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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陈超诗文全编:诗学、诗话卷

書城自編碼: 4167462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文學中国现当代诗歌
作者: 陈超
國際書號(ISBN): 9787521235432
出版社: 作家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5-09-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精装

售價:HK$ 9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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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陈超既是大批评家也是大诗人。他真的拥有大能力。我一直期待再遇到一个陈超,但是没有。
——西川

陈超先生的诗与文,皆高笔悬言、修远寻赜之作,于我而言,可持续一生读之诵之,惜之念之。
——欧阳江河

陈超在批评理论和诗歌写作两个领域均展现出富有时代感的卓越创造力,他的诗文集是智识、直觉和灵感的完美融合。
——耿占春

陈超,一个诗歌道途上永远的攀登者。这形象从未稍有形。他一点点吸收了那大地上倾斜的巨冰,那从天空垂直洞彻的阳光,那冰凌中火焰的卷宗,直到和它们混而不分……
——唐晓渡

陈超以人格的高标、独卓的知识分子精神以及先锋意识构建了以生命诗学、文本细读、现象学剖析为原点的批评谱系。
——霍俊明
內容簡介:
陈超,诗人、理论家,河北作家协会副主席,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当代文学,现代诗学,现代西方哲学。 陈超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探索诗鉴赏辞典》开始,就一直站在当代诗歌创作的前沿,为新诗探索作出了重要贡献。随后,他的诗学论著《生命诗学论稿》问世,以其敏锐的艺术感受力和独特的理解角度,创造性地确立了自己的学术立场。陈超去世后,一直没有关于他创作的系统文集问世,为了填补这一空白,我们拟出版由陈超夫人杜栖梧授权并提供文本资料,著名诗人唐晓渡主编的《陈超诗文全编》,“全编”一共五卷7册,这是第一卷“陈超诗文全编:诗学、诗话卷”。
關於作者:
陈超(1958-2014),当代诗歌评论家、诗人。生于山西太原,辞世前系河北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已出版的诗学和批评论著包括《中国先锋诗歌论》《生命诗学论稿》《打开诗的漂流瓶一一现代诗研究论集》《游荡者说》《精神重力与个人词源》《诗与真新论》《个人化历史想象力的生成》《20世纪中国探索词鉴赏》(两卷本)《当代外国诗歌佳作导读》(两卷本)等;著有诗集《热爱,是的》《陈超短诗选》(英汉对照)等。

唐晓渡,诗歌批评家、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54年1月生于江苏仪征,1982年1月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先后供职于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社和作家出版社。现为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 北京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研究员,《当代国际诗坛》主编。多年来主要致力于中国当代诗歌,尤其是先锋诗歌的研究、评论和编纂工作,兼及诗歌创作和翻译。著有诗论、诗歌随笔集《唐晓渡诗学论集》、《今天是每一天》、《与沉默对刺》、《先行到失败中去》、《镜内镜外》、《所谓伊人》等十余种;译有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的文论集《小说的艺术》等;主编或编选各种诗选数十种。先后参与创办民间诗刊《幸存者》、《现代汉诗》,中坤帕米尔文化艺术研究院等。评论和诗歌作品被收入国内外多种选(译)本。多篇论文先后获国内重要奖项。2012年获首届“教育部名栏?现当代诗学研究奖”;2013年获第二届“当代中国文学批评家奖”;2016年获第14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批评家奖”。1995年起多次应邀往欧美多所大学访学或朗诵。2001年应邀出席在法国里尔举行的第一届世界公民大会。2008年9月应邀出席第八届柏林国际文学节。2006年起多次组织并主持中外诗人高端交流项目。
目錄
目 录
诗 学

诗歌信仰与个人乌托邦 ...003
从生命源始到“天空”的旅程 ...007
深入当代 ...022
另一种火焰或升阶书 ...026
精神大势:三对“两难困境”的整合 ...032
诗歌审美特征的新变:个人话语 ...047
生命:另一种“纯粹” ...052
生命体验与象征 ...057
生命的复活:一个量的事实
  ——探索诗审稿漫步 ...075
生命的意味和声音 ...077
现代诗:个体生命的瞬间展开
  ——对现代诗歌价值确认方式的批判性思考 ...080
认识现代诗 ...085
论现代诗的结构意识 ...090
“正典”与创造生成的“理解”
  ——现代诗人与传统的能动关系 ...108
诗的困境与生机 ...116
永无终结的“求真意志”
  ——对现代性写作的价值基点的思考 ...119
乌托邦和圣词的消解
  ——兼论如何解读、传释“消解圣词”的诗歌 ...128

诗人们,请拒绝预设的“诗意” ...147
“人”的放逐
  ——对几种流行诗潮的异议 ...152
重铸诗歌的“历史想象力” ...157
论元诗写作中的“语言言说” ...174
意象与生命心象 ...195
裂开的空白 ...209
谈诗论方法的颠倒 ...213
寻求“综合批评”的活力和有效性 ...217
近年诗歌批评的处境与可能前景
  ——以探求“历史—修辞学的综合批评”为中心 ...221
汲取与掣肘
  ——当代诗歌批评与文学(诗歌)史写作 ...240

为什么写诗?
  ——应中华青少年文学夏令营而写 ...255
今天为什么还需要读诗? ...259
讽喻的织体 ...263
口语诗改变了哪些审美因素? ...268
疏淡:另一种“意象密度” ...274
快乐原则:非专业化阅读 ...278
文学的想象力与可信感 ...282
从天真之歌到经验之歌 ...287
深深捺入了我们内心的强力抒情 ...291
对语言和生存的双重关注 ...294
不留余地 ...300
略谈“经典”在当下的处境 ...303

诗?话

蓝皮笔记本:诗与思 ...307
笔随心走 ...334
新诗话:龙虫并射 ...340
诗艺清话 ...377
內容試閱
诗歌信仰与个人乌托邦
假如纯正伟大的诗歌正在消逝,从何处可以使之保留并且深展地前进呢?当然,纯正和伟大在今天已经不只意味着广泛而实用的社会承诺。它更接近于诗人个人的理想和抱负,更多地有赖于诗人坚执高蹈的信仰。这就是说,诗歌的挑战不是针对什么“诗坛”的,它几乎主要是针对个人的。因此,我一向鄙薄那些只知叹怨诗坛如何萎缩如何扯淡的人,他们对诗歌的本质所知甚少。
在涉及诗歌艺术问题时,我们很少谈到信仰。但我们在谈到所谓社会问题时,却常常动用它。诗歌作为诗歌,它本身就是诗人信仰的对象,这种信仰是绝对无条件的。因此,信仰在这里作为一个特殊的词语,就成为存在中的一种存在,几乎是最高的纯存在——不是什么存在的缩影,而是存在本身。这种话,在一些人听来也许颇为刺耳,他们说这是一种逃避,断隔了诗通向现实的大门。而我认为,事实几乎相反。如果我们不走向个体生命的核心,不拥有个人的语言立场和隐语世界,那么,我们才是真正的逃避呢。当代文化的一个根本的标志,就是在时代的物化和媚俗中,保持独立个人的精神性。精神的价值难道是权力和金钱给定的吗?如果是,我们就应重新去认识世界文学史了。如果不是,那么,那些拥有诗歌信仰和个人乌托邦的诗人,怎么会是逃避现实、背离人生呢?因此,纯粹个人乌托邦的营造者,那些在生存困厄中拥有诗歌信仰的诗人,他们不是表现什么“自我”,而是将自我和读者提升到诗的高度。他们不想用诗去追踪什么生活,而是让生活反过来模仿一下诗歌。诗歌将人类照亮,使之与权力和下滑抗衡,这种尊重个性、维护人的尊严的东西,难道不正是现实本身的应有之义吗?
然而,如果有人问我,你所说的诗歌信仰与个人乌托邦,究竟意味着什么?有没有更为具体的界定?那么,我将感到为难。因为,假如我为这两个偏正词组作了严格的概念限定,就同时否定了我尊重个人信仰的一贯立场。但是,你们已经注意到了,我在文章的开头说过“纯正”“伟大”这两个形容词。我认为,“信仰”和“乌托邦”虽然具体的内涵可以多种多样,但“纯正”和“伟大”却是这多种多样中的统一,是优秀诗人共同的精神守则。作为严肃的文学性个人,首先应具备的恐怕就是这两点。这是个前提。现在,我们可以将问题进一步明确了。
诗歌比我们人类高贵,正与理想与现实相同。我不同意用教徒对宗教的信仰比拟诗人与诗歌的关系。首先,宗教是蔑视个人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我认为更应指出的是,宗教徒只是单向地要求精神沐浴,要求一种承诺、拯救。而诗歌对诗人而言,远比这更为凶险、艰砺。它是一种写作中的个人苦行,是“上帝”的血被诗人重新流出;是先代大师捐躯的精神又一次返回普遍生灵的上界。而与教徒的安泰、依恃不同,真正的诗人永远是在离心中历险,在古老的信仰中经受失败。因此,“诗歌”只是作为“信仰”而信仰,作为“乌托邦”而乌托邦。它永远不会是一个具体的地址,而是一种不可能中的可能。所以,真正的诗人最深的隐痛不是什么得不到承认,更不是什么得不到现实利益,而是面对生存和生命他永远也不敢说“我写好了”,永远也不敢放弃牺牲的准备。而这一切,又怎能指望没有艺术信仰的人理解呢?确实,诗歌作为一种信仰和个人乌托邦,并不是为了满足诗人个人的超离愿望。对真正的诗人来说,甚至根本都不是。他还没能拥有“自己”,怎么谈得上超离呢?当诗人在经历孤寂和敌意时,他对此已经麻木不仁。因为,纯正伟大的诗歌大师,为他们树立了榜样,使他们热爱一种斗争的生活。但那些挂在生命尖钩上的意象,那生存的压迫在他们生命中跺着脚震颤着的结构,是如此渊深难求!怎么会是什么个人超离和逃避呢?怎么会是淡化时代和人生呢?不是,诗歌信仰和个人乌托邦沉重的分量已将他们的青春压弯。这实实在在是一种最初和最终的现实啊。
也许说到这里,那些批评者的怒气可以平息下来了。艺术,作为一个基本词汇,不是不言自明的。它是一门需要我们终生学习的功课,至少是应该思量再三的重要概念。我不反对艺术之外的人群对之提出唯现实目的的要求。但我想说,艺术中的人包括那些认为自己是要搞艺术批评的人,首先要明确艺术自身的依据和目的。这是对话的基础。除了实用性之外,你能对艺术的要素做出更实在的讨论吗?或者反过来说,如果艺术对你而言仅不过是一种实现目的的工具,那么,你本来可以更捷便地找到更顺手的工具呵。不妨再进一步说,对纯正、伟大的艺术你视而不见,对提升人到达诗的高度的东西你满怀怨愤,这难道不正是一种反现实的态度吗?到这里,我可以说,如果说艺术有目的,那就是它在普遍的压抑和物化潮流里,维持个人精神的独立性、纯洁性,使民族的语言和审美,不断提高、发展。诗歌尊敬人民,诗人热爱人民,只能拿出最卓越的东西,而不是迁就权力时尚。这是时代的吁求,也是艺术发展的规律。我们的祖先这样做了,我们今天仍然要这样做。
上面的盘诘似乎离开了我想要说明的论题。这种陈旧的盘诘为什么一再成为诗论界反复纠缠的问题,以至我不得不在这里再次扯到它呢?这本身就说明受控的理论发展是多么滞缓、乏味。艾略特在《哲人歌德》一文中谈到,“探讨诗歌信仰与哲学信仰的关系,以及诗人对哲学系统的态度(无论是信仰还是接受)性质,不会使我们有多大收获,相反会使我们离题太远”。事实上,某些同志就简单将诗歌信仰与意识形态顺便直接对位了。在他们看来,如果一个诗人拥有对诗歌艺术的虔诚信仰,坚持自己的乌托邦,那么,就可以说这个诗人是淡化甚至是反对诗歌为人生歌唱,是十足的资产阶级艺术观。这种说法太可怕了。倒不是它可能断送一个诗人的艺术生命,因为真正的诗人谁也不可能断送;可怕的正是艾略特所说的“离题太远”。它将使问题浅淡、无聊、混乱,会使那些在经验和修养上缺乏准备的更年轻的一代文学爱好者,对艺术缺乏深入而健康的理解,成为空发牢骚而毫无创造能力的保守型庸人。事实上,这种所谓的诗歌“新人”已经大批出现,他们不再为提高艺术而费心,却整日在瞅机会、摸行情,他们的物质欲望在诗中找到了一种变格形式。
让我们回到问题的开头。我说过,诗歌的挑战不是针对什么“诗坛”的,而是针对个人的。说到底,真正的诗人除去理论意义上的位置外,就他个人的写作而言,他跟“诗坛”有什么关系呢?这个问题的辩证表述是,他难道不是仅仅作为一个个人与“诗坛”发生关系吗?既然如此,诗歌信仰与个人乌托邦的提出,就不仅是事关某个人的抱负,而同时关涉整个当代诗歌史的情况。每一个具体的个人共同汇聚成一个社区,在诗歌的社区内,我们鼓励的恰恰就是这种内在的个人性,或者说个人乌托邦。问题到这里,已经与本文开头不尽相同,它开始偏离、互动,但又闪电式地靠近论题。或者说,这是互为因果互为表里的两个方面。正是因此,诗歌信仰与个人乌托邦的提出,并不表明我在诗歌立场上要掀起什么反动。我所说的,只是诗歌创作中的基本问题。我希望那些关心我的同志意识到这一点,免得我们再一次进行那种不能接火的“论争”。
是的,诗歌信仰!我们几乎从来不提到它。这个不证自明的道理使我如此煞有介事,是希望能教一些朋友感到亲切,类似一种怀旧的情感吧。而说到什么启发或领导潮流,特别是什么“背离”之类,我怎敢奢望这些。

1990年11月3日秋雨

从生命源始到“天空”的旅程
此仰望穿越向上直抵天空,但是它仍然在下居于大地之上。此仰望跨于天空与大地之间。
——海德格尔

我在巨冰倾斜的大地上行走。阳光从广阔遥远的天空垂直洞彻在我的身体上。而它在冰凌中的反光,有如一束束尖锐的、刻意缩小的闪电,面对寒冷和疲竭,展开它火焰的卷宗。在这烈火和冰凌轮回的生命旅程中,我深入伟大纯正的诗歌,它是一座突兀的架设至天空的桥梁,让我的脚趾紧紧扣住我的母语,向上攀登。
桥梁在摇晃。在超过我生命能够企及的高度之外,我依然坚信,它不会塌陷。因为,它的根深展地插入疼痛的大地。生命和生存与语言交锋的瞬间,有一种危险而可能的诗歌庆典,置身其中,我们会领略艾略特的玫瑰和火焰搏斗熔合的壮景:

时间现在和时间过去,
也许都存在于时间将来,
而时间将来包容于时间过去。
如果时间都永远是现在,
所有的时间都不能够得到拯救。
那本来可能发生的事是一种抽象,
始终是只在一个思辨的世界中的一种永恒的可能性。
……
我们将不停止探索
而我们所有探索的终点
将是到达我们出发的地方
并且是生平第一遭知道这地方。
当世间的终极犹待发现的时候
穿过那未知的,回忆的大门
就是过去曾经是我们的起点;
……迅疾倏忽的现在,这里,现在,永远——
一种极其简单的状态
(要求付出的代价却不比任何东西少)
而一切终将安然无恙
世间万物也终将安然无恙
当火舌最后为绳索交缠成结
烈火与玫瑰化为一体的时候。

虽然艾略特此诗是对神圣缺席的世间罪孽进行揭示和救赎,虽然我没有朝向诗人打开的宗教之根升起膜拜,但是,我依然感到,这圣灵的语词,震动了我渴慕高迈的情怀。朋友们,在这篇题为《从生命源始到“天空”的旅程》的文章里,我所要涉入的精神场,是现代诗歌与现代人生存的致命关系。它不只是对诗章形式本身的追问和给定,它关涉的范畴应更为广阔。因此,我不得不带着对生命生存和语言关系的索求,来考察被筑于它们临界点之上的诗歌。
1
曼捷斯塔姆在他苦难的流放生涯中,没有放弃也不可能被世纪的野兽剥夺的圣物,就只有诗歌。诗歌作为生命和存在的共相展现,它的本体方式是语言,而它的个人方式则直接存在于诗人的灵魂。因此,诗歌从源始显示上就呈现了两种状态:被写出的和可能写出的。这就告诉我们,诗歌在其亲在的意义上说,永远是居于诗人的生命内核中,而形式则被看作是存在的场所——最理想的场所——我们不能运用反向的追问,使诗歌与生命的关系倒置过来。可以说,我们据以承担起本己的被抛状态的东西,同样来源于诗人一再告别又重新返回的现世生命体验,而不仅是日益发展起来的形式技巧本身。曼捷斯塔姆在粗粝寒冷的流放路上,坚持了对诗歌的信仰——自由、高迈、纯洁,这三位一体的灵魂拱环——“幸福的天空仓库是可以拉开并终身使用的房屋”!在此,生命的困厄、贫穷和威胁,都被一种更肯定的东西击穿,它不仅持有智慧,它更尖锐紧张地指向洗礼!艺术对个体生命的提升/洗礼!

前面是痛苦
后面也是痛苦
上帝呵,请陪我坐一会儿
请和我说会儿话……

就在我们的形式能力之外或之上,存在着一种有力而充满再生功能的东西,它带着不属于时间的动人精神,穿越我们沉沦的肉体,而飞向天空。这就是“诗化人生”的诗歌,它源始于苦难大地生命中的血浆和骨头,指向通往拯救的天空旅程。
从那些伟大而纯正的诗歌中,我看到诗人们用一种词语存在形式向另一种生存存在形式的征服或对称。我知道,我从中领略到的残酷是极为有限的。这与我长期以来所受的教育有关。那种视艺术为逍遥工具或以牙还牙武器的士大夫审美情趣,不可能为我及同代人奠定那种本质的艺术规范和法则。如果说,我们的生存本身具有虚无的特性,那么,我们的艺术则是更加虚无化衍生出的语言技巧吗?这难道不等于我们是在用艺术为虚无辩护吗?无论如何,这种审美态度是与虚无共驭于一个车轭之下。它的进步只能源于对新鲜“写作技术”的解释,并使之永远游移于虚无而精致的修辞意义上的昏暗地带。广泛而持久的阅读,使我多少清醒到这种士大夫型的偶像黄昏。现在,让我说出我们诗歌孱弱失败的根源:作为中国诗人,我们大家缺乏的现代形式感已经通过艰苦的阅读和模仿而拥有,但一个基本意识却从一开始就忽略了。它是什么呢?是我们精神运行的向度!我们希望诗歌的迷醉将美丽长久留驻于内心,而当这种美丽的幻象被生存暴力碾碎时,我们就在恐慌中,将艺术沉沦为或逃避生存或与生存混战的自戕工具了。艺术与生存的并置,可以看作它的起点之一项,它不能保证指向完成。它同时存在着两种可能:沉沦与超越。因此,从生命的源始到天空的旅程,就建置在不是“向前”而是“向上”的诗歌“桥梁”上。这种临渊不惧、一意孤行地插入黑暗,并向上攀援的姿势,早已存在于但丁的精神历史之中。
你想写出一个世界,你首先得意识到通往它的方向。正是在这里,对伟大纯正诗歌的追慕,被提升到“信仰”的高度。但丁的《神曲》之所以成为几代诗人精神的元素、方向的标准,就在于它背负地狱而又高高在上的隐语世界;它简明的结构却足以囊括生命的全部沧桑!而在危险的生存向“下”吸的黑色涡流里,诗歌就充任了向“上”拔的力量。因此,如何保持汉语诗歌的锐利和纯洁、正义和尊严,在局部的形式上的努力只能是第二义的问题。
精神的向度!对光明的追索,对审判罪孽能力的信任,在失败和离心中坚持斗争的生活,在贫困和压迫中把持生命的高迈。这些伟大的要素,不仅是作为观念,而是作为自我达成的本真现实,我们捐躯的准备会被它压弯吗?或者,它从来就没有进入我们灵魂的底基,或者,我们惧怕它而松开了。因此,我们能够在青春期嗜美的热病中写出轻柔幻美的诗章,而生存不再放纵青春时,我们自发的热情被寒冷和危险扑灭后,就转向于对这种寒冷和危险的等式证明/辩护。
孱弱肯定早发生在童年的营养内部。我们的诗歌,其本质不是居于生命向天空的追索途中。而是要么沉入幻美,要么展览阴森,而不能对各种情势进行包容、剥离、选择,最后提升。因此,我看到这些诗在现代主义的修辞形态中,潜藏着骨子里的倾斜、华采和自负气质。虽然许多较好诗人的诗使我感到,他们有着很规范的教育并掌握了十分困难的结构技巧,但是,他们写作的原动力,却指向这些教育本身和技巧本身,而不是从个体生命出发,一步步企及天空。
这是一种痛苦的醒悟。让我们相信没有见证者的诗歌终极指归,是我们病态的精神难以承受的。这种精神的历险,不是通向世俗意义上的“自由”,而是通向诗歌这一圣坛的“限制”或戒律。美国诗人哈特?克兰就在《桥》中为我们描述了这一两难处境:

而你,飞逾海峡,银色的步伐
太阳仿佛跟随你走动
你的脚步却留下一些运动没有开启
——你的自由暗中把你留住!

一旦主动寻求的精神形式戒律消逝了,自由就不再是一种自由,而只能是被生存悬置起来的、受支配的被动放逐。在诗章的结构深处,只有沃伦所说的那种更具强力的提升,才能抵御本源的下降趋势。因此,伟大的诗歌是生命话语内部斗争与祈祷的循环之渊中飞闪出的鸥鸟,它面对精神的可能与生存的暗夜,而追求对前者的肯定。
当诗人意识到对光明和正义的追求不再是诗歌的浅薄时,他才可能更深刻地深入地狱,并将之揭示出来。疯狂摧毁价值的尼采,在其《强力意志》中,却对艺术作了肯定,他说——“艺术是反抗虚无主义的独特运动”。
我们也许不必提出尼采心目中的艺术是强力意志的表现形式,仅从它为艺术的伟大性辩护这一基本立场,就可以将艺术能够完成的功业昭然了。
在此,我想接着论到另一个问题/第二项问题。在上面的论述中,我谈到,生命和生存与语言交锋的瞬间,有一种危险而可能的诗歌庆典。它源始于生命而通向精神高迈的圣洁天空。对严肃的诗人而言,在上述的论列中,“天空”不是一种空无的、抽象的存在投影,不是宗教意义上的更高的“神性”。它是,仅仅是人类有史以来一直脉动不息的伟大诗歌共时体。在这种共时体中,交流着不同时代和民族诗人的血液——在苦难和斗争中轮回的不灭的向上信念。这就是我据以展开第一个问题的基础。现在,在这个问题的基础上,我想我可以谈到另一个问题了。这第二项的问题是:对我们上述的立场而言,诗歌区别于他种艺术的在生命意义上的审美功能是什么?这种审美功能对第一个问题有何直接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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