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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时光深处的你:在漫长的时光等待里,他们都会有新的生活,就像被折断的树丫,还会长出新的嫩芽

書城自編碼: 3677728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爱情/情感
作者: 方不见 著
國際書號(ISBN): 9787516830444
出版社: 台海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1-10-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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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曾被十点读书、中国青年报、搜狐、网易、清华南都、新浪看点、思想聚焦、二更食堂、视觉志、HUGO等大量转载的现象级作家长篇小说。
內容簡介:
赫本曾有句话是这样讲的:
“哦,可是月亮奔我而来的话,那还算什么月亮。 我不要,我要让它永远清冷皎洁,永远都在天穹高悬,我会变得足够好,直到能触碰它!”
我的故事也就是这样一个遥相守望的故事,就像我准备在书的扉?写下一句:
有个人你从未?过,却爱了一辈子。
故事是关于一个不知名作家何安杰和一个右耳先天性耳蜗发育不全的姑娘陆月的人生轨迹。
何安杰和陆月,本来是人海里两颗孤独的灵魂,后来陆月因为何安杰的文章而爱上了何安杰,何安
杰也在渐渐的了解里爱上了陆月,他们想象了彼此美好的未来,但是一直都没有?过,只是在网
络里彼此安慰与憧憬未来,可是后来陆月面临着彻底失聪,何安杰因为只是一个写书没人看的作者,根本没办法支撑陆月的未来,所以两个人就这样分开了。
故事用倒叙的方式,讲述陆月在垂垂老去的时候,想?一面何安杰,以了却这一生爱过却没有?过 的遗憾,然后将何安杰丢失的这30多年的光景徐徐展现在读者面前。
在失去陆月的时候,何安杰自我放逐,没有再去写作,在寻找心灵归宿的时候,遇?了活泼开朗的 酒吧女孩顾晖,和奉行及时行乐的赵宁,还有衷心陪伴的秋田犬火锅,以及去大山深处支教的际遇。
这些人让何安杰在不断地放逐之间找回了自我。
關於作者:
方不见,已出版《愿有深情可回首,方不见和你讲个故事》。一个平凡的写作者,只写低到尘埃里的相遇与相知,默默无闻行走世间的闲人一枚。
作者运营的微信公众号“方不见给你讲个故事”拥有大批忠实拥趸,文章被各大号转载,单篇阅读量超百万,大量文章被HUGO、思想聚焦、十点读书、二更食堂、视觉志等大号转载。作者文章《妈妈给我买了一双耐克的球鞋,学校就取消了我的贫困生助学金》曾引起网络广泛热议,产生很大影响。
目錄
Chapter 1   珍藏的签名书
Chapter 2   奶奶的回忆
Chapter 3   往事追寻
Chapter 4   去他的故乡
Chapter 5   我见到了他
Chapter 6   我只想一个人
Chapter 7   一个艰难的决定
Chapter 8   各自人生各自磨
Chapter 9   须尽欢
Chapter 10   城市里的小欢喜
Chapter 11   没有告别的永别
Chapter 12   火锅
Chapter 13   内心的宁静
Chapter 14   洪水
Chapter 15   世界的旋涡
Chapter 16   天各一方 此生不见
內容試閱
Chapter1 珍藏的签名书

我叫方洵安,今年刚上高中。我成绩不好,但喜欢看书,喜欢写文章。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作家,因为我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比作家更拉风的事情。爷爷对我这个梦想十分恼火,但奶奶总会笑嘻嘻地摸着我的脑袋说:“洵安,写作是一件好事。”
我从小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一起出去玩,同学们总喜欢拿着手机到处拍照,而我却喜欢找一个角落安安静静地观察。观察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想象着他们的悲欢,我会在脑海里不停地去想词语,该怎么形容那些满脸的笑容,或者低头的落寞。
在我的世界里,我觉得文字永远比固定的图画来得更加有价值,这好像是一个执念,从小便根植在我的心里。但奶奶觉得这是宿命,是从她开始的一场难以避免的宿命。
我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对奶奶说:“我要写一本书,一百年后也会有人看的那种。”
奶奶轻轻抚摸着趴在她膝盖上的阿黄说:“屁咧,写作可以泡妞,这才是正事。”
妈妈这个时候总会把声音拖长了对着奶奶讲:“妈,你在讲什么呢?洵安还小,他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
“读书、读书!”奶奶悄悄地对我挤了一个眼神,然后压低了一点儿声音说,“我名牌大学毕业,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读那么多书过得不快乐有什么用?我就希望我孙子可以快乐!”
这些话只有我听到了,妈妈在厨房里忙,那只叫阿黄的猫蹭上了茶几嗅了嗅果盆里的香蕉,然后跃上沙发,摇了摇尾巴又窜到了窗台,窗帘被风吹得掀起一角,外面的枫叶飘落下来,天空一片湛蓝,比海还要清澈,这是一个晴朗的夏天。
奶奶的目光望着窗外,有些浑浊,但奶奶保养得很好,皮肤看上去并不像一个60多岁的老人,穿着也相当时尚,看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就像电视里的大明星。不过奶奶也常常叹气,对于我喜欢写作这件事,奶奶其实也是矛盾的,比如她会和我讲:“洵安,以后写作如果挣不到很多钱的话就别写了,不然你连你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那么写作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这个世界终归还是钱重要。”
其实我知道奶奶心里深藏着一个故事,是一个关于作家的,一个很不知名的作家,我去网上查过,竟然没有一点儿信息,真是一个又穷又可怜的家伙!奶奶可能就是怕我成为像他那样的作家吧。
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知道,奶奶柜子里有一本书,已经保存很多年了,估计比我爸爸方木白的年龄还要大。虽然我小学的时候算数不好,但是我知道我爸爸那年已经35岁了,所以我推算这本书起码有36岁了。
每次我这样说的时候,奶奶总会敲我的头,然后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的扉页说:“笨仔,你看看这里不是有出版日期吗?2020年,现在是哪一年?”
这个我记得清楚,今年是2057年呗。
奶奶笑着说:“那你算算这本书多少岁了?”
奶奶对我的智商充满疑问,但我从来不会放弃每一个证明的机会,我拿出十根手指比画着,虽然我清楚这毫无意义,但又好像这样能给我安全感或者力量,我嘴里嘟囔着:“2057减2020,也就是57减20,5减2等于3,7减0等于7。”
我对着奶奶喊:“我知道了!是37。这本书已经有37岁了。”
奶奶揉了揉耳朵,又敲了敲我的头说:“你这臭小子,这么大声干吗?你奶奶的耳朵早就治好了,30年前就治好了。你这臭小子,是又想把奶奶的耳朵叫坏了。”
我现在还记得书的扉页有两句诗,不是印刷体,是用黑色水笔写上去的,奶奶从来不告诉我,我虽然对数字很愚钝,但我对文字很敏感。
上面那一句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右下角是奶奶的名字:江晓月。
下面一句是:今日有幸得君心,余生白首不相离。
这个右下角的名字,却不是爷爷的,而是叫陆之开的,就是那本书的作者。
奶奶的字写得非常好看,但陆之开的字却是一言难尽的丑,奶奶的字如龙似凤的在已经泛黄的纸上依旧神采奕奕,但是陆之开的字却像是一群排着队的螃蟹被时间风干在了纸间。
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再加上我情窦初开的推测,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拿着书冲进厨房对奶奶叫起来:“奶奶,这本书是陆之开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奶奶有定情信物,但不是我爷爷那个傻瓜老头儿的。”
我没开心两秒,奶奶的脸色便开始让人害怕得阴沉,我挥舞着书的手一下子便停了下来,我从来没有见过奶奶这样的眼神,好像我不是她的孙子,而是她的仇人,我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奶奶一把从我手里抢过书,然后重重地用手里的锅铲打了一下我的手,我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但是奶奶头也没回地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脸色依旧阴沉,我看了连眼泪都不敢流了,我知道奶奶是真的生气了,她走到我面前,蹲下来看着我的双眼说:“要是你再敢去碰那本书,我打断你的手。”我知道奶奶不是开玩笑,她的目光好像要把我吃了。
这个时候,妈妈跑过来护着我。她对奶奶是不满的,很多次她都和方木白抱怨:“也是你爸能忍,你妈这一辈子心里都装着其他人。你看看,一个从来都没见过的人,却放在心里一辈子,比她孙子都重要。”
方木白不喜欢听妈妈唆,总会顺手把灯关了,但是妈妈不依不饶,生气地用力推了一下方木白的肩膀说:“你和你爸一样窝囊!要是哪天我在外面找个男人,你肯定也放不出个屁来。”
方木白感到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他一耸肩把妈妈的手甩开,然后把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说:“你敢!”
妈妈一脚踹在方木白的屁股上说:“是我不想,我有什么不敢的。”
方木白带着困意说:“好了好了,我妈这一辈子不容易,现在已经很好了,何必跟一个一辈子没见过面的人去吃醋呢,你还不是喜欢电视上那个大明星,一看见人家演的电视剧眼睛都亮了,我吃醋了吗?人总要有活下去的希望的,你不懂这些的。”
“那不一样!”妈妈叫起来,“那能一样吗?”
方木白从身后抱住妈妈说:“好了好了,不过是妈的一个念想。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面,年纪大了,就随她去吧。”
妈妈甩了甩肩膀想挣脱方木白的怀抱,但是很快便又沉浸在方木白的怀抱里,妈妈总是这样,明明喜欢的,却要表现得不想要。
我们家在奶奶的权威下变得格外开放,比如我喜欢直接叫爸爸的名字——方木白。这是和奶奶学的,奶奶每次不满的时候就对着爸爸喊“方木白”。我也跟着奶奶喊“方木白”。从小到大这样,竟然都习惯了,爸爸也不生气,只是妈妈会悄悄捏我的耳朵警告我,要是再没大没小就要打我。
可是她从来没因为这事打过我,毕竟我是她的心头肉。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从小衣食无忧,爸爸在交易所上班,工资收入都很不错,加上祖上的坟埋得好,在厦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竟然有一大片祖产,然后成了拆迁户,我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在二十一世纪一二十年代,房子算是值钱的资产,很多人一辈子拼死拼活都挣不到一套房子的钱,而我爷爷什么都没做,就成了拆迁户,不仅仅有好几套房子,还有一大笔钱。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想到那个叫陆之开的可怜家伙,他可能一辈子都没买上一套房吧。
我记忆里奶奶特别喜欢压马路,但爷爷不大喜欢,他喜欢在家里下象棋,没人陪奶奶,奶奶就会带上我。她牵着我的手沿着长街一路走,走到海边,看淡紫与猩红色的夕阳,海面上有远帆的巨轮,波光粼粼的海面反射着阳光像铺满了碎金子,汽车来来往往,空气里弥漫着海的腥甜,还有经过一日曝晒从水泥地里涌出来的热浪。奶奶一望就是很久,好像大海的尽头会有人出现一样,但是从小学到高中,从来没有人出现过,只有远航的轮船来来往往。
我问奶奶:“你是不是在等那个叫陆之开的作家?”
奶奶捏捏我的脸蛋说:“等什么等,别人早就结婚生子了,他的孙子肯定比你还大,到时候你一定要争气,打赢他的孙子,给你奶奶我争口气。”
说到这里的时候奶奶满眼都是笑容,我在很多年以后才明白那种笑容,那不是高兴,只是在这无奈的世界里暂时找到了一种与自己和解的方式罢了。在那一刻,我有点明白,方木白总是说“奶奶是个苦命的女人”这句话的意思了。
我说:“奶奶,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他?”
奶奶从来没有回答我,她只是双手无力地在空气里甩了甩,然后抓起我的手说:“回家,不想那些事了!”
在某个午后,我望着奶奶,想起奶奶的一生,作家的梦想让我开始意识到奶奶的故事会是个绝好的题材,那个叫陆之开的人在奶奶的一生中是怎样的角色,连时间的风沙都没有办法抹去那段记忆,甚至为了那本已经泛黄的书连我都可以转瞬成为奶奶的仇敌,这一切都让我感觉到兴奋。
书扉页的那两句话,我理解了很久,因为那似乎就是一把钥匙,只是时间把一切藏匿得太好,那把锁被岁月的风沙给掩埋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话是奶奶写的,很美,但仅仅只是承诺,却没有未来的期许,好像奶奶只是想表达自己坚贞不屈的爱,却没有讲关于未来。
“今日有幸得君心,余生白首不相离”,这是陆之开写的,陆之开想和奶奶一辈子,白首不相离,却没有表达至死不渝的爱。
我很多时候都想问奶奶,但是我却不敢问,我悄悄问过方木白,但是方木白只是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大人的事,你不要总是好奇,你好好把书读好。”
他永远这样,他和爷爷一样,他们两个是一点儿乐趣都没有的男人,我想我的性格里更多的是像奶奶,这一点让我分外开心。因为这个家除了奶奶,我觉得都是一潭死水,奶奶到现在都有很多漂亮的衣服放在衣橱里,她喝红酒的姿势让时光在她身上都无能为力,她喜欢看那些经典的电影,她写的字漂亮,她的英文很好,这些都没有遗传给我爸爸,我妈妈就更不用讲了,在奶奶面前,我妈妈就像乌鸦一样。她嗓门很大,遇到一点儿事就不淡定,喜欢扯着嗓子喊,拿着高脚杯的样子有点滑稽,喝红酒像在喝啤酒,很多时候我总感觉,奶奶维系着这个家的美与气质,而妈妈就是市井的生活气。
奶奶的故事揭开序章,是因为她病了,如果没有生病,我想奶奶是一辈子都不愿意对人讲的,她在医院的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她和方木白说:“等我出院了,我想去一趟深圳,你们都不用陪我。现在是暑假,让洵安陪我就好了,就算带他去玩一下。”
我听到以后,恨不得立马原地跳起来,和奶奶出去玩一定非常有趣,但是妈妈立刻就制止了,她说:“您都多大了,好好待在家里有人伺候着,跑那么远去,要是有什么事怎么办?”
奶奶没有说话,她看着方木白,方木白叹了口气说:“让妈去吧,妈决定了的事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妈妈生气地走了,方木白追了出去,奶奶摸了摸我的头,眼睛里有些暗淡的光,那好像是关于时光的剪影,我问:“奶奶,你为什么要带我去?”
奶奶说:“因为你的梦想不是要成为一个好作家吗?奶奶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
我虽然听不明白,但是我爱死奶奶了。我和奶奶说我要出去上个厕所,然后就走出了病房。走廊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哼着新学的歌走着,却看见妈妈和方木白在走廊里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妈妈说:“你不知道你妈想去干吗?那个叫陆之开的作家以前就是在深圳,她是要去找他,去旧情复燃,你竟然还答应了。我看你们一家都是什么怪胎,你爸怎么办,这么老了还要给他来一顶绿帽子?”
方木白没什么出息,只是一脸焦躁又无奈地说:“你别乱讲,我妈不是那样的人。她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个作家,现在年纪大了,可能就想了却一桩心愿。”
妈妈又咆哮起来:“这话你信?一辈子思念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
我很讨厌妈妈,我在一边喊起来:“我信,你们不懂爱情。文学作品里有很多很多这样的爱情,《霍乱时期的爱情》你们读过吗?你们能明白弗洛伦蒂诺和费尔米娜的爱情吗?”
他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我就站在身边,方木白没有讲话,他总是这样,妈妈却好像受到了惊吓一样,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然后用力掐了一下方木白的肩膀说:“看看你的好儿子,都被他奶奶教成什么样了!”
方木白嘟囔着:“你有本事去找我妈啊!”
妈妈瞪了一眼方木白,方木白便把脸扭向了一边。
我觉得这个家里,只有我懂奶奶,我想奶奶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才愿意带上我。那天下午,舅爷来的时候,奶奶把她要去深圳的想法告诉了舅爷。舅爷只是坐在床前一边叹气一边削着苹果说:“阿姐,都这么多年了,还没放下吗?”
奶奶说:“没有什么放不放下,就是想去看看。他曾经给过我地址的,但是我没有勇气去,我知道他现在肯定已经不住那里了。那时候,他在深圳漂泊,那个地址是他租的房子,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勇气,你是知道姐的,我不想以那种状态去见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奶奶的声音忽然间有些哽咽,我诧异地看着奶奶,这么多年奶奶好像从来没有为什么事情而伤心过。
舅爷把苹果皮削得长长一条,苹果像一个如玉般的工艺品夹在舅爷的拇指和食指之间,舅爷说:“阿姐,我问你,如果那时候你听力是正常的,你会不会去找他嫁给他?”
奶奶的目光忽然间就如迷雾般,我找不到焦点,在时间的河流里奶奶仿佛发现了自己不过是一条迷失的木舟,她忽而看看舅爷,忽而又看看我,一瞬间我有些心疼,奶奶内心有渴望的东西,但是因为得不到只能假装不在意,奶奶的笑容之下,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开心,看淡了和放下也许从来都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舅爷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奶奶,奶奶摆了摆手,舅爷便把苹果放在了身边的盘子里,舅爷皱了皱眉头说:“阿姐,我知道你有心结,这一辈子都没有解开,可是为一个你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又何必有这份执念呢?我和姐夫一直都以为时间会让你放下这一切的。”
我鼓起勇气打断舅爷说:“舅爷,你不懂爱情。爱情不是拥有,而是在一个人心里的烙印。”
舅爷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然后捏了捏我的脸蛋儿说:“阿姐,你看看这小子,嘴上都还没长毛,还真的像很懂爱情一样。”
奶奶看着我,满脸笑容地拿起盘中舅爷削好的苹果递给我说:“你拿去吃。”然后接着说,“他应该也和我一样,有孙子了吧?这么多年,总以为他可以出名的,我能在网络上或者电视上再看见他,再不济总应该搞个签售会吧,我悄悄去看一眼,没想到他也真够没出息的,写完那本书以后,就消失了,连公众号都不更新了。”
舅爷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然后走到窗户前,这是VIP病房,舅爷和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朋友,所以病房的条件相当不错,舅爷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便倾泻进来。
舅爷转过头来说:“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我陪你去,他也算是个好人,我想姐夫也会理解的。”
奶奶看着舅爷,然后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说:“阳仔,你去准备一下吧。”
我看着自己刚咬过的一口苹果,那个缺口处已经是一片褐黄色。
一个礼拜以后,奶奶出院了。
她看起来气色依旧很好,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口红涂得也很正,奶奶这一辈子喜欢的就是口红,我看见她抽屉里塞满了口红,就好像是一个口红收藏家。
她又是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了,奶奶牵着我的手,方木白跟在后面,奶奶转头说了一句:“你回去,跟着我干吗?你舅舅会来接我们,我们直接去深圳。”
我真的太喜欢奶奶的做事风格了,她想做的事总是会立刻去做,而不像方木白,说给我买一台款的电脑,都说了一个学期了,却故意当作忘记了一样。
我和奶奶说:“可是我电脑没带啊。”
奶奶想都没想就说:“让你舅爷给你买一台新的好了吧。”
奶奶的回答我很满意,我挑衅地给了方木白一个眼神。
方木白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他真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舅爷站在医院的门口,手里捧着一束花,看着奶奶便迎了上来,将手里的花献给奶奶,奶奶把花让我拿着便上了车,车上是舅爷的司机,别人都叫他炮哥,而舅舅叫他小刘。
炮哥开车就带着我们直接往深圳去,奶奶真是很厉害,一路上一点儿都不晕车,我倒有些受不了了,我把车窗打开,让外面的风吹进来,然后大口呼吸着空气,奶奶有些不满地说:“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还晕车?”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舅爷忽然间抓住奶奶的手说:“阿姐,我觉得你真的该忘了,都这么多年了,这次去了以后,答应我就再也不要提了,那本书烧了吧。”
奶奶看着舅爷说:“为什么要烧了?”
舅爷说:“姐夫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这么多年,心里终究是根刺。”
奶奶说:“那又怎样,人就不能有个念想吗?我和你说阳仔,这件事情你别在我耳边念叨了,不然就把我送到车站,我和我孙子自己去。”
舅爷知道奶奶言出必行,便赶紧说:“知道了,老姐,我闭嘴就是了。”
“酒店订好了吗?”奶奶问。
炮哥赶紧微微侧了脸点头说:“酒店早就定好了,是那一片好的。”
奶奶说:“不要好的,随便住个连锁酒店就行了。”
我看着后视镜里的炮哥,一脸为难的不知所措。
舅爷假意咳嗽了一声,然后抓过奶奶的手说:“好了好了,订都订了,也不能退,就这样吧。小刘,你好好开车。”
到了深圳已经是黄昏,天空中的夕阳真美,我看了眼奶奶,奶奶的目光一直盯着窗外,渐渐地,渐渐地,那双眼睛里满是光芒,她一定想起了很多,也许那些在陆之开故事里的场景现在徐徐展开在奶奶面前,但是似乎又有些不对,时间的河流已经流淌过这么多年,曾经的风景早已沉没于时间的海里,奶奶眼里的光芒,或许只是在回忆里渐渐发芽。
到了酒店,办理好入住,奶奶要带我出去走走,舅爷让炮哥跟着,但是奶奶不让,奶奶说:“让小刘去给洵安买一台款的苹果电脑,钱回来找我报销。”
炮哥看了一眼舅爷,舅爷说:“那就听阿姐的吧。”
奶奶告诉我曾经陆之开住的那个地址,但是我在地图上并没有找到,这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30多年的时光,城市发展的脉络早就延伸到了这里,但是奶奶依旧执着地找着。
我有些时候真的为陆之开感到悲哀,好歹也是个出过书的作家,为什么在网上没有任何消息?每次我这样讲的时候,奶奶总是打断我的话说,他要是懂得包装,哪怕去和那些营销公司低一次头,也不至于落到籍籍无名的地步。
我们一无所获,奶奶有些沮丧,回到酒店她站在窗户前,一站就是很久,仿佛成了一尊雕塑,舅爷拿着一碗鸡汤进来说:“阿姐,喝点儿鸡汤,我刚让酒店的厨房做的。”
奶奶回头看了一眼说:“给洵安喝吧。”
我说:“我不喝。”
但是奶奶似乎没有听见,而是对着舅爷说:“都不一样了!这里已经没有他文章里的风景了,他曾经的那个地址也没有了。你说要是当初我悄悄去看一眼,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遗憾了。”
说到这里奶奶有些难过,她伸出手臂擦了擦眼角,那一瞬间我想陆之开这一生也算是没有白活,能让奶奶这样的女人挂念一辈子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福分。
舅爷离开房间,我把炮哥买的电脑拆开,果然是款的,而且配置也是的。
我开心地说:“谢谢奶奶。”
奶奶说:“好好写文章,有一天你也会写出姑娘来,但是别遇见奶奶这样的,都是遗憾。”
我撒娇地说:“不是不想,是没那么好的运气,我真不知道陆之开那小子哪来那么好命。”
奶奶笑盈盈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说:“没大没小,要是真见到人家,你好歹也要叫声‘爷爷’。”
夜里看着翻来覆去的奶奶,我想着奶奶对我这么好,而我却不能帮助奶奶排忧解难,一种深深的失落袭涌而来。
“奶奶,要不我去网上发帖,让以前的那些读者一起来帮你找陆之开,可能会有线索。”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个馊主意。
但奶奶被我的想法震惊了,她看着我说:“以前他也有很多读者,我就是在群里加的他,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退群了,也把号码换掉了,那些人都已经30多年没联系了,我不知道在这茫茫人海里还能不能找到,不过那时候他虽然不出名,但还是有不少读者的。”
我只能鼓励奶奶:“试试吧,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好啊。在这个时代,像陆之开这样虽然不火,但也算是留过文字痕迹的人,不可能一点儿信息都没有的。”
奶奶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她像个少女一样说:“洵安啊,我有点害怕,你说要是真见到他了怎么办,都这么多年了,要是见到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想了30多年了,想到连这种想念都变成了习惯。洵安啊,你告诉奶奶,有些人是不是留在记忆里更好。”
那时候我对爱情的感觉就好像是乘船去大西洋看鲸鱼,太遥远了。
但奶奶故事的闸口,我已经找到了开关,我只要再努力一点儿,奶奶的故事便会如潮水一般涌出来。
我带着些许自私地说:“当然要见,人这一辈子心心念念的事情一定要有个结果。”
奶奶看着我,然后摸了摸我的头说:“那你就去写吧,把奶奶的故事写出来。”
我等了几天,一直想着奶奶的故事会以怎样的形式开头。
但每个傍晚,奶奶只是带我去散步,她说这些道路虽然都变了,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我好奇地看着奶奶问:“什么不会变?”
奶奶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这空气里的气息和那酱紫色的天空,在时间的流水之间永远都不会变。”
我说:“奶奶,你真的很文艺。”
奶奶笑了笑说:“我其实并不文艺,都是后来跟着陆之开学的,是不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我奉承地看着奶奶说:“何止一点点,简直厉害得不得了。”
奶奶拍了拍我的脑袋说:“把这功夫用到撩妹上去不好吗,拍我这个老太婆的马屁干吗?”
我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奶奶站在路边的大王椰子树下,两边都是大排档,空气里都是孜然的气味,喝酒聊天的人们显得很惬意,烧烤摊的老板光着膀子大汗淋漓地正把烤架上的羊肉翻了一个身,然后一把孜然和胡椒撒上去,蹿起了一阵火苗。
奶奶看了看我说:“我们也去吃一点儿吧。”
我说:“奶奶,这里的东西有点辣,你不是不吃这些吗?”
奶奶说:“那就不要放辣椒,你多吃点儿。”
我看着奶奶说:“可是我妈是不让我吃这些的,她说这是垃圾食品。”
奶奶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说:“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要敢于去尝试,这烟火气有什么不好?以前陆之开的文章里都是这烟火气,我就特别喜欢,实在是那时候我听力不好,不然我也真想和陆之开坐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我一辈子畏畏缩缩,到头来连回忆都是空洞的,你要趁年轻多去经历,别总是听你妈的,一辈子听她的能有什么出息,大胆去爱,大胆去尝试。”
这就是我喜欢奶奶的原因,她总是鼓励我去尝试,而我的妈妈却像一个念经的尼姑,我知道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一定不可以是家里的乖孩子,奶奶从小就疼爱我,我记得的一次揍我也就是我拿了陆之开的那本书。
奶奶点了各种烧烤,还有油焖小龙虾,看起来就很辣,烤羊肉上还滋滋冒着油,小龙虾上的蒜蓉铺了厚厚一层。
我说:“奶奶,这还是太辣了,你别乱吃东西啊,肠胃受不了的,等会儿回去舅爷得骂我的。”
我学着舅爷的口气,把声音压得又低又粗地说:“喂,臭小子,看老子不揍你,带奶奶去吃的什么东西。”
奶奶嘴角笑了一下,说:“他敢!你是我的孙子,轮不到他教训。”
我得意地看着奶奶说:“还是奶奶霸气,我以后娶老婆也一定要娶奶奶这样的。”
奶奶用一次性手套拿了一只油焖小龙虾,看着上面红红的油水,奶奶皱了皱眉头,这一看上去就很辣,我看着都感觉到舌头一阵刺痛,奶奶低着头用舌头舔了一下,然后连连用手对着嘴扇风,一边扇风一边对我说:“孙子,给奶奶开一瓶水。”
我把水递给奶奶说:“这么辣?”
奶奶仰头喝了一大口说:“真是要死哟!太辣了,还好没和他在一起,这也太辣了。”
我也跟着吃了一个,辣得我一头都是汗,满桌的菜其实只吃了一点儿,我知道奶奶只是来怀念以前陆之开尝过的味道。
买完单,奶奶一路都没有说话,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我想着30多年前的夜晚也是这样的,陆之开一个人在这条街上走着,我看着迎面而来的人群,想象着陆之开的样子,他一定也很落寞,时不时看看地面,时不时看看天空。
回到酒店我便肚子开始不舒服,上了几次厕所之后便躺在沙发上。
窗外能看见灯火海洋一般的街道,天空的月亮是模糊的,好像是倒映在古代的铜镜里一般,飞机在云层之上闪着红色的灯光飞过,奶奶说:“洵安,尝试是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忽然间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我捂着肚子往厕所跑去,一边跑一边说:“我感觉肠子都要拉出来了!”


Chapter2 奶奶的回忆

故事的种子是在2015年种下的,等它发芽等了五年,但是凋谢只有短暂的几个月,它的花期真的很短,短到在人生的长河里只是那么一瞬。
2015年是陆之开成为博主的年份,也是在那一年我关注了他,成为他万千读者里的一个。
其实在所有年份里,我不喜欢的就是2015年,那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和弟弟江晓阳成了孤儿,生活狰狞的面孔突然间就张牙舞爪地摆在我的面前,我想装作软弱,我想告诉生活我是个残疾人,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可是没有了父母的庇护,我才知道眼泪和柔弱其实一文不值。
我要自己去赚学费,很累的时候,我和晓阳说:“要是有个人愿意养姐姐,姐姐就嫁了。”
晓阳总会叫我别瞎扯,但是我知道他话里面也充满了有心无力,毕竟我和晓阳都只是20来岁的孩子,都还在学校这个象牙塔里,依旧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个世界。
我喜欢陆之开的文章,他文章里的那些生活气,他和那些朋友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那些都是我得不到的,但我喜欢从他的文章里去感受那些文字之间的温暖和热闹,于我而言却是这世界上真诚的存在,也成了我孤独生活里的慰藉。
毕业之后我回到厦门,在一家公司做财务,常常夜里失眠,这些年都这样,一个人生活在厦门,也没有什么朋友,因为耳朵的事情也要远离人群嘈杂的地方,这些年我都没有去过KTV,更别说酒吧了,我习惯了安静,但是喜欢听歌,我想在还能听见的日子里就多听听这世界的声音,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家里喝点儿红酒,然后看部电影,我喜欢看那些有年代感的电影,那样的电影才能让我好好思考。
那年的四月,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好像比往常的夜晚更加无聊,但我全然不知命运的触礁已经攫住了我,陆之开建了一个粉丝群,我阴错阳差地加了进去,和我想象的一样,女粉比男粉要多得多,在群里的几乎都是女孩子,她们闹腾又激动,好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一样,夜里连麦到三四点都不睡觉,我当然也不甘落后,毕竟是我喜欢了五年的作者,总想让他可以看见,我也连麦,也在群里一直说话。
没过几天,我悄悄通过群加了陆之开的微信,我都快以为自己疯了,这五年里所有的构想好像要渐渐清晰起来,但是我怕了,我忐忑不安,我养了一只猫,它叫尾巴,没人陪我讲话,我蹲下去和尾巴讲,尾巴嫌弃地摇了摇肥肥的臀部就走开了,这只臭猫,真想揍它一顿。夜晚很安静,沙发上的一条毯子一半搭在沙发上,一半滑到了地板上,电视机柜下面有好几本书,我也忘记有多久没有去看了,窗户没有关,窗帘被风吹得轻轻飘动,我跑到阳台,天空可以看见微弱的几颗星星,我想,陆之开看见的天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我回到厨房,给自己倒了半杯葡萄酒,我用手机的指南针找到了属于深圳的方向,然后举了举酒杯自己喝了一大口,我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怎样的故事,我一直以来都像是那个沿着墙根走的孩子,习惯了落寞,对于外面的阳光总会有些不知所措。
在后面遇见的日子里,陆之开和我说:“上帝也许早就写好了剧本,就是要让我们相遇,也许五年前写文章就是为了遇见我。”他说话总是那么温暖,让人笑着笑着就掉眼泪,可是那时候他不知道,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上帝的剧本,除了遇见他。
我从阳台走到卧室,尾巴又在客厅的窝里睡着了,他在深夜通过了我的好友,却没有说话,我知道像他这样的作者肯定是高冷的,还喜欢熬夜。
如果我不主动说出句话,我想我们永远都不会有任何联系,我想了很久,我一直到凌晨才给他发了一句话,让他给我推荐一个失眠电台。那时候我是真的失眠,每天只睡3个小时,头发大把地掉,我一直都觉得就算自己哪天忽然死掉了也不足为奇。
陆之开敷衍般地回了一句,“我不怎么听电台的。”
次聊天就这样匆匆结束,我真是被气到了,我喜欢了五年的作者,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近人情的家伙,我本来有很多很多话想说的,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我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剩余的红酒喝完,把剩余的电影看完,然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我依旧睡不着。虽然第二天要上班,但是越逼自己越精神,既然这样就索性起来打两把游戏吧。
陆之开也许很忙,毕竟群里的女孩子都那么喜欢他,有些时候看见他和别的女孩子互动,我有些生气,自己气呼呼地喝红酒,然后拿尾巴出气,那些日子尾巴看见我就往床底钻。
真正关系的靠近,是陆之开有一次主动找我,他说:“你已经关注我五年了。”
这突兀的一个陈述句,让我不知所措,我想也许作家都是这样讲话的吧,但这却让我纠结了,过了很久我发送了一句,“你也知道,我可是你的老粉,快点儿夸我,哼。”
我被自己撒娇的语气吓了一跳,赶紧撤回,但是陆之开发了一个笑脸过来说,“我都看到了。”
我赶紧说:“那不算,那不算,我不是这样的。”
后来才发现陆之开也是个话痨,并不是我想象的那般高冷,他很多时候好像是个孩子,讲起话来滔滔不绝。
我和他说,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崩塌”了,我以为你是个高冷的作者,没想到你竟然回复得这么快。
他笑着说:“那你以为我是怎样的?”
我想了想,回道:“至少也要是那种冷冷的酷酷的,发信息不用语气词,言简意赅,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就像电视剧里的大明星一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陆之开发了一串笑脸。
我们开始聊天,聊深圳,聊厦门,聊生活和工作,他说他去过几次厦门,他喜欢厦门,在夜晚骑着单车在厦门的环岛路上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吹着腥甜的海风,看着淡红色棉花糖一样的云朵,会把所有的烦恼都忘掉。
我开始渐渐发现陆之开其实也是个孤独的人,他和我讲的他那些故事里的人其实早就离开了他,那些人各奔东西,有些人结婚了,有些人去了别的城市,他这样写着,就好像世界依旧热闹,现实生活的一片虚无,他就想创造一个比真实世界还真实的世界,所以在他的故事里永远热闹,永远有酒有肉,大排档总会飘出孜然的烤串味,朋友总愿意跋涉千里只为了见一面,每个人都活得自由洒脱,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可以为朋友不远千里。他想去创造一个热闹的事情来和这个孤独的世界对抗。
那些温暖和热闹不过是用文字构建起来的血肉,而这一切都是要用孤独作为养料的,好像这就是作家的使命。
陆之开走进了我的世界我的生命,同时我也走进了他的世界他的生命,但我知道这一切上帝早就安排好了时间期限,我能做的只是在期限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尽情地去享用这段时光。
我们常常打电话,下班的地铁上打,往回走的路上打,出来散步的时候也连着麦,我开车去看厦门的海,他开车去看深圳的海,我们看天空然后彼此许愿,我们真的有很多很多的话聊,吃晚餐会拍个照给对方,我去剪个头发会和他讲,他逛超市也会给我发个照片,我们开始越来越没羞没臊了,我是什么肉麻话都会讲了,他开始的时候还不好意思,后来比我讲得还多。那时候,我才知道,有些男生看上去那么高冷,其实心里也住着个孩子。
我常常会恍惚,质疑这一切的真实性,我一直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有好运的人,但是陆之开的出现,从一个我喜欢的作家,变成每天都连着麦的真人,这似乎好像是小说里的情节,美好得不太真实,我时常害怕,害怕有一天忽然有个人拍拍我的肩膀说:“喂,电影结束了,你该醒醒了。”
那年我24岁,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在遇见陆之开之前我已经决定了,一辈子不谈恋爱不嫁人不给人添麻烦,但是遇见他之后,我真有结婚的冲动,并开始想象未来和他的生活,一起牵着手走在长街的尽头,一起看夕阳的余晖落在海面上,我靠在他的肩膀直到夜幕降临然后回家一起看一场电影,我想每一个清晨都可以看见他双手把窗帘拉开。
他不喜欢我喝酒,我真的就很长时间没有喝酒,他每晚陪我讲话,我的失眠也渐渐好了,我所有的情绪都有了发泄口,那种感觉就好像在茫茫人海中终于有人接收到了你的信号,我开始有一点儿喜欢这个世界了。
我和晓阳讲起了他。
晓阳一脸诧异地看着我说:“姐,你和一个网上的人谈恋爱?你没病吧?”
我说,他陪了我很久的,五年多了,他的每一篇文章我都看过,要是我早点儿认识他就好了。
晓阳说:“你不要被人骗了,那些作家能说会道的。”
我拍了一下晓阳的脑袋说:“你以为你老姐傻啊?”
晓阳不愿管我的事,他还是那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过这样好,我可不希望他变得有太多负担。
我希望多听一点儿陆之开的声音,所以只要一有时间我就会给他打电话,我记得次打电话的时候我也是鼓足了勇气的,我喝了半瓶葡萄酒才敢给我喜欢的作家打一个电话,我在小区一直走一直走,夏天的夜晚依旧炎热。
他发微信的时候不喜欢语音,也许他是一个作家,所以习惯了写字,但我还是喜欢给他发语音,不管他会不会烦,我和他讲过,有一天我会听不见这世界的声音,但是我知道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没有办法站在我的角度去理解这个世界,我并不怪他,因为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但不管如何在我24岁的人生里,次知道了甜的味道,那是鼓浪屿让人微醺的晚风,那是曾厝热闹的街市,那是南普陀的一缕幽香,厦门傍晚的云是那种不用滤镜的美丽,淡淡的紫色和淡淡的红,整个天空都是一幅美妙的画,像某个行吟诗人描述的那样。
但是那个七月我的耳朵流血了,我的耳朵渐渐听不见声音,有个下午,陆之开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我不是不想接,是听不到,我也不知道事情会一下子变得这么糟糕,我听不见声音了,我的判断是那次耳朵出血造成神经感染,我可能会永远听不见,这样的后果还有一个就是脑压升高,我已经常常感到头疼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陆之开讲,但是看着他一副好像做错了事的样子不停地和我道歉,让我不要离开他,我的心变得很痛。
我鼓起勇气和陆之开说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我会变成一个聋哑女孩。陆之开还是不明白聋哑女孩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不停地让我不要离开,作家的骨子里也许只有浪漫,但我清楚他的一生不应该和一个聋哑女孩在一起。
他不明白体面对我来讲有多重要,我不希望爱到后是同情,那段日子陆之开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他不断地求我说别放弃,我的心真的很痛,我也不想放弃,但是我更清楚放弃是的也是好的结局。
我后说:“陆之开,你送我一样东西吧,留个纪念,我会好好珍藏的。”
我知道他不想结束,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后没有一点儿留恋,我也会义无反顾地离开。
后他说:“那我送你一本书,我不喜欢签名,因为我的字不好看,但是我给你一本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版本。”
我说:“那你把‘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写上去吧。”
陆之开说:“好。”
在往后的漫长人生里,我一直在复盘和陆之开的这一段短暂而没有结果的往事,连我自己都感到惶恐和虚无,所有记忆其实都没有现实作为支撑点,我们一生没有见过,相遇只有三个月,这一切不过是夜空中的两朵焰火,在那一刻都奋力绽放了,也在那一刻以为拥有了彼此的全世界。
但之后,只是无尽的夜空和漫天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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