皮袍子的来历可是不凡。”随即给二人讲起了来历,说是新中国成立前他到长白山里挖参,晚上就借宿在木把的木营子里。那木营子中养了一只老猫,斑斓如虎,肥大憨健,更是灵动非凡,上树能掏鸟窝,下树能逮耗子。
  赵老憋在林场子里住得久了,也就与它厮混熟了,常常给这老猫喂些吃食。可后来每天早上进山时,都会看到那只猫趴在树上,气喘吁吁,显得筋疲力尽,连猫尾巴都懒得动上一动,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赵老憋心说这可怪了,憋宝的人眼贼,料定此猫必是有所奇遇,就打定主意要看个究竟,于是暗中跟踪观察,发现只要天一擦黑,这只老猫就去山神庙,从门缝里钻进去就躲在墙角的黑暗中,潜伏起来一动不动。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山神庙的房梁上发出了一阵响动,旋即有只体大如犬的巨鼠,两目闪烁如炬,自梁上而下,蹿到神位跟前,将鼠尾伸进灯盏里,偷喝供奉在那里的灯油,并且抱着牛油蜡烛乱啃,发出嘁嘁喳喳的声音。
  这时老猫突然从角落里蹿出,与硕鼠相互激斗。但巨鼠虽大不蠢,而且极其凶残猛恶,丝毫不惧天敌,老猫虽然矫捷,却也奈何它不得。两个翻来覆去,斗个不休,真是你死我活、各使神通,难分高下。
  赵老憋借着月光窥得真切,才知此猫每晚必是来与这巨鼠相争,所以天亮后累得脱了力。他偷看这场宿敌之间的恶战看得入了神,也跟着全身发紧,无意间碰倒了一扇破门板。
  巨鼠正全神贯注与老猫恶斗,忽听身后传来异响,受着惊吓,稍一分神便露出些许破绽,被老猫扑倒咬断了喉管,顿时血如泉涌,将庙堂地上的石砖都染遍了,挣扎了好一阵子,终于翻出白眼,咽气而亡,这正是“到头分胜败,毕竟有雌雄”。
  赵老憋是博物识宝的行家,知道这巨鼠积年累月地吃油啃蜡,成了些气候,道行必定不浅,便摸出刀子剥掉鼠皮,回去加些材料,做成了一件皮袄。到了寒冬腊月里,关外滴水成冰,但只要穿上这老鼠皮袄,哪怕是里边光着脊梁板儿,在三九严寒当中,额头上也会热得冒汗。只不过他对外人,从不肯说这是百年老鼠皮,而是称其为“火龙驹”。
  赵老憋对司马灰和罗大海说,别看现在酷暑炎热,但等到秋风起,树叶黄,天上大雁嘎儿嘎儿叫着往南飞的时候,你们仍住在黑屋破棚子里,可就难保不会受到阴冷潮湿之气侵害,身上迟早要落下病根,到时必定离不开俺这件火龙驹皮袄。
  司马灰心知这件皮袄已是赵老憋出的底牌了,反正凭自己的眼力和见识,根本看不出那旧木墩子是个什么宝物,不如就换给此人罢了,当即答允下来。但他又对赵老憋说:“这桩生意跟你做了倒也无妨,可老师傅您得敞亮点儿,别让我们吃糊涂亏,应该把这块屠肉木案的来龙去脉全都说清楚了,以及你究竟是如何发现此物有异,拿去了又有什么用途?如果有一处讲不清的,我司马灰豁着把它当堂劈碎了烧火,也绝不肯让你白捡这天大的便宜。”
  赵老憋十分为难地说:“司马团头,你的理岔了,古话咋说的——‘绣取鸳鸯凭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咱们两下交易,是以物换物,又不曾亏失了你半分一毫,咋能硬要套问俺的底细?”
  司马灰和罗大海虽然在社会上闯荡了些时日,毕竟都是少年心性,好奇心重,凡事都要查个水落石出才算完,不打听明白了,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二人软磨硬泡,死说活求,非逼着赵老憋交底不可,并且发了誓,事后绝不变卦反悔,也不会当叛徒告密。
  赵老憋碰上这两位也只好自认倒霉了,不得不交出几分实底。世间都说憋宝的蛮子眼尖,事实也确是如此。他昨天中午路过黑屋废墟,一眼瞥过去,发觉有片棚户不同寻常。识宝的眼力是门功夫,更是经验,但真说穿了,也没有民间传言中的那么邪乎,并不是还离得好远就已看见木棚子里金光闪闪,而是憋宝的人极善观察,往往能够发现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之处。
  赵老憋打跟前一走,就发觉这座木棚附近存在着许多反常的迹象。照理说这么炎热的天气,黑屋地区垃圾堆得都成了山,罗大海又剔剥了一头野猪,弄得遍地都是血腥,周围该当是蚊蝇盘旋,嗡嗡扰乱不休才对。可是司马灰与罗大海身后的棚屋周围,不见半只飞蝇,这不是怪事吗?
  赵老憋料定这附近可能藏有宝物,当即停下脚步,谎称讨碗水喝,趁机坐在木棚门前,向四处仔细打量,后把目光落在了剁肉的朽木案板上。那肉案是截老木头桩子,四周拿麻绳箍着,案上摆着死不闭眼的一颗猪头,鲜血滴落在案面上也不见血水向外流淌,竟都缓缓渗到木桩的缝隙中去了。
  赵老憋一眼就断定,在这污糟油腻的木案之内,必然有些奇异。这块作为肉案的木头墩子,当年定是取自一株大树,那株树木在被人砍伐之前,树身上已生有虫孔木隙,恰巧里面钻进去了一条细小的蜈蚣。因为它在树里住得久了,体形渐大难以再从先前进来的窟窿里脱身,以至被困在树内。木性属阴,经络中含有汁液,养着蜈蚣多年不死。
  后来经人伐树取材,把藏有蜈蚣的这段木头,削作了肉铺中屠肉放血的案板。树中蜈蚣得以不断吸噬猪血,年深日久,在体内结出了一枚“定风珠”。因为据说蜈蚣珠能治痛风,才得此名,倒不是取西经三盗芭蕉扇时用的那枚珠子。而后这段肉案木墩被屠户抛弃,不知怎么就遗落在了黑屋废墟,里面的老蜈蚣早已饿死了,但珠子应该还在。这定风珠是阴腐血气凝结为丹,才使得周围蚊蝇莫近,赵老憋所求之物,正是此珠。
  司马灰一时未敢轻信,哪有这么准的?他当即找来斧头,劈开了肉案,见其中果然蜷曲着一条通体赤红的大蜈蚣,已被斧刃砍成两段,但是虽死不化,须爪如生,蜈蚣口中衔着一枚珠子,白森森圆溜溜的,没有任何光泽,倒像是个可以混珠的鱼目。
  司马灰和罗大海面面相觑,到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的心服口服了,怪只怪自己眼拙,空伴着宝物许久,竟然视而不见,如今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晚上就等着喂蚊子吧。
  赵老憋嘿嘿一笑,心中得意非凡,却假意劝解他们道:“那个老话咋讲的——‘命里八尺,难求一丈’。两位团头英雄年少,虽与这珠子无缘,但来日方长,而且还得了皮货、香烟,更有许多好嚼头,又有啥可不知足的?咱两下是各取所需,谁都不吃亏。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了。”说罢捏了定风珠在手,转身便走。
  司马灰和罗大海正在兴头上,怎肯善罢甘休,他们急忙拦住赵老憋:“底还没交全,怎能说走就走?这鱼眼般的肉珠子到底有什么好处?你拿去了又打算用来做什么?”
  赵老憋稍显迟疑,本不想再往下说了,但他看司马灰和罗大海都是胆大妄为、不忌鬼神之辈,自己进山憋宝正缺几个帮手,如能得他二人在旁相助一臂之力,岂不平添几分把握?想到此处,他眯着眼看了看天,然后低声说:“看这黑屋古镇形势不俗,本应是一块凤凰展翅、玉带出匣的风水宝地,可这么多年以来,为啥土地贫瘠、民物穷尽?”
  司马灰和罗大海极为不解:“风水地理这些旧事我们不明白,但听说黑屋自古就穷,荆棘杂草丛生,土地龟裂,种什么庄稼都难活,怎么看都不会是一块宝地。”
  赵老憋道:“俺先前说啥了,怪就怪在这上,本处地理虽好,可是山川之间,缺少了一股风水宝地所独有的灵气,所以咱就敢断言了,在地脉尽头的荒山野岭,人迹不到的所在,肯定埋藏着一件阴晦陈腐的千年古物,是它耗尽了天地精气,才害掉了这一方水土。但有道是眼见方为实,至于那山里边究竟有啥,现在还不好妄加揣测。”
  赵老憋自称千方百计谋取走屠肉木板中的定风珠,正是想要借此挖掘藏匿在山里的宝物,他临走时留下话:“两位团头,你们要是够胆量,就在今夜子时,到黑屋后的螺蛳桥下等候,到时俺让你们开开眼界。不过你们千万要记住了,这件事跟谁也别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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