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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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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小说系列》· (文库版) 以更贴近读者、贴近年轻人的形式,点燃经典,让文学再次进入日常。随手可读,随身可带,每一页都是穿越时代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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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
《巴金小说系列》精选巴金创作生涯中具有代表性的十部中短篇小说,包括《第四病室》《灭亡》《新生》《利娜》《雪》《还魂草》《小人小事》《砂丁》《春天里的秋天》《死去的太阳》。这些作品以炽热的良知与冷峻的目光,描写个体在乱世中的命运沉浮,刻写时代的疼痛,也守护人性的微光。文字沉静,却情感澎湃;语言质朴,却力透纸背。此次版本尽量保留原作用语与节奏,不为修饰所掩,让读者触及最本真的文学温度。十部经典,是一位作家的灵魂回响,更是一段民族记忆的内在低语。
來源:香港大書城megBookStore,http://www.megbook.com.hk 《雪》是巴金于1933年以《萌芽》为名初版、后改名《雪》并秘密发行的中篇小说。
这是巴金先生前年写成的长篇小说,经作者改订交本社刊行,全书约十二万字,描写一群在贫困的鞭笞下苦苦挣扎的人们的生活及其悲剧的结局。这里面展开了收歌、悲剧与斗争的全景,一方面是庄严的工作,另一方面却是荒淫与无耻,而将这二者一起收进这书的是作者那一管蘸着血与泪的笔。这是一本值得一读的书。——(《雪》广告,载《文丛》第1卷第2号,1937年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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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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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1904—2005),原名李尧棠,字芾甘,四川成都人。作家、翻译家、出版家。主要作品有:《家》《春》《秋》《寒夜》《随想录》等。曾任文化生活出版社总编辑、《收获》杂志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全国政协副主席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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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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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黑体;”>目 文黑体;”>次
文黑体;”>序
文黑体;”>第一章
文黑体;”>第二章
文黑体;”>第三章
文黑体;”>第四章
文黑体;”>第五章
文黑体;”>第六章
文黑体;”>第七章
文黑体;”>第八章
文黑体;”>第九章
文黑体;”>第十章
文黑体;”>第十一章
文黑体;”>尾声
文黑体;”>附录:
文黑体;”> 文黑体;”>《萌芽》初版本的文黑体;”>“结尾”
文黑体;”> 文黑体;”>《萌芽》付印题记
文黑体;”> 文黑体;”>日译本序
文黑体;”> 文黑体;”>/文黑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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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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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阵烟雾过后,小火车离开了三里桥的车站。时间是下午四点钟。太阳开始慢慢地往山那边落下去了。阳光留恋地挂在车顶上,给火车镀了一层金色。这一列火车就像一只金甲爬虫,在两座山中间的轨道上蠕动。 这轨道是十多年前才铺设的。以前这里是一座荒山。山脚下寥寥有几家人家,半山上还有些竹林。市集离这里有一里多路的光景。外面的人少到这里来,这里从没有新鲜的事情。居民的生活永远是单调的:他们种一些山田,编一些竹器。壮年的男女一个月里可以到市集去几次,拿他们的制成品换些钱,带些需用的东西回来。这里的生活就像刻好了的木板一般。 但是自从人们发现了煤山,在那里开设了煤矿局以来,情形就完全不同了。为了把煤运到各大都市销售,煤矿局修建了一条小铁道,贯通了这座荒山,通到大煤山去。人们又在这里的车站旁边设了一个煤栈,因为这里交通方便,可以由水路和陆路把煤运到各地方去。 渐渐地这个地方发达起来了。各处的人都经过这里到大煤山去。这里常常有新鲜的事情,每天照例有三班火车到这里来,又有三班火车从这个车站开出去。居民的生活不再像从前那样地单调了。很少有人编竹器到市集里去卖了。种田的人也放下了锄头到大煤山上去挖煤。大家都做了煤矿局的雇工,有的在煤山上做窑工,有的就在这里服务。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样东西,就是那乌黑的煤块。对于他们,它并不是那个可以燃烧发热、使一切机轮转动的东西,它简直是一块黄金。它给他们带来温、饱,而且将来还会实现他们的好梦。他们永远这样地想着,这样地希望着。 一年,两年,……十几年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从各地方来的新人又代替了他们的位置,在这个地方住下来。新的希望又产生了。煤块依旧像黄金般地压住他们的心。它的乌黑的光在他们的困苦中闪耀,隐约地照亮了一个希望。 在这种情形下,三里桥是一天一天地走上繁荣的道路了。这从煤栈主任的笑容上也可以看出来。笑的不仅是他,还有别的重要职员,还有偶尔从大煤山到这里来的煤矿局的局长和科长。自然雇工们也常常笑,不过他们的笑声是很沉重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永远压在他们的心上。 在市集的附近,人们开设了三个赌场,这也是一个繁荣的征象。据说其中较大的一个是煤栈主任的一位亲戚开设的,也有几个矿局职员的股子。每个月两次矿局发工钱以后,一连几天都是赌场里最热闹的时期,许多窑工请了假带了工钱到这里消耗。自然这里比煤坑里舒适,但是他们的目的却不在这个。他们想在这里实现他们的黄金梦。然而结果总是一样:过了两三天他们两只手空空地回到了大煤山,依旧穿上窑衣,到煤坑里去过他们的没有阳光的生活。他们从赌场里带回来的只是一些美丽的回忆和一些深的苦恼。 这是局里发工钱以后的第三天,所以车厢里挤满了回煤山去的窑工。他们里面大半是刚从赌场里出来的。大家都带着不快活的面容,有几个人甚至埋下头不说话,在回想这两天里的生活情形。 “老汪,我下次不来了!把钱白白送给他们真冤枉。我们的钱来得很苦!”在角落里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窑工对他的同伴说。这个青年有一张圆圆脸,身体结实,相貌平常,耳朵旁边有一个小伤疤。 坐在他对面的同伴听见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摇摇头。这个人年纪不到四十,身材短小,有一张阔嘴,嘴边长一圈短须。过了半晌,他忽然张开大嘴问那个年轻窑工道:“你这一回输多少?” “只剩三块钱了!”小刘懊恼地回答,一面拍他短袄的袋子,那里面还有银元的声音。这个青年姓刘,在大煤山上人们都叫他做小刘。 “你没输光,还算好。你今天再不走,连身上的衣服也会给人剥掉的。你们年轻人真没办法!”老汪带点责备的腔调说,微黑的脸上堆起了笑容。他自己从来不在赌场里送一文钱。他辛辛苦苦地在煤坑里劳动了半个月,得到工钱,就回到城里家中去。在那里有他的老婆和两个女儿。她们给他一些安慰,使他在家里两天的生活过得很愉快。这样就把半个月劳苦生活投在他心上的阴影扫去了。他和别的窑工不同,他每次从城里回到大煤山去的时候,他的脸上总带笑容。 “你说年轻人没办法!我看年纪大的人更没办法!”小刘红了脸分辩说。“我只赌过两次。老李、冯阿大他们才赌得凶,他们把工钱通统输光了还不肯走。冯阿大迷得最深,看见三颗骰子,就连性命也不要!”他说得很起劲,口里的白沫往四面飞溅。 老汪把嘴一张,吐了一口痰在地上。他把两只手抄起来,伸进青布短褂的袖口里,又把身子往后一仰,微微闭上眼睛,摇摇头说:“赌钱是坏事情,赌钱是坏事情。” “老汪,你知道窑工里面也有人发了财走的吗?”小刘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眼睛里发了光,把头向前面伸过去,眼巴巴地望着那个黑脸膛的中年人,恳切地问了这句话。 老汪把眼睛慢慢地睁大了,他看见小刘的天真的表情,忽然吐出了一声笑,身子微微一动,然后张开嘴说:“发财?你在做梦!我只见人死在这里,却从没见谁发了财走的!” “连一个也没有?”小刘竖起两道浓眉,疑惑地问道。 “真是一个也没有!我没看见一个!”老汪肯定地说,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发财的只有开赌场的人,他们把窑工的钱通统骗去了!”他忽然把头伸过去,对着小刘低声说:“那般人都是骗子,都是坏人!” “对啦!对啦!”小刘点头说,他心里很生气。他掉头向左边看,一个头靠在他的左膀上,是一个中年人的头。他把这个头推一下,又在那个人的肩膀上一拍,叫一声:“张正兴,你说对不对?” 张正兴吃惊地从半梦中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小刘,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便问道:“就到了?这么快!”一面伸起头看窗外。 窗外是重重叠叠的山,盖着枯黄的草。半山上有一些树,枝上的红叶在微风里颤动。一片红叶离开树枝在空中飘舞,撞到火车的玻璃窗上就落下去了。玻璃窗上还有一抹阳光。 “就到了?你睡昏了!连林家坊子也没有到!”小刘扑嗤地笑了一声说。林家坊子是这条铁路线上的一个小站。到了林家坊子,就走了一半的路程了。“我问你,老汪的话对不对?你没听见他的话?” “老汪说什么?”张正兴茫然问道,他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话。他是一个瘦脸汉子,脸上常常带着受苦的表情。他似乎一生就不曾过着快活的日子。他的年纪不过三十岁,脸上却有那么多的皱纹,看起来就像四十几岁的人。他穿一身破旧的衣服。这个人没有家,他的工钱全消耗在赌场里。 “张正兴,你这次又输光了?”老汪从对面投过来怜悯的眼光。 “光了,”张正兴懊恼地说。他把嘴一闭,脸皱得很难看,就像要哭出来似的。 “一块钱也不剩?”老汪又问了一句。 张正兴并不回答,只是默默地摇摇头。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 “你以后不要再赌罢。你想想看,我劝过你多少次!”老汪怜悯地、温和地说。 张正兴埋下头,不说一句话,心里很懊恼,又很惭愧。他把老汪的话都听进了耳里,他觉得那些话都不错。 “我们的钱来得很苦,拚了性命挣来的,就该好好地爱惜啊!”老汪继续地劝道,声音里充满了同情。“我看见你们不爱惜钱,连我也心痛!” 张正兴又叹了一口气。 “你计算看,你在窑里挖了几年了?” “九年,”张正兴短短地回答。 “九年并不短呀,那么你存了多少钱?”老汪继续地问。 “钱?都花在宝摊上了。连好衣服也没做一件!九年,这九年我都过苦日子!”张正兴抱怨自己似地说。他用右手抚摩他的旧蓝布棉袄,那上面已经有四五个大的灰布补块了。 “那么你现在还不明白?你要不趁早放手,你到死都会过苦日子!”老汪用肯定的语调说。 张正兴还不曾回答,小刘忽然大声说:“我赌咒以后再也不去了。张正兴,你怎么打算?” “我——我——”张正兴只说了这两个字就住了口。他不能够给他们一个肯定的回答。他是知道自己的。每次他空手从赌场回来,他便懊恼地对自己说:以后决不到那里去了。他想到过去许多年的困苦生活,他想到煤坑里工作的情形,他不能不痛惜那些断送在三颗骰子上面的钱。然而过了半个月他领到工钱以后,他又觉得到赌场去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他想,赌场里的生活究竟舒服些,虽然只有两三天的短时间。而且许多人都到那里去,他为什么又不能去呢?也许他还可以把以前输的钱赢回来。“再试一次罢,”他常常拿这句话来安慰自己,鼓励自己,而结果他就永远陷在赌场里,把他用血汗换来的一点代价断送光了。甚至到现在他还不能说出以后不再到那里去的话。他挣扎了一会,反而说出一句:“整年整夜活埋在窑里这真要命呀!”声音很低,就像一声长叹。 “你还要赌吗?你真傻!你真傻!”小刘生气地说。 老汪坐在对面,他不开口,心里却在想:“那些人真没有良心呀!”他所指的那些人就是赌场的股东,在局里、栈里领薪水的人。 在隔壁,一个较小的却更舒服的车厢里就坐着几个在局里领薪水的人。但是一道门隔开了两个车厢。这里的人是不会想到隔壁的情形的。 “景致还不错!珊,你看那一树红叶,真可爱。”靠门的两个座位上坐了一对年轻的夫妇。两个头偎着,在看窗外的景致。男的指着半山上的一棵树说。 女的微笑着,略略点了一下头,她依旧把眼光定在那一树红叶上。然而那棵树很快地就退到后面去了。这一带山上盖满了树木,一层一层的,在杏红色的树叶中又夹了一些长春树的绿叶。偶尔有一两树红叶,掩映在绿树丛中,看起来好像美丽的花朵。 “你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景致罢。在大都市里整天听见吵闹的汽车声,电车声,整天吸灰尘……”男的带笑地把一只手绕着他的妻子的颈项,在她的耳边说。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打岔了。 “你的脾气我知道,”她回过脸望着他温柔地笑道,“你初到一个地方,喜欢说那个地方的好处。等到你住下来,不到一年半载,你就会抱怨那个地方了,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所以你难得在一个地方久住。” 男的听了微微一笑,点头说:“你的话也有道理。这固然是事实,但也不应该像你这样地解释。你知道我讨厌一个地方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你不能够否认我的那些理由。” 女的侧过脸带笑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哪个跟你争论?我不过说笑罢了。你就认真起来!”她抿着嘴轻轻地笑了两声。 “我问你,这个地方给你的印象怎样?你喜欢它吗?”他问道,他的嘴唇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里倒好。不过我还没有到你所说的大煤山去,不知道那里的情形怎样。不过——”她的话很甜蜜地送进了他的耳里。温柔的笑容使她的美丽的脸显得更美了。脸是椭圆的,眼睛是又亮又大的,一头乌黑的浓发遮住了她的后颈。 “红叶晚萧萧,长亭酒一瓢,”一个本来粗大而故意做得婉转的吟诗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来。两个人都回过头去看。原来他们斜对面座位上的一个有八字胡的中年人正在摇头摆脑地吟诗。这个人穿一件黄缎子夹袍,戴一顶黄丝绒帽,脸上有几颗白麻子。在大煤山上人家叫他做张科长,人家尊敬他,说他读书多,道德高,却没有人知道他又是市集附近那个大赌场的大股东。那个大赌场可以容不少的人,有各种宝摊,里面的布置和设备都不错。小刘和张正兴的钱就是在那个地方输掉的。张科长看见半山的红叶不觉发了诗兴,吟出了两句唐诗,正像他这天上午看见赌场的热闹情形,激发了艺术的情感,哼出了两句京戏那样。他想不到在隔壁的车厢里就有些窑工在抱怨那个赌场。那些窑工在车站上遇见他,恭敬地招呼了一声张科长,却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就是他的最慷慨的主顾。 那一对夫妇看见了张科长吟诗的样子,连忙掉回头去,极力忍住笑。男的曹蕴平在煤矿局里做一个一等科员,张科长虽然不是他的直接上司,但是他的地位比张科长低,不好得罪他。 “你们这位张科长真滑稽,”女的低声带笑说。她先前在三里桥车站上认识了他。 “据说他是个好人,”男的带笑地小声回答。歇了歇他又说:“你先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珊,你再说下去。” “我先前说的什么,我倒忘记了,”她把额略略蹙一下,她并没有忧愁,不过故意做出思索的样子。但是她马上就把眉毛展开了。她用温柔的声音说:“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喜欢一个地方,我也会喜欢。只要你愿意在一个地方住下去,我也会愿意的。” 他的脸上闪起喜悦的光,他也充满柔情地在她的耳边说,恰恰在她的耳边,只说给她一个人听:“珊,你也应该有你的意见!我不愿意你勉强顺从我。”其实在心里他却高兴她的那几句话。 “勉强?你看我什么时候有过勉强的样子?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快活了。你不会知道这一个多月来你离开了我,我多么寂寞,痛苦。”她把头紧紧靠在他的胸前,她觉得他的手腕紧紧地搭在她的肩上,手掌心压住她的胸口。她感到一阵热,就斜仰着头去看他的眼睛,对他微微一笑。 “我也是,珊,就像在去年春天那样……”他带笑地回答。他在回忆中瞥见了去年春天的情景,那时候他还没有和她结婚,却忘了一切地整天追求她。 “日子过得真快,我觉得那不过是昨天的事情……”她低声说。 “在快乐里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珊……”后面的话就低到差不多听不见了。 他们的头和身子依旧偎在一处,两对眼睛依旧望着窗外。可是他们只看见过去生活中的一些情景。他们完全忘记了山和树,忘记了火车,忘记了其余的人,好像这世界上就只有他们两个。在窗外阳光已经灭了。 在斜对面的座位上张科长望着他们微笑。他又对旁边一个中年科员眨了眨眼睛,在他们背后交换了几句批评的话。另外一个年纪较大的职员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这对年轻夫妇。 小火车用同样的速度在万山中间蜿蜒地继续前进,每秒钟都发出那单调的响声。夜渐渐地降临。山也渐渐地退去。窗外的景物改变了面目。火车不仅过了林家坊子,而且过了丁村,现在逼近大煤山了。 但是在三等车厢里人们并不觉得夜的来临,因为在林家坊子有一个新娘上了车。一套绣着花朵的旧红布衣裙,一顶垂着珠串的旧花冠,一张涂满了红白粉的圆圆脸就把一车人的眼光吸引住了。她微微地闭上眼睛,埋着头,在众人的目光下显出害羞的样子。在旁边陪伴她的是一个胖脸的中年妇人,穿着一件未下过水的新蓝布衫。这个妇人时时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几句话。 小刘看得眼睛要冒出火来。张正兴的皱脸也有些开展了。另外几个窑工低声窃笑地谈着新娘的一切,她的一点轻微的举动,她的身体的每一段都不曾逃掉他们的注意。两个七八岁的小孩指着她玩笑地叫着“新娘子!”她给众人带来了快乐和兴奋。 “小刘,怎么哪?你想不想?”老汪一个人安静地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他看见小刘的神情,知道这个年轻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就半开玩笑地问道。 小刘吃惊地把眼光离开新娘的粉脸,回头来看老汪。他马上红了脸,笑骂了一声“瞎说!”他的眼睛里射出来强烈的欲望,这眼光就肯定地回答了老汪的问话。然而他的嘴却不肯承认。“想女人?呸!”他骄傲地说。可是他再把新娘的脸一看,又埋下头看自己的身上,他忍不住想道:“像我这个穷苦人,哪个女人肯要我?”于是他为这个感到苦恼了。 小火车的放汽声突然响起来,在这刚刚黑尽了的寒夜里尖锐地叫着,就像怪兽的哀鸣。远远地有一些灯光,火车似乎增加了速度向那里奔去。 三等车厢里的电灯不太亮,但是环境并不凄凉。那一张粉脸就像一盏灯把众人的心照热了。他们并不为第二天就要开始的窑里的生活担心。也许他们已经习惯了,他们回到大煤山,就像回到家一样。 外面渐渐地有了闹声,出现了灯光。六点钟的光景小火车进了大煤山的车站。 车站并不小,比三里桥车站大一点。门口燃了一盏大电灯。月台上站了许多人。对这些人说,火车就是带来外面的消息与活动的唯一的东西。 车身的震动刚停止,人们争着从车上走下来。小刘下车时看见那个陪伴新娘的妇人正在和两个男人说话。他认得是朱家两弟兄,都是局里的机工,地位比窑工高。“小朱讨老婆了!”他这一想,心里就被妒忌咬得痛起来。他痴呆地站在月台上,用留恋的眼光看着新娘跟随他们走出车站去。 忽然一股甜香刺进他的鼻子,同时一种怪好听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来。他惊喜地掉头去看,正看见那个被电灯光照亮的女人的美丽的脸,浓黑的短头发,大的眼睛,薄的脂粉,青灰大衣裹住的苗条身子,粉红色的丝袜裹着的腿,穿着黑缎高跟鞋的小小的脚,还有那挽住男人的手臂走路的好看的姿势……他用贪婪的眼光吞食了这一切。但是那个美人的影子很快地就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天地间还有人是这么幸福呀!”他忍不住这样想道,失望地拔起脚向着他的工棚的方向慢慢地走去。他经过煤矿局的门前,无意间掉过头朝里面看,正看见那对夫妇的背影走进左边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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