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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声音的集市(锐势力·名家小说集)

書城自編碼: 3810263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中國當代小說
作者: 刘建东
國際書號(ISBN): 9787520536974
出版社: 中国文史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11-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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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声音的集市》是第八届鲁迅文学奖得主刘建东最新的一部中短篇小说集。全书十篇小说风格各异,显示了作家高超的小说创作技巧与扎实的文字驾驭能力。同样是书写底层小人物,同样是在声音嘈杂的红尘俗世中,但主人公生存环境的窘困、个人志趣的异同、亲朋好友的反目却各有不同,小说创作手法或传统,或现代,或魔幻,或隐喻,在字里行间展现出了汪洋恣肆、瑰丽诡谲、意出尘外的艺术效果,既有现实主义的叙事结构,又具有浪漫主义的丰富想象。比如,《卡斯特罗》里的师傅老庄,夹在几名爱徒长达数十年之久的恩怨情仇之间,欲骂不能,欲躲无地,欲说还休,正所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最后老庄只能道法自然,以德服人,在是非之中见招拆招,各趋其所,给读者留下了意味深长的思考;《减速》里的“我”,因为一场生日庆典而惨遭顶头上司打击下岗,于是来了一场精神上的“出走”或曰“出轨”,在天马行空的精神世界里展开了一场速度与时间的追逐,撕下了覆盖在小人物身上那块恐惧而又故作强大的遮羞布,在意识流动跳跃的字里行间奔跑、变形、重塑、撕裂、组合,让真与假、善与恶、虚与实、事实与幻象互相融合,力求达到小说内涵的浑厚圆润与抒情表述畅达的艺术境界……小说极具个性,
內容簡介:
《声音的集市》是一部中短篇小说集。收入第八届鲁迅文学奖得主刘建东中篇小说四部、短篇小说六部,系作家二十多年来的创作精选集。收入分别发表在《花城》《十月》《山花》《上海文学》《青年文学》《作家》等文学刊物,并被《小说选刊》等刊物转载,入选过多种文学选本。小说集以《声音的集市》为书名,基本概括了这十部作品,大多是在现实密集的各种嘈杂的声音中,在时代的滚滚洪流中,人物个体的跌宕命运,讲述他们是如何去适应社会、适应时代并抒写各自的人生篇章。
關於作者:
刘建东,1967年出生。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河北省作协副主席,文坛“河北四侠”之一,第八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得主。1989年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鲁迅文学院第十四期高研班学员。1995年起在《人民文学》《收获》等发表小说。著有长篇小说《全家福》《女人嗅》《一座塔》,小说集《情感的刀锋》《午夜狂奔》《我们的爱》《射击》《羞耻之乡》《黑眼睛》《丹麦奶糖》等。曾获人民文学奖、十月文学奖、《小说月报》百花奖、孙犁文学奖、河北省文艺振兴奖等。多次入选中国小说学会年度小说排行榜。
目錄
目录



卡斯特罗1
杀 鸡47
减 速86
我的头发129
声音的集市169
船长的迷航181
会飞的父亲197
看不见风景的房间209
可以移动的村庄221
制 造234
內容試閱
阅读片段:


卡 斯 特 罗
那一夜的月光似水一样在装置间流动,高高低低的塔、密密麻麻的管线就那么飘浮着,轻轻地,少了许多白日间的凡俗,倒是有了一番仙境之惑。这是冬日里难得的一个月夜。他们从蒸馏塔底爬到塔顶,用了半个小时,师傅老庄的喘息声很急促,老庄解嘲说:“真的老了,再过两年,我就是想爬,也爬不上来了。”站在塔顶,寒风一吹,凉意袭人。
陈静扶着师傅,安慰他:“师傅,您还有股年轻人的朝气。我还不如您呢。大汗淋漓的。”她说的确是实话,夜色其实掩盖了她死灰般的脸。他们站在塔上,看着延伸向黑夜深处的星星点点,工厂像是孩子一样,日渐魁梧了,只不过,它的身体是躺在大地上的。作为师傅庄子长的徒弟,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陈静无限感慨地说:“二十五年了,师傅,我生不如死呀。”
老庄问:“你还记恨着我呢?”
“师傅,我从来没有记恨过您。我恨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您呀。这您应该知道呀。”陈静幽怨的声音仿佛能穿越时空,回到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师傅显然不想回首往事,这对一个行将退休的人来说,是残酷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师傅安慰徒弟说。
“二十五年前,您也是这样安慰我的。”陈静说。
老庄不再作答,他似乎已经想不起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只记得,那个时候的陈静爱漂亮,爱打扮,扎着一个马尾辫,额头高高的,总喜欢往她的安全帽上贴一些动物的招贴画。可是现在,岁月已经把她变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甚至有些邋遢的中年妇女。他指着灯光装点下的繁华厂区:“你看看,这是未来,未来多好啊。我们还是应该把眼光向远处看,向未来看。别老停留在过去,老跟过去较劲。”
“可是我看到的只有过去。”陈静说,“遭遇不同,我们看到的风景是不一样的。您觉得下面的风景好,我咋一点感觉都没有啊。师傅,您不用劝我了,我不想再浪费我的生命了,我犹豫了二十五年,痛苦了二十五年。我不能让这种痛苦持续下去。”
回到地面上,那种仙境的感觉就失去了,仿佛是掉到了那光的河流之中,他们也倒成了那混沌河水的一部分了。操作室里的光是平面的,打在师傅的脸上,师傅的脸显得局促,平淡了。陈静问师傅:“师傅,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那上面的字迹到底是不是他的?”
老庄叹了口气,谨慎地说:“还是让我再看一遍吧。”
陈静拿出三张彩色照片,让师傅辨认。一张是一个绿皮笔记本的全貌,笔记本是最普通的那种,九十年代的流行样式,四个角磨损了,边也卷起来,封面上潦草地写着“某某饭店记账本”;第二张上写着“餐费二百八十元”,签名像是堆在一起的乱草,依稀可以分辨出是“欧阳自强”四个字,时间是一九九五年;第三张的餐费是八百四十元,欧阳自强四个字龙飞凤舞,越发难以辨认,时间是二○○六年。陈静盯着师傅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中猜测字迹的真伪:“是不是呀?到底是不是呀?”她紧张的情绪感染了师傅,师傅的手一松,手机险些掉到地上。师傅额头上都出了汗。师傅有气无力地说:“是他的。”
陈静长出了口气,有些兴奋地说:“师傅,我要的就是您这句话。他从二十岁跟您学徒,除了学徒那两年,在您身边工作也有二十年吧。您说没错,那肯定是对的。”
老庄还要说什么,陈静没容他张嘴,便快速转身离开了,操作室里只留下师傅失落的表情。陈静是今天晚上才风尘仆仆地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回厂里的,没有回家,直接来到了厂里,她的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本来,她远在内蒙锡林郭勒盟赛汉塔拉镇,每个月,俄罗斯的原油都会经过中蒙边境的铁路来到这个极北的小镇,再从这里汇入祖国的铁路网,运到石家庄,作为厂方代表,她在那里已经工作了十年。十年间,驻在那里的工作人员换了一茬又一茬,没有人能在那极北的寒冷之地坚持多久,只有她,像是一株北方的白杨,似乎要永远扎根在那里。而这三张照片,却让她心潮起伏,倒了好几次火车,连夜赶回了厂。她的脸上,山雨欲来的亢奋掩盖住了旅途的劳累和疲惫,仿佛是又一次人生的起点。她告诉师傅老庄,她要休假,把几年的年休假都连在一起。
把她从千里之外召唤回来的照片,是新去赛汉的人带去的,原油科的人把赛汉叫作发配之地,这次来的老江四十多岁了,满脸大胡子,他解嘲说,如果再配一杆长枪,就和去沧州的林冲一样了。他丝毫没有在意,这句话会对陈静有什么影响。在他们看来,陈静享受这个苦差事,她喜欢待在那里,就像他们不喜欢那里一样,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这就是他们的解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像老江这样的就是流水的兵,他们往往值守一年就被新人换走,而陈静却是那铁打的营盘。老江拿出三张照片纯粹是当成一个笑话的,他告诉陈静,这个有些破旧的小本子现在是一个抢手货,这是一个欠款本,欠款人是一个人,欧阳自强。老江绘声绘色地讲着这个记账本的事:“我没见过这个小本子,我看到的只是这三张照片。但是三张照片背后的内容却很丰富。据说,这是欧阳自强从当段长开始,到副主任、主任期间,在翔龙大酒店吃饭时打的白条,翔龙大酒店以前叫美自在饭店,目前是厂区附近最好的饭店了,我们班组聚会什么的都去那儿。到现在,他欠的钱都没有还,他当副厂长后,就把欠账推给了车间,可是继任车间主任许绍金是个倔头,他对饭店老板说,冤有头,债有主。谁吃的饭你去找谁。这下好了,欧阳副厂长从此就对许主任恨之入骨,总是在大会小会上挑他的刺,而这本账也就一直推到现在。”
“那还不是一本账,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开始看到照片的陈静并没有在意。
老江捂着一个电热宝,抱怨道:“你们这个破地方怎么这么冷。”
每个新来的人都会抱怨这么一句,好像这是陈静的地盘,而不是他们的。陈静听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并没太计较。
老江接着说:“可是这几天,这个小本子突然间就火了起来,炙手可热,成了一个文物,有许多人都想以高价收购它,价格也正在以火箭的速度上升。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关心这个小本子上真实的欠款数目,他们关心的是那个写出那些数字的人,那个主管生产的副厂长欧阳自强,告诉你吧。他刚刚去中央学校进修,据可靠消息,一年后,当他从中央学校回来后,会接替快要退休的赵厂长。”
“我怎么听着像是一出戏。”陈静说。
“人生不就是一出戏嘛。不定什么时候这出戏就在上演呢。我他妈的来这个破地方待一年就是一出悲剧。”老江时刻都在拿工作的环境说事,“你可不知道,这个小本子被人们传得可神奇了。”
“要它何用?”陈静不解地问。
老江说:“你是在这寒冷的地方待得太久了,思想被大雪冻住了,比我们都落伍十年似的。当然有用啊,捞取升官发财的机会呀。它是一块敲门砖。当然,也许会有人用它来陷害欧阳,不想让他来当这个厂长。”
就是老江的最后这句话,在陈静早已冰冻的思想里搅起了波澜,她彻夜难眠,在天亮之前,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立即去火车站买票回厂。老江一脸茫然地说:“你就舍得把我一个人扔到这里呀?你不知道我不习惯,不喜欢呀?这么冷,我怎么去工作?怎么适应这里的生活?可怜呀,我真成了发配的林冲了,要是再有个陆虞侯什么的,我的小命岂不丢在这里了。”
坐在火车上的陈静,怀里揣着老江带来的三张照片,心里想着的不是孤独地待在内蒙赛汉的老江,而是欧阳自强,一个她今生最痛恨的人。

老庄最初也没有把那个小笔记本放在心上,他忧心的是徒弟陈静的精神状况。在他带过的众多徒弟中,陈静是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一个,也是他觉得最无法面对的那个徒弟,他觉得有愧于她。二十六年前,陈静和欧阳自强都从石油中专毕业分到了厂里,同一年成了他的徒弟。欧阳自强办事灵活,嘴巴甜,上下级关系都处得很好;陈静单纯,认死理。现在想来,可能正是两个人不同的性格,决定了他们各自迥异的命运。
本来,陈年的那些伤痛早就被庸常的琐事所淹没了,那个远走他乡的徒弟陈静,也似乎早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他甚至不记得上次见到的徒弟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偶尔,会收到她从内蒙古寄来的一瓶草原白。如今,随着她突然出现,她脸上洋溢出的亢奋,目光中透露出非常明确的目的。他才突然意识到,其实伤痛从来就没有治愈过,它像是顽固的苔藓,在心灵最柔软的那个地方潜伏着。
他可以忘记确定的时间,可以忘记具体的原因,可以忘记陈静的悲伤和沮丧,但是老庄永远不会忘记徒弟所表现出来的强大的无助。她竭力要躲藏起来。她那句不断重复的问话现在回荡在他的耳畔,像是刀子割着他的皮肉,“我该怎么办?”这是陈静二十五年前的迷茫和悲伤。欧阳自强欺凌了她,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来讨师傅的主意,因为在年轻的她眼里,师傅就是通向整个世界的一把钥匙。
“我犯了错。不能原谅自己。”老庄自言自语地自责道。他还没有感觉到,这时候已经是黑夜散去,白昼正开启新的一天,他下了夜班,此刻正坐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沙发冰凉。女儿庄小妹问他:“咋了爸爸?装置出事儿了?”
老庄急忙说:“没事,想起以前的事。你咋还不去上班?”
“不急。”女儿的表情比平日舒朗许多,她试探着问,“爸爸,我听说欧阳哥要当咱厂的厂长,是不是呀?”
“没影的事,你别听他们胡说。”老庄催促女儿,“你赶快上班去吧,都快迟到了。”
女儿磨蹭着,欲言又止,说道:“那我走了。早饭已经热好了。”
看着女儿有些落寞的背影,老庄叹了口气。知女莫如父,老庄看出了女儿的犹豫,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女儿在厂劳动服务公司工作了十几年,身份始终是临时工,多年来,这是她的一个心病。她的生活因此而并不如意,匆匆找了个工人结了婚,女婿是污水车间的倒班工人,不仅长相丑陋,且酗酒成性,每天喝了酒就打女儿。按女儿的想法,都是她低微的身份造成的,丈夫看不起她。虽然女儿的抱怨并不全合理,虽然女儿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他,但是老庄内心有着深深的愧疚感。伴随着这个工厂从无到有,他的徒弟无数,有许多已经成了中层和高层领导,这其中就包括欧阳自强。但是为了女儿的工作去央求徒弟们,老庄不想干,也做不出来。所以,就苦了女儿了,尽管女儿拼命地掩饰生活的艰辛,他还是时常能从她的遮掩下看到被打的痕迹。
送走女儿,草草吃了点饭,刚躺下没多久,便被急躁的敲门声惊醒,是陈静。她似乎还是夜晚时分的打扮,头发乱糟糟的,老庄惊讶地说:“你还没有回家?”
“这不重要。”陈静摇摇头,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那个小本子重要的了,“到现在我都没见到它。我心里空空的,反而有些害怕。师傅,在这个世上,我最信任的就是您,您能不能陪我去见一下那个饭店的老板?”
听她这么说,师傅老庄脸有些发热,他不知道徒弟的这句话是真心的还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他记得十年前当她想要远远地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时,她也是这么说的:“师傅,在这个厂里,我最信任的人只有您一个,您能把我调到原油科,让我去当一个驻在人员,到内蒙古去吗?我不怕离家太远,不怕那儿有多冷。”那是他唯一的一次去张口求人,他无法拒绝,那时候的陈静就是一棵即将枯萎的树,必须要挪一下地方,她焦虑,彻夜无眠,眼窝深陷,憔悴不堪,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们骑着两辆自行车去饭店。老庄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到底是快要退休的人了,不中用了。他早就打算好了,退休后帮女儿带小外孙,再养一条听话的哈巴狗。
“师傅,不管多难,我都要得到那个小本子。”陈静说。她的口音似乎都有些改变了,硬硬地。
“然后呢?”师傅从一开始便委婉地表达了他的忧虑,但是他无法去劝说她放弃。
陈静冷冷的声音让师傅打了个寒战:“我要阻止他登上事业的顶峰。”
师傅说:“一个记账本太普通了,我们生活里到处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道这不是他个人的污点证据吗?这种德行的人能管理一个这么大的厂子吗?师傅,厂子可是国家的,不是他一个人的。”陈静气愤难平。
“不起什么作用的。就算传言是真的,他从党校回来就能接班,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想拦也拦不住,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本子。”师傅以一个过来人的眼光分析道。
陈静执拗地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拿到本子就去纪委举报他。”
师傅叹了口气,不再接话。
陈静说:“师傅,您觉得是我做得过分吗?”
老庄没有回应,他感觉这次从内蒙古回归的徒弟是挟带着北方的寒风而来,凛冽,刺骨。
说话间已经到了翔龙大酒店。
酒店老板叫脱松林。行政处老脱的儿子,他老子以前和老庄做过邻居,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小子皮,不好好念书,打架闹事,后来开饭店,倒慢慢走上正途。脱松林见了面礼貌地喊老庄“叔叔”,把他们让到一个包间里,沏水泡茶。老庄看了看包间里的装饰,他还是几年前来过一次,感觉大不如从前了,有一种凋敝之气。坐下之后,脱松林意味深长地看着师傅:“庄叔,您老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是为了欧阳厂长那个记账本吧?”说完他含笑看着老庄。老庄被他点中了穴位,脸一下子就红了,倒显得一世的沉稳都付之东流了:“哪里哪里,我只是过来了解了解。”
坐在一旁的陈静急忙替师傅圆场:“是我请师傅过来的,师傅对你那破本子才没兴趣,是我。我想要它。”
脱松林看了一眼陈静,觉得陌生:“恕我眼拙,您是?”
老庄忙说:“这是陈静,二十多年前是我的徒弟。现在内蒙古原油驻在处工作,怪不得你不认识她。”
寒暄之后,陈静直截了当地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呀?”脱松林故作惊讶地问。
“记账本呀。我来这儿又不是请客吃饭的。”陈静很不客气地说,既然是生意,她觉得就得按生意场上的规矩办,丁是丁,卯是卯。
脱松林笑了笑:“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如果都像您这样,我这就是有一百个,一千个记账本都给不清。”
陈静盯着他:“我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说条件吧。”她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姿态。
“这可不好说。”脱松林的笑容立即就消失了,很为难地摊开双手,“我是个生意人。我不像你们,你们有工作,有国家给你们做后盾,我不一样呀。我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我得靠我的智慧来获取生存的资本,如果资本多,我就能把浮萍变成一艘船,如果运气好的话,这艘船上我还能装得东西多一点。”
“那总有个标准吧。不管你开多少价,我都志在必得。”陈静坚定地说。
脱松林仔细地端详着陈静,围着她转了两圈,摇摇头说:“不像,不像。”
陈静问:“什么不像呀?”
“你不像一个和这个记账本有缘的人。你说吧,我只和有缘的人谈条件。”
陈静想都没想:“我不想说。你不能强迫我把自己的内心交给一个生意人,我想,我们之间还是只谈交易,别涉及隐私。”
脱松林说:“好吧。我接受你的前提条件。但你也得遵守我的游戏规则。因为不止你一个人想要得到它。我想听听你能给出的价格。”
“你总得让我看看真家伙吧。”
脱松林出去了一会儿,再进来时手上拎着一个皮包,崭新的黑色皮包。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皮夹,皮夹里才是货真价实的记账本,它和照片上的模样一致,静静地躺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根本不知道塑料袋外发生的任何事情。脱松林小心地用双手托着塑料袋里的宝贝,说:“它现在比我自己家的老婆还金贵。”陈静想要抓到手里看看,脱松林手向后缩,“你只能隔着塑料看看。就是它,保真。”
“你把一棵白菜当成国宝了。”陈静调侃他。
脱松林笑了笑:“在我眼里,它就是无价之宝。为什么当我想要卖掉它的时候,会有那么多人争先恐后,趋之若鹜。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吗?”
陈静咬了咬嘴唇,她的眼圈还是黑的,长久的旅途在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你说吧。底价是多少。”
“底价是虚的。这是欧阳厂长十年间在我这里吃饭欠的钱,加起来也不过五万。”他顿了顿,仿佛想到了往事,“以前,我总觉得它是个负担,它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有多少年,它都在我的梦里出现,比恶魔还令我恐惧。可是现在不同了,都知道欧阳副厂长要成为欧阳厂长了。它再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时,他妈的比一个春梦还令人兴奋啊。你们读书看报,世界形势、国家大事比我懂得多。经济不景气呀,国家都在搞刺激政策,我这小饭店如果不来点刺激,还真挺艰难的。”
“我给你十万。”
陈静的话没有吓住脱松林,倒吓到了师傅老庄,许久没有说话的师傅拉了拉她的衣袖:“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脱松林却不露声色。
陈静却对师傅的劝阻不理不睬:“如果不够,二十万总行了吧。”
脱松林模棱两可道:“二十万,哈哈。生意是慢慢谈的,不急。我看陈姐是个爽快人。我们一定能够合作得很愉快。这样,我会把你的意见牢牢记在心上。你等我的电话好不好?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到市里办点事,就不陪庄叔和陈姐了。”说完,他把记账本小心地放进包里,伸手把他们向外请。
开端不能说是好是坏。走在回去的路上,陈静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见到了那个真实的记账本而好转,相反,她的忧虑更加深重。陈静无限忧愁地问老庄:“师傅,您说这个脱什么的,办事牢靠不?您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您说说看。”
“说不好。他小时候吧,确实不是盏省油的灯,逃学、打架,砸老师家的玻璃,啥都干。老脱没少揍他。老脱一揍他,他就往我家跑。可现在,他好歹也是个老板,说话应该靠点谱吧。”老庄打了个哈欠,他太想躺下睡一觉了,现在,对他来说,夜班太漫长了。
陈静又说:“师傅,这一次我又来到了十字路口,这个世上,您是我最信任的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您无论如何不能不管我,您得帮我。”
老庄深呼吸了一口:“我好像有三天没睡觉了。困死了。”
实际上,老庄并没有很快地进入梦乡,半个小时后,他重新出现在了翔龙大酒店,没想到的是,脱松林正在门口等着他,脱松林说:“庄叔,我知道您会回来的。”
老庄被他说得有些不自然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从您的眼神看出来的,在我和您那个徒弟说话期间,您的眉头紧锁,像是有很重的心事似的。您肯定有什么话当着您徒弟说不出口,我说得没错吧庄叔?”他含笑看着老庄。
老庄先是叹息,然后才说道:“你料事如神,怪不得你把一个小破本子经营得那么好。你这点可不随你爸,你爸太实诚,一辈子也憋不出一个好主意。你说对了,我想求你件事,不要让我徒弟,就是小陈,拿到记账本。”
“为什么?不是您领她来的吗?”
“我就是担心这个,因为她内心充满了仇恨。”老庄忐忑地说。
脱松林的答复让师傅老庄无法安心,这让他在那个困顿的白昼迟迟无法入眠,耳边一直响着一番话。那个生意人说:“庄叔,恐怕我让您失望了。我不是您,不是个情感动物,我也不是一个富有同情心、有职业操守和道德底线的人,我只认钱。谁给的钱多我就给谁。我的饭店需要这笔钱。”他顿了顿,“不过,庄叔,您要是想要这个记账本,看在您和我爸的老交情,看在您和我爸天天下象棋的分上,看在我小时候一挨打就能吃上您家酸菜粉的分上,我可以给您打折。庄叔叔,您要吗?”
老庄被他盯得有些窘迫,他急忙摆摆手说:“我要它干吗?我图个啥。”
他匆匆地离开了饭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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