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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推薦： |
☆ 文化内涵丰富深邃，叙述生动，故事精彩
☆《五狼关》姊妹篇
☆致敬生命的震撼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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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
下庄雷子老六打牌输了老婆年巧，为洗刷耻辱和出人头地，冒生死风险和极度惊惧钻进大冢肚腹，获宝贝金麒麟。驻军炮连重金收买，排枪射击，武力威逼；南山土匪绑架勒索，杀鸡儆猴，剜肉割皮；上庄蓄谋既久，强力械斗；镇街商会隔岸观火，用尽心计手段，终不能得宝贝金麒麟。雷子兄弟十数人，装神弄鬼，夜夜不休，致雷子老六精神恍惚，迫不得已将金麒麟送回大冢。“日本商人”在下庄推介“补骨脂”，蒙蔽下庄老少，末了盗走金麒麟并逃过晋陕风陵渡。雷子老六率下庄一众青壮汉子，歃血盟誓，衔枚疾行，追撵至黄河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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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庄的男人再也没能回到下庄。有人说，他们痛恨东洋人，为报仇雪耻便入了关麟征将军一伙，往东开拔打鬼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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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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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明琪 陕西长安人，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陕西师大人文社科高等研究院驻院作家。曾任《陕西师大报》主编、陕西师大影视中心主任、陕西师大出版社总编辑、陕西师大教育出版集团总编辑等。在国家和省内外报刊发表文学作品二百余篇。著有长篇小说《五狼关》，中篇小说合集《下庄，下庄》，短篇小说集《开白花的夹竹桃》，散文随笔集《善待世界》和《人物素描》，学术著作《小说观念和小说文体》等。曾获1987年“全国图书评论”一等奖第一名和第十二届“中国图书奖”，有作品被《新华文摘》《人民日报》等多家报刊摘、转，散文入选中国散文年度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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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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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子
疙瘩冢有一阵又叫寡妇村。其实，疙瘩冢并不孤男寡女。从雷子老六他爷老雷子上溯三十五代，疙瘩冢一直人丁兴旺六畜繁衍充满了安宁与祥和气氛。那时候，雷子老六的先人从南山的更南边迁徙而来，与沟口几户看冢人家经过一个通宵的交涉，便在河沟向阳的窑洞里安顿下来。拂晓他们放了炮铳，把随身带来的扁担箩筐布袋棉絮扔在洞口干草地上，随之就在窑洞里生起了烟火。南山客总共有七个男人和七个女人，他们分别占据着两孔窑洞，剩下的一孔虽说空着，却首先垒了土炕锅台。最初一段日子，南山客一直龟缩不出，看冢人每年每月每日从冢上俯瞰，只在夜幕降临月朗星稀之时，看见他们成双成对依次去空窑洞里行男女之欢。某一日午后，南山客终于抛头露面了，看冢人来不及揉一下眼窝，就见从几孔窑洞里面，兔子一般蹦出了大大小小二十八个娃子。他们在窑院和河滩里尽情玩耍，忽然间又都齐刷刷长长了一截。南山客还在沟坡和窑垴上不舍昼夜地焚草开田。他们一律光着脊梁，赤着脚趾在烟雾蒸腾的泥土里刨挖掘进。他们将锄头高高抡起接住日月星辰，每次插入泥土，都有一种与女人做爱般的兴奋与畅释。他们的女人和娃子则倾巢出动，早晚分布在田野里铲剜野菜和捡拾柴火。看冢人曾在沟口拦住二三娃子的回路，试图在竹筐底下搜出粮稞薯块或豆秧豆荚来。也有人尾随女人钻进菜畦，看她们是否偷摘了架杆上的番茄豆角或别的什么东西。但结果总使他们大失所望。南山客的娃子不仅不慌不怯，而且还拿仇恨的目光瞅看伸进竹筐里的手指。那些个女人更是洁身自好，她们其所以要有所遮拦有所规避，为的是在解衣撒尿的时候，不让大冢上的眼睛看见女人最避讳的地方。那些日子，南山客白天里拼苦劳作，到夜晚男欢女爱也不敢忘记时令气候。他们在窑垴肥沃的泥土里播撒了第一料小麦，在沟坡松疏的沙地里埋下了山芋花生，又在河湾毗连看冢人的菜畦依样栽种了瓜果菜蔬。他们还整理窑院，移植榆桑，把第一声鸡鸣狗吠和牛吼马嘶引进河沟里面。于是看冢人逐渐知晓了南山客的厉害，等到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悟觉过来，才发现一切已不可挽回了。一个细风融暖万物发情的春日，南山客在窑院敞阔的场地上，举行了荒古庄重的定居仪式。他们在场地中央摆设祭坛，拜天公地母，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他们东向而跪，让雄鸡引颈高歌，让鸡婆静卧产卵。他们西向而跪，让公羊擎角侍立，让奶羊恬心哺乳。他们南向而跪，让牙狗狺狺吠叫，让母狗相随撒欢。他们北向而跪，让角猪母猪摇头摆尾，率群小争相进食。随后，他们又牵来牛马，让发情的牲口轮番在场地里追逐交配；他们则举着锄头杈头，将它们团团围住，每当一物成功，便山崩地裂，长啸不已。夜晚，篝火一瞬间映红了整个河谷。朗朗星月之下，二十八个娃子绕着火堆，跳起了象征求偶和做欢的舞蹈。他们赤身裸体，首尾衔接，将胯下的阳物直直挺起，做奔、扑、掀、拥等等许多动作，在父辈庄严的吆喝声中，吼一种无词无调但节奏鲜明畅快至极的谣儿。看冢人在冢头看得呆了。他们感喟不已又人心惶惶。第二天，果然就有南山客的头人带人登上门来。他们带来了布帛牛羊谷麦米酒，一意要娶看冢人的女儿做他们娃子的妻室。南山客的头人鹤发童颜，双目如隼，说话铿铿锵锵不留分毫余地。看冢人一时来不及思量，便满口应诺将他们数十个处女嫁送过去。于是在吃过婚宴喜酒之后，双方以冢为界指定了庄基。看冢人居大冢之东，称上庄。南山客居大冢之西，称下庄。他们陆续从河沟里搬出，又陆续依看冢人的样式盖起了青砖屋舍。为庆贺村庄落成，南山客仿故乡佛寺，在大冢一侧修建了庙宇。庙门立于地表，庭院落地三丈。庙堂则依崖凿洞，中请释迦牟尼普贤文殊，左请观音菩萨送子娘娘，右请四大天王十八尊者，一时晨钟暮鼓，二时课诵，香烟缭绕竟代代不绝。
村子无名，人叫疙瘩冢。
庙宇因在村南，故曰南洞。
第一章
1
雷子老六连日来总要去南洞溜达溜达。这不由他。自从大年初十在保长家盛屋里输了麻将输了老婆，整整一个春天，雷子老六都颠三倒四洋洋昏昏像丢了魂魄一般。雷子老六不在乎他的八块大洋和五斗谷子，也不在乎家庆赢了他的银元谷米还要睡他的女人。究其实，在疙瘩冢上庄下庄四百多户人家眼里，雷子老六说话最是硬气做事却从不辉煌。这同样也不由他。雷子老六嫉恨财东家有庄园有骡马有长工短工有大小三几个婆娘；嫉恨保长保队副小甲长权柄在握横行乡里，一帮小喽啰狗仗人势一脸的谄媚和得意颜色。有时候，雷子老六也试图兑现他的某个承诺，比如请人喝酒或者出手利落地行红白喜事之礼，但不是底气不足就是说话悔话，结果免不了被人取笑被人嘲弄挖苦。当然，雷子老六也有他值得自豪且令人艳羡的地方。雷子老六自己虽说其貌不扬家境贫寒，却无端娶了一个模样俊美十里八乡少有的媳妇。雷子老六藉此本应心满意足心态平衡了，谁料媳妇年巧进门才一年光景，却由他自己拱手相送，让家庆那畜生轻而易举地弄了一回。那天晚上，雷子老六从保长家盛屋里出来，一个人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在街巷里，忽然就想起村外的南洞来了。一想到洞庙雷子老六便兴奋异常激动不已，于是就掉转身子，不顾月落西天冷风凄凉村口有野狗追逐吠咬，一个人游魂一般朝大冢那边挪去。雷子老六围着大冢和洞庙转了三个圈儿仍舍不得离开。拂晓回到土屋上了土炕，他的魂魄似乎还在南洞那边撂着。翌日拂晓以及后来许多个拂晓，雷子老六只要睁开眼来，就会不由自主昏头踉跄地朝南洞跑去，其痴迷谵妄与流连忘返，差不多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了。小的时候，南洞和大冢索性就是雷子老六的乐园。冬天洞里暖和，夏天洞里凉爽。但除了避风纳凉和少小相聚，雷子老六一伙还把偷来的酸杏毛桃藏在大佛的莲花宝座后面，或在庙院一隅烧烤抓来的麻雀螃蟹。雷子老六还喜欢跟同伴围绕大冢攀高爬低追逐戏耍。有时为了逞能，雷子老六会不顾荆棘刺破衣服刺破皮肉，一个人抱住脑壳像刺猬一样从冢头翻滚下来。有段时间，雷子老六不分阴晴雨雪不顾饥寒饱暖，从早到晚总泡在洞庙里面。于是他妈“走地平”就吓唬他，说南洞里有鬼哩，是个吊死的讨饭女人变的，红头发，绿眼睛，十根指甲每根都有三尺多长。而且那女鬼不扰大人专跟小孩儿过意不去。如果谁家娃子一不留心牵惹了女鬼，女鬼就会用指甲掐破他的大腿吮吸他的鲜血，或者干脆用挂在嘴边的舌头，把他整个儿卷进嘴里去。他爷“老雷子”则说南洞里有神。神明能保佑万物赐福于人，也能惩罚过失降祸于人。己巳年关中大旱，附近村子死的逃的不计其数，唯独疙瘩冢秧苗翠绿群蝗不欺童叟妇孺依然有吃有喝。老雷子说这些当然不是为了赞美南洞。他撕着雷子老六的耳朵警告他的这个宝贝孙儿，要他最好收了心思离开洞庙那种地方，不然某一天神明怪罪下来，要说后悔恐怕就来不及了。雷子老六开始不信他妈说的也不信他爷说的，因为他平日玩在洞里吃在洞里，有时候裤裆突然紧了，就把一泡热尿一股脑儿撒在佛像脚前，却从不见大佛从莲花宝座上下来抓他打他骂他；即使十八罗汉有面目狰狞或愁眉苦脸者，也一样岿然不动不曾迁怒于他。但是有年夏天，雷子老六攀上冢头，用土块和瓦片击打庙院梧桐树上缀满桐籽的“耳朵”，明明他打掉了许多，庙院潮湿的地面上也落了厚厚一层，谁知第二天再去看时，那“耳朵”一串一串又挂满了梧桐枝头。那阵儿大婆婆慧清居士和小婆婆慧心居士一先一后住进了洞庙。她们尚未受戒却俨然一副住持师太的模样。那个慧清面目冷峻煞有介事尤其邪乎得了得。她警告雷子老六，说洞庙里的一切，包括梧桐树在内都是佛祖所赐，其果不可随便品尝，其叶更不得恣意击打，即使打落净尽也会重新生出，说得雷子老六在原地愣怔了半天也没回过神来。还有一次，雷子老六因为疲惫在菩萨洞里睡了过去。雷子老六睡得很死也很香甜，等到一觉醒来，才知洞庙已经上了香火点了蜡烛。雷子老六伸过懒腰又揉惺忪睡眼，忽然发现菩萨头顶有一个时隐时现十分美丽的五彩光环。雷子老六新奇而又胆怯地看了许久，及至走出洞庙抬头看天，又发现围绕圆月也有一个隐隐约约硕大无朋的彩色光环。雷子老六一时惊讶极了也心虚极了，一连几天都从这个光环想到那个光环，又从那个光环想到这个光环上来。雷子老六由耳闻目睹切身体验得出结论，南洞里虽然没有红发绿眼三尺指甲的鬼魅，但神明断断不可否认。他不仅对慧清婆婆的告诫深信不疑，而且还大肆渲染他在洞庙里的所见所闻，把一些神神怪怪莫名其妙的事儿说了一遍又说一遍。于是下庄人都说雷子老六中了邪魔，纷纷劝他妈和他爷当心别出什么差池。有人甚至主张将雷子老六用拴狗的索链捆绑起来，不许他再去南洞跟两个居士婆婆厮混。雷子老六他爷老雷子当然不会把宝贝孙子当猪崽一样圈养，情急时最多只是拎起绳索吓唬吓唬。他妈走地平虽也刻刻提防，谁知稍不留心，雷子老六便像泥鳅一样从她的腋下溜走钻进洞庙里去，回来后又说些神神怪怪没边没沿的事体。最初人们并不在意雷子老六的胡言乱语，一厢姑妄说之，一厢姑且听之，说过听过都嘿嘿一笑也就罢了。但是有一天，雷子老六在庙院潮湿的青石板下，忽然捉到了一只黑颈黑翅黑尾的蛐蛐。那虫子出类拔萃奇异怪诞，身长不仅超过了族类中不会咬斗的“油葫芦”，即便与蚂蚱和螳螂相比也相差不了多少。雷子老六将蛐蛐放在一只腌菜的彩釉坛子里，整日里捧着在街巷里邀人决斗，举凡那些从骨头堆中辣子地里捉来的凶恶虫子，不管它们如何机警如何拼死抵抗，最终没一个不败在雷子老六的坛子里面。雷子老六宣称他的黑虫是神蛐蛐，是天兵天将从五彩云头下凡到了人间。有好事者不服，竟捉来一只大红公鸡，并择了吉日要与雷子老六一决高低，惹得下庄的男女老幼纷纷跑出家门，在村口打麦场上围成一个很大很大的圆圈。雷子老六和他的蛐蛐毫不示弱。那虫子才被主人从坛子里放出，就冲大红公鸡一声鸣唱，一下子便遮盖了人的嘈杂和蝉的聒噪。大红公鸡不敢迎战，先是愣愣地立在那里，见敌手抖须振翅威风凛凛一步一步逼近前来，竟嘎的一声哀叫，低着头拍打着翅膀从人缝里逃走了。下庄人惊异不已一时竟忘了欢呼雀跃，只有雷子老六收了蛐蛐挤出人群，早被一帮娃子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走离开了。还有一次，雷子老六从南洞捉回一条青蛇，奇怪的是，这条青蛇比一条吃泥的蚯蚓大不了多少。雷子老六将青蛇或装在兜里，或捂在手心，有时还挂在耳朵上面或夹在胳肢窝里招摇过市。雷子老六曾用青蛇吓唬比他还大几岁的娃子，他把青蛇悄悄塞进他们的衣领或裤筒里面，那虫子顺着脊梁或大腿恣意游窜，惹得娃子猴儿一般蹦跳驴儿一样叫唤，雷子老六则立在一旁，一个人咧着大嘴哈哈地笑个不停。甚至有那么一回，雷子老六居然溜进雷子老二的新房，把青蛇藏进新郎新娘鲜艳的绸缎被里，结果就在夜半时分，新娘的一声尖叫划破窗纸飞过屋檐，整个下庄都被这叫声从睡梦里惊醒过来。雷子老六为此头一回挨了他爷老雷子的拳脚，还被他妈走地平撕着扯着，前去给新娘新郎和其他受了惊吓的娃子，回了一箩筐好话。当然，雷子老六的青蛇并不咬人，失控时也不会伺机逃跑。只是雷子老六一旦把它放在地上，说声回去回去，不管在什么地方，它都会抄最近的路径，溜回南洞蜷卧在神坛或石板下面。如此一连三五个年头，雷子老六总要将青蛇带回街巷耍玩一阵。下庄人虽说习惯了雷子老六的耽痴迷惘，不过眼见那条小蛇不吃不喝不长一寸不减一分，又都暗自惊讶，多少相信雷子老六把玩的是一条神物。此后不久，雷子老六还邀下庄人去南洞看过一次大鳖。那个夏末初秋的晌午，
疙瘩冢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狂风暴雨，山洪一下来，大水便漫过石桥漫过门槛溢满了整个庙院。天晴以后，下庄人操心的是各自的断墙和伏地的禾苗，雷子老六却撇下他妈的抱怨和他爷的叫骂，颠儿颠儿地又奔南洞去了。傍晚，雷子老六泥猴一般从南洞钻了出来，一进街巷就惊惊诧诧大呼小叫，惹得下庄人又是好笑又十分地奇怪。雷子老六说他在南洞里发现了一只大如手磨声如牛犊的花背大鳖。下庄人在雷子老六的怂恿下纷纷跑去观看，可是搜了洞里又搜洞外，搜了庙宇又搜大冢，却没一人看见大鳖或者鳖的影儿。于是人们都指责和笑骂雷子老六，雷子老六则十分诡秘地笑着，似乎将下庄人整个儿当猴儿耍了。那时雷子老六他爹还活在世上，见乡亲骂骂咧咧嘟嘟囔囔，自家儿子还嬉皮笑脸一副无赖样儿，遂拨开人群冲将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串耳光。雷子老六挨了瞎打哭哭啼啼满腹委屈，却指天发誓，一再坚持他的发现和缘分，并结结巴巴比比画画，详尽描述那只大鳖的形状和神态。念及以往，下庄人就不再追究不再计较了，差不多都相信这个奇异的娃子，在南洞和大冢上面，迟早还会弄出一串奇异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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