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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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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惑》由作者精选近年代表作汇集而成,收录了《残忍》《银河》《钟点工》《芝麻》《把灯光调亮》《荧惑》6部中篇小说。其中同名小说《荧惑》为作者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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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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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抗抗,女,1950年出生于杭州市,祖籍广东江门。1966年杭州市第一中学毕业,1969年6月赴北大荒农场上山下乡,在农场劳动、工作八年。1979年调入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从事专业文学创作至今。现为国家一级作家,定居北京。曾担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等多种社会职务。已发表小说、散文共计八百余万字,出版各类文学专著近百种。代表作有长篇小说《隐形伴侣》《赤彤丹朱》《情爱画廊》《作女》《张抗抗自选集(5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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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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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 忍 / 1
银 河 / 33
钟点人 / 93
芝 麻 / 138
把灯光调亮 / 186
荧 惑 / 229
后 记 / 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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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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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 忍 牛锛死后二十年,当他的忌日将近的时候,在当年的知青中, 唯有马嵘一人想起了这个日子。他记起这个日子也许有点偶然。 那天他接到了一封加急电报,告诉他北方的某个边境小城来了 一 批土耳其皮货,物美价廉。电报上要求他在某一天前务必赶到, 支票和现金结算都行。他盯着电报,觉得那个日子很怪又有点眼 熟,好像同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后来他忽然想了起来,那天就是牛锛的忌日。 回城最初的那几年,牛锛每一年的忌日,他都会摆上两双筷子 和酒壶,点上香烛,对着北方的天空,为牛锛祭洒一番。后来, 就有些顾不上了。他想牛锛不会见怪。 他一直是想着要到那儿去一趟的。可是自从离开那儿以后, 他还从没有回去过。 既然现在恰好有了一个顺路的机会;既然在同牛锛之死有关 的人中,只剩他一个人回到了这座城里;何况又是二十周年祭; 他理应亲自到葬着牛锛的那个地方,去看望他当年的哥们。 那地方很远。往北再往北。若是过了江,就是俄罗斯了。那 时叫苏联。 马嵘做买卖,算是个小老板,钱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单身
男人出门很方便。买上火车票就走人。 牛锛临死前对连队有个请求,说用不着把他送回城里去了, 就把他埋在那片草甸子里,坑挖得深些,平上土,不起坟,也不 立碑。等来年青草长起来的时候,就跟世上从来没有过这么个人 一样。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你知道成吉思汗吗?至今谁也无法找到 蒙古帝王的陵墓,因为他躺在一棵对剖开的大树干中,树干镂空, 合上后用三圈金箍箍紧,最后深埋于地下,再让马群把土地踏平, 那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牛锛在死前,对马嵘单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日后你替我娶 了她吧,拜托了! 牛锛说出那句话时,刚满十九岁。如今牛锛死了已有二十年 了,马嵘却始终没能娶她。 这不能怪马嵘不守信用、不忠人之托,或是没本事把她搞到 手、或是压根儿没看上她,等等。对于像杨泱那样的姑娘,当年 连队几乎所有的男生,假如政策允许,都愿意为她决斗一次的。 问题出在杨泱本人。自从那件事情终于突然被牛锛揭秘以后, 杨泱便不告而别,从此销声匿迹。严格说,杨泱是在傅正连失踪 两个月后,重又“露面”的那天夜里失踪的。女生们回忆说,杨 泱半夜起来上厕所,好像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隆冬一月,茅楼冻得梆硬,一锤一个白点。杨泱不可能消失 在粪池里。 那床印着粉红色牵牛花的被子,还软软地摊开在她的铺位上。 昏暗的灯光下,粉红与鹅黄相间的被面闪闪烁烁,搅和成一团迷 雾。马嵘偷偷伸出手去摸了一把,被窝里已冷冰冰地没了热气。 炕前木箱上的那只搪瓷口杯里,还留着半杯白开水。马嵘认得杨
泱的杯子,那上头有“广阔天地”四个红字,一次让牛锛碰掉在 地上,磕破了一块皮,那四个字中间就少了一个,变成了“广阔 地”,没有天了。 马嵘呆望着那只杯子,忽而浑身毛骨悚然。他不知道这个失 去的“天”字,同那件事情到底有没有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抑 或是命运的某种暗示?怎么偏偏就没有了“天”呢?为什么不是 没有“地”呢?假如没有“地”就好了,没有“地”,土地的地、 草地的地、地方的地,如果没有那片“地”的话,也许什么事情 都不会发生了。起码傅正连不会死、牛锛也不会死、杨泱当然也 不会失踪了。 那是马嵘当年的想法。过了几年以后,马嵘才渐渐明白:有 时候,一种人活着,那么另一种人便不得不去死。他们无法相容 于同一片天空底下,就像牛锛和傅正连。人说天有九重,那是神 话。人间的天空却太低太薄也太狭窄,狭窄到窒息时,人便只能 沉入地下,入土为安了。 那一天,杨泱木箱上的小圆镜和蓝色塑料梳子,还有墙角上 一双破旧的棉胶鞋,都依然原封不动地待在那里。她离开时几乎 什么都没带走,就好像她随时都会回来。或者,像一个幽灵,伴 着呼啸的朔风,将夜夜叩击连队宿舍的窗户。那些东西在三年后 才被人收起来,送回她江南的父母家中。此后整整二十年,杨泱 从所有人的视线中彻底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谁都不知道杨 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她的亲戚始终坚持她在广阔天地以身殉 职的说法,要求有关方面赔偿的官司打得旷日持久,却因无人能 够证明她的死亡,所以至今无法了结。但杨泱似乎不想表明自己 仍然活着,在不断升温的各种知青聚会、知青名录、知青联谊活 动,以及老三届的同学会上,杨泱从未露过哪怕一根眼睫毛。 同当年的傅正连相比,杨泱才是一个真正的失踪者。二十年
中,马嵘为了寻找杨泱,几乎走遍大江南北。马嵘没有放过任何 一种可能的线索,以便使杨泱重返人间,但皆以失败而告终。杨 泱固执地失踪,意味着马嵘将继续他单身汉的生活。他不可能违 反他和牛锛之间的生死誓盟。他至今仍活在人世,是牛锛用命换 来的,而那条命只不过要求他娶了杨泱,代替哥们牛锛,一辈子 不再让任何一个别人去爱杨泱而已。 那是马嵘和牛锛之间一个绝密的阴谋。在那么多年寻找杨泱 的过程中,马嵘始终无法消除自己心中的罪恶感。但他不结婚并 不说明他守身如玉或洁身自好。光棍马嵘也许比那些有家室的男 人,过得更加滋润、更加潇洒。马嵘自从有了钱以后,身边一直 不缺女人。他照例寻找着失踪的杨泱,但那一点也不妨碍他泡妞 或被妞泡。在他看来那完全是两回事。 不过马嵘知道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一次永 远的失踪,便是另一次暂时失踪的代价。从一开始,从傅正连失踪 的一开始,一切就已经被注定。只是马嵘计算出那代价的价格, 花费了差不多二十年时间。火车开动的那个时刻,马嵘想的是, 他付出的那些代价,早晚总得有个“了”了的时候吧。
指导员开始怀疑连长失踪,是在连长去团部开会的三个星期 以后。 连长去参加的那个会议并不长,按说应该在一个星期后回来。 但一个星期又过了一个星期,连长还是没有露面,就连电话 都没打来过一通。以往连长外出,走到任何地方,都会从电话那 头频频发来各种指示。但这次的确是有点反常,连长自从走上通 往公路的那条小道后,好像就从连队突然消失了。蛛丝马迹原本 都在,只是大家都放松了警惕。指导员后来痛心地回忆说。 连长外出“开会”的那三个星期中,十三连地界上方的天空格
外晴朗,白云格外温柔,小河格外缠绵,庄稼格外招摇;牛锛和 马嵘留意地观察过,全连的人,就连指导员本人,眉头都缓缓地 舒展开来。人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深秋爽朗的空气,大声谈笑, 再不必左顾右盼,随时提防着连长从背后忽然出现。 起初的两个星期里,十三连的战士们,几乎忘记了地球上还 有连长那么个人。没有连长的日子过得很快、很轻松。直到有一 天,作为兼职文书的杨泱,在清晨被隔壁屋子杀猪一般的电话铃 声吵醒,梦中那铃声让人心惊肉跳。 电话是从团部打来的,询问傅永杰同志是否已经回到了连队, 为什么到现在还迟迟不向团部汇报上次会议的布置落实情况。话筒 里遥远而嘶哑的嗓音十分严肃地质问说:以往十三连对上级的指 示总是一丝不苟,如今傅永杰的十三连,还想不想当典型了呢? 杨泱拿着话筒愣了一刻,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傅永杰其实 就是傅正连本人,傅正连就是傅永杰。她很想对着话筒告诉对方, 在十三连没人管连长叫傅永杰,而是叫傅正连。原因很简单,连 长姓傅,一开始大家就叫傅连长,傅连长听起来就是副连长,于 是傅连长整日一脸乌云。于是有明白人,及时改口叫正傅连长, 正傅连长叫得太绕口,一含糊就变成征服连长,连长眉头的暴风 雨即将来临。全连战士总结教训,经过反复练习,最后演化成傅 正连三个字,不仅朗朗上口,而且含义准确,能够全面体现出连 长的姓氏,以及职务。傅正连诞生后,就连傅永杰本人也十分满 意,后来傅正连全方位笼罩了十三连全体。 不过杨泱很快打消了那个念头。她嗯嗯答应着,慌慌张张放 下了话筒。 她对指导员说,团里来电话,说连长早就该回了。 指导员说,那他去哪儿了呢?怪了怪了。 杨泱又说:让汇报呢,十天前,团里的会就开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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