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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鬼在江湖——扪虱谈鬼录

書城自編碼: 3045473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文學中国现当代随笔
作者: 栾保群 著
國際書號(ISBN): 9787532162598
出版社: 上海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7-07-01
版次: 1
頁數/字數: 231页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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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中国版《百鬼夜行》!著名学者栾保群扪虱谈鬼录系列新力作。中国鬼怪文化之浩瀚、生动、有趣,令人脑洞大开!

◆封面向古典致敬,采用南宋李嵩名画《骷髅幻戏图》,此画含义至今无解,请大家自行发挥想象

◆内文双色印刷,超值加赠牛皮纸精印插图屏风!
內容簡介:
本书为著名学者栾保群扪虱谈鬼录系列的新力作。融丰厚的学养与幽默的行文为一体是该系列的一贯特点。本书从鬼的尊容说起,说到鬼的厉变、鬼的形影声气、衣食住行,还讲到鬼在人间江湖的打工史等等。各种或诡异奇崛或滑稽可笑的鬼怪故事信手拈来,而在这些故事背后,则是不同的世态人情,更见人性之深微。野史笔记中的鬼怪故事与幽冥世界里的人间情味互为映照、生发,余味无穷。
關於作者:
栾保群,读过中文,聊识之无,改学历史,粗知汉魏。本职冬烘先生,忝充出版编辑。为人作嫁之馀,尚有边角废料,垂老投闲,补缀成衲,虽捉襟而见肘,却宁短而不斜。无虱可扪,有鬼可谈,凑成一编,共庆升平。
目錄
前言

鬼的尊容

鬼的厉变

活见鬼

非鬼之鬼

鬼在江湖兼说鬼的打工史

鬼之形

鬼之声

鬼无影

鬼有气

鬼衣与衣鬼

鬼步难行

长安多凶宅

幽冥之火

鬼怕什么

克僵十策

阴间为什么不能有农民
內容試閱
《鬼在江湖》是这本书中的一篇,用来做为书名,当然是不能以偏盖全的。这里是说,鬼魂如果以生人的面目生活在人世间,大抵只能借用流动人口的身份。所谓江湖,也只是狭隘地限定在这个范围,像眼下一些如顽童以尿画地、顾盼自雄的书画家,虽然被人称之为江湖派,却不在我说的江湖之内。所以鬼所在的江湖也只是人世间的江湖,在这里,鬼魂难得地表现出自身的社会性一面。隐去身份之后,鬼与人可以说融洽无间,害人的鬼不能说没有,但并不比害人的人更多。
江湖之外的鬼魂大抵也是如此。他们为各种规条所束,或者因为自己的好恶,而不愿意和生人接触,偶尔相遇,也是与人一样的惊诧,有时现出厉相,只是想吓走对方或掩饰自己的恐惧。我们可以把他们视为异物,却不必妖魔化为恶鬼。
《集异新抄》中有一段记嘉靖时做过南刑部尚书的钱邦彦的事,言其少年时读书僧寺,每夜有披髪赤面鬼窥于窗外,诸僧怖慑不敢出声,而钱生读书自若。老僧慰之曰: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坏者也。公笑曰:一坏字尚作人我相,不如说见怪不怪,怪自为怪更恰当。
好一个怪自为怪!大千世界中,如果抱定人我相,极力夸大别人和自己的不同,从而对立化,那就无物不怪,无人不怪。读书时同室的一位学兄常多奇论,其中之一就是每个人的相貌都必肖一动物,而且秉性往往也与所肖相近,如某兄像马,某兄像牛,某兄像驴,某兄像大马猴等等,经他一分析,便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一向以为只有名公巨卿才有的殊荣,(如西山十戾中和珅似贪狼,曾国藩似癞蟒等等,)一下子落入寻常百姓家了。可是既然同学朋友都不妨视为怪物,那你不让我们怪自为怪又将如何?

再看专记怪物的《山海经》,其中所谓怪兽怪鱼怪鸟,其生相也不过是如马如虎如牛之类常见之物,远不如我们宅旁河里田中的河虾螃蟹丑异,何劳我们在旁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但河虾螃蟹与《山海经》中的鸟兽所以一视为寻常一以为怪异者,莫非是因为前者可以捉来煮熟摆上饭桌,而后者则不大甘心登入我们的食单乎?九十五年前,章太炎对来访的芥川龙之介谈起日本民间故事中的桃太郎,说:我最嫌恶的日本人,是讨伐鬼之岛的桃太郎。对于喜爱桃太郎的日本国民,也不能不抱有些许反感。桃太郎现在还做为卡通人物活跃着。在章太炎眼里,他就是一个企图用武力征服某地时,先把对方妖魔化为鬼的人物典型。这种典型不仅代表了一部分日本人,在其他国家中也未必没有。人自为人,怪自为怪,四大部洲中各有各的住处,只要两不相干,你管他生着什么模样、做什么怪相呢。一旦要横挑鼻子竖挑眼了,那八成是已经安上什么坏心,要把你吃到肚子里搞各种名目的共荣了。
对于妖怪尚要有平等心,去人我相,对我们自己的鬼魂岂不更应该平等一些?而孔夫子说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而民间也说幽明异路,人鬼两不相妨。其意也是叫人先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好,再谈是不是该对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正是出于这种认识,本书中对各类鬼魂说得好话多了一些。如果倒回四五十年,就会当做立场问题而受到政审批判。那时同情是个危险的情感(其实人和鬼魂之间根本谈不上什么同情)。同情地主是不敢的,即使同情的对象是土改时错划成地主的贫农中农,也会扣来阶级立场不稳的帽子:别人都从贫下中农中找漏划的地主富农坏分子,你为什么要反着来?而鬼魂在人们心中的位置,也和地富反坏右差不多。不断革命的真谛就是要不断地从自己人中找出异类,只有立场错位的人才会发掘鬼类中的人性。
扣帽子的事现在是不会有了,顶多会有好汉说:你既然认为鬼魂不错,那你为什么不立刻见鬼去?其实这些好汉即便对着鬼魂咬牙切齿,最后也是难免走到一路。一面知道总要难逃一死,归入鬼趣,一面却把鬼魂丑化妖魔化,这也是自老祖宗传下来的人格分裂吧。
每个人都经历过悲欢离合,但绝大多数人的经历都不是可以编成唱本的故事,说起来也不过是庸言庸行而已。一个人如果安着心眼给自己造故事,那就要触霉头,一个皇帝要是没事找事地作怪,如王莽、杨广之流,这个国家的百姓就算是遭了殃。人既如此,鬼何不然?而且鬼要是作起怪来更是明目张胆地找死,既然他已经死过一回,第二回自然要更难看。所以下面要谈的鬼,也大多不过是庸言庸行而已。
二○一五年冬至日


鬼江湖兼说鬼的打工史

正常人在正常的情况下不能见到鬼魂,从亘古以来好像没什么异议。当然这并不妨碍在非正常情况下偶尔见到鬼魂的可能性,但那究竟是特例。而且与此相配合的是,人鬼异途,各自在自己的空间中活动,两不相妨。如果有意来往,那就去找巫婆神汉做中介,但这中介可不是媒婆的说媒拉纤,只能像《春秋配》里的老太太来回传话,人鬼授受不亲,双方很难见面的。
可是到了唐代后期,却忽然出现一种与这成见大不相同的说法,就是人鬼不但活动于同一个空间中,而且人鬼就在一起相处。也就是说,鬼魂与生人一样生活在世上,工农商学兵,农林牧副渔,其中就有一半是鬼魂在顶着名额。这样一来,人鬼之间就不但是只能互相看见而已了。此说初见于唐李复言《续玄怪录》的佚文《叶氏妇》:说中牟县梁城乡有叶诚其人,他老婆耿氏目能见鬼。就是这位叶太太揭出了几千年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天下之居者、行者、耕者、桑者、交货者、歌舞者之中,人鬼各半。鬼则自知非人,而人则不识也。
据此,则叶太太的本领并不在于能见鬼了,因为见鬼之能,已经人人有之了,只不过是不知其为鬼而已,叶太太的本领乃在于从芸芸众生中把鬼识别出来。
世上人鬼各半,这话让人乍一听来,不禁有些毛发悚然,记得若干年前我读到此处,就下意识地看了看我的同桌,想来那眼光一定有些异样吧。叶太太说,鬼能知道众生中谁是鬼谁是人,而你们凡人却不行,顶多能知道自己不是鬼而已,只有我才具备把鬼从人中识别出来的本事。这话更让人悚然,我想,幸亏这位太太没有神父牧师的神职和某某级的专家头衔,如果她有了这种为官方认可的资质,再加上官方委任的职责,把我们班里划出不是百分之五而是百分之五十的鬼来,那日子可是真的没法过了。同桌二年半,多少总有些感情,倘若旁边这位突然被揭露出鬼的身份,真让人一时有些失落。再换个角度来想,倘若揭出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呢?这可全凭叶太太一张嘴啊!所以这时就不能不先考虑叶太太是人还是鬼的问题,如果她本就是鬼,那么她指为鬼的就一定是人,这岂不人鬼颠倒?更何况既然叶太太自称有识鬼之术,别人难道就不能自称是火眼金睛么?所以想来世上人鬼各半倒也无所谓,我们千百年来不就这么过来的么,若是出了一批叶太太之流的巫婆大仙,各自标榜,党同伐异起来,那才是大麻烦,非把世界搅得昏天黑地不可。
是人不是人,不能自己说了算,要听别人怎么说。如果说是鬼呢,那最好听人家自己的,别人(或鬼)的栽赃诬陷、揭发批判都是定不了案的。

李复言在《叶氏妇》中,只是说了前面所引的几句,剩下的就扯起别的闲篇,到底也没说清这世上怎么个人鬼各半来,而且在同时代的其他记载中,也没有任何可以支持叶太太高论的鬼故事。
所谓耕者桑者中都有一半是鬼,这话也太不着调。诸位试想,大家同住一个村,谁家生了孩子,谁家死了人,人人都是心中有数,怎么能让人相信这父老乡亲里面会有一半是鬼呢?即使偶尔跑来几个外来户,哪怕其间混进鬼物,怎么也不会达到人鬼各半的指标,况且众目睽睽之下,怕也难于藏身。所以叶太太之说不仅没有鬼故事支持,而且从根本上说,就没有现实生活的支持。于是这一说法沉寂了几百年,直到南宋,出现了互不相识的外来人口在短时间内大量涌入的都市之后,才开始在市井中兴起。
南宋时的鬼故事,与此前甚至此后的时代相比,有一个很引人注目的特色,那就是出现了大量的市井之鬼。鬼不但处于荒野墟墓、穷乡僻巷,而且直接走入都市,甚至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人相处,人不知其为鬼,他们却很清楚这扰攘世界中谁是人类谁是鬼族。
南宋洪迈《夷坚丙志》卷九有李吉爊鸡一条,为此类故事的典型:
范寅宾为调官之事从长沙来到临安,这天和客人到有名的升阳楼上喝酒。只见有个卖卤鸡的小贩走上前来,向范连拜了几拜,并把所携卤鸡尽数奉上。范定睛一看,其人竟是旧仆李吉,可他不是早在几年前就死了么?范惊问道:汝非李吉乎?曰:然。问:汝既死,安得复在?李吉笑道:世间如吉辈者不少,但人不能识。指楼上坐者某人及道间往来者曰:此皆我辈也,与人杂处,商贩佣作,而未尝为害。岂只此处有之,公家所常使唤的洗衣妇人赵婆,也一样是鬼。公归后可试问之,她当然不会承认的。便从腰间取出二小石,道:公示以此物,她必本形立现。范问:汝所烹鸡可食否?曰:如不可食,岂敢以献乎?良久乃去。范回家之后,向赵婆示以小石,赵婆立刻颜色大变,只听如裂帛般嘶啦一声,便不见了。
这些鬼魂在背后的饮食男女上是否有别于常人,文中未提,但日常的体貌行止与生人可以说没有任何不同,只要他们自己不说,就不会把他们从人群中识别出来。所以他们有一个特殊的名称,即生身活鬼。而《夷坚丁志》卷四又有王立熝鸭一条,与李吉其实是同一故事的别一版本,但这个鬼魂说得更为明晰些。他先说:今临安城中人,以十分言之,三分皆我辈也。或官员,或僧,或道士,或商贩,或倡女,色色有之。与人交关往还没什么两样,丝毫不为人害。人自不能别耳。又言其所卖卤鸭俱系真物及在人世生活的艰辛:鸭是从市场上买的生鸭,每天五双。不等天明,携至大作坊,就着人家的釜灶把它卤熟,而付给作坊主人柴料之费。市场上卖卤鸭的都是这么做的。算起一日赢利,自足以糊口,但至夜则不堪说,既无屋可居,多伏于屠肆肉案下,往往为犬所惊逐,良以为苦,而无可奈何。鸭乃人间物,可食也。
如果撇去此人的鬼魂身份,他不就是个离乡背井到都市中讨生活的小贩么?无屋可居,为犬惊逐,说是野鬼可,说是流民也不错的,但这里还是强调了他们鬼的特征:伏于屠肆肉案下,是因为夜游神忌荤腥,不会巡察至此;但狗却能看见异物,吠叫起来惹动四邻,也是很让鬼惊心动魄的。当然也有可羡之处,在南宋都城的市场上竟没有城管!
请读者注意,李吉所说的混迹于人中的鬼是商贩佣作,而到了王立这里,则是或官员,或僧,或道士,或商贩,或倡女,色色有之了。虽然二者似有很大区别,但认真分析起来,这二位所列举的,包括官员在内,诸如僧道、商贩、倡女、佣作等各色身份,绝非泛泛一说,而是经过用心选择的,那就是他们的职业身份都具有很强的流动性,亦即多为外来人口。没有流动性的乡民或市民,生于斯,长于斯,就难于让鬼混入。
但对其中的官员,这里还是要多说几句。这些官员中的鬼,其实在冥界也兼着官职,前面脚注中提到的在唐代时即已出现的掠剩鬼,就是由掠剩使的鬼官管理着,(见牛僧孺《幽怪录》卷三裴璞一条)而到了南宋,则又有掠剩大夫之名。(见洪迈《夷坚丙志》卷十掠剩大夫条)这些属于冥界的官员现身于人间,见到某贪官和奸商搜刮盘剥了数外之财,则或令虚耗,或籍横事,或买卖不及常价,总之,看似替天行道,其实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制造些事由,或让他们滥嫖狂赌,或让他们横祸临头,或让他们生意失误,最后把这些横财敛到玉皇大帝的腰包中。除了掠剩者之外,人间还有其它公干的冥官。如《夷坚甲志》卷一孙九鼎一条,言北宋政和年间,太学生孙九鼎于七夕之日在汴河边上散步,忽遇一身穿金紫的官人,骑从很是排场,原来是姐夫张兟。此人早已亡故,现在冥界做着城隍司注禄判官,可是在人世却以贵官身份出现。他身上有钱,但钱不中使,冥币不能在人世流通,他的实际身份仍然是鬼,但却能带着一群骑从招摇于都城。王立所说的官员即属此类,因为他就对着自己的小舅子指点着路上行人,说:此我辈也,第世人不识之耳。与卤鸡卤鸭的故事都是出于同一炉灶。
除此之外,我们再看僧道、商贩、仆役、倡女等流动性身份,如果再加上乞丐、盗贼,简直就是一个流民组成的江湖世界!江湖容易为鬼所冒入,这反映着当时人们对江湖的认识。江湖并非从南宋时才出现,但在南宋初,由于金人入侵及南宋内部的战乱而发生的大量难民,在短时间内如波涛般涌入城市,就使得此时的江湖发生异常的膨胀。鬼故事的内容往往能从独特的角度反映出社会心理的波动。而市井鬼或江湖鬼的出现,也就隐约地透露出市民社会对外来人口大量涌入的不安和担忧。虽然本土居民的生活已经不能脱离外来劳动力,但却有一种不自主的排斥心理,好像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似的。说街市上鬼的数量已经占了十分之三,这也许反映着外来人口在都市人心中所占的大致比例吧。这些鬼大多只是从事低级的服务行业,商贩佣作,摆个小摊或为人浣洗打杂。他们卖的食物不是鬼界的东西,甚至连不宜健康的添加剂都没有,货真价实,人吃了没有任何妨碍。他们为人劳作杂务也与生人无二,他们并不做为害于人的事,但就是有一样,他们自己另有自己的一个社会,(似乎还有自己的暗号如小石子之类。)为生人所不了解,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隐性的社会。这就是鬼能识人,人不能识鬼。

以上谈到的流动性人口中,形形色色的仆役佣作,即没有任何产业,只能为别人打工者,可能是人数最多且最具代表性了。下面我略微走一下题,简单叙述一下鬼到人世打工的历史,由它的演变,可以反映出南宋这个鬼江湖与往代不同的特征。
六朝时佛法初弘,饿鬼之说开始流行,所以冥间的鬼魂多为饥饿状态。但冥界是个没有商品的社会,所以劳动力也成不了商品,无处买卖,于是而有了鬼魂跑到人间打工助役以求一饱的故事。
刘宋刘义庆《幽明录》云:宋永初三年,吴郡张隆家,忽有一鬼,云:汝与我食,当相佑助。张隆便给这鬼做了饭,让他来吃,其实却恶向胆边生,想制造机会把这鬼砍死。但鬼是不会为人看到的,张隆便把饭放到一处,觉得鬼已经开吃了,便朝那地方一刀砍去。此时便闻有数十人哭,哭声还很是悲凄,有一鬼道:砍死了,到何处找棺材啊?又听一鬼道:主人家有艘破船,这家伙可当宝贝呢,我们把它弄来做棺材吧。只见那船凭空而至,于是而斧锯声起,好像是要把船改装成棺材似的。直到日色既暝,又闻群鬼吆喝着要把尸体放进棺材里。张隆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见那船渐渐升空,直入云霄而渐渐消失。然后又闻有数十人大笑声,道:你岂能杀我也,只是刚才你对我心怀恶意,所以要把你的船给弄没了。
鬼来帮工,不但得不到人的信任,而且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但这时的鬼连同他们的工具都是隐形的,而且他们能把人世的木船抬入云霄,也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刘宋刘敬叔《异苑》卷六有一条,也是说鬼虽有帮人的诚意,却往往为人暗算:
元嘉十四年,徐道饶忽遇一鬼,自言是其祖先。于时正是冬日,天气清朗,此鬼便对徐道饶说:你明天可把屋里的稻谷拿出去晒晾,天就要下大雨了,下起来就没个晴日。徐道饶听了鬼祖宗的话,开始晾晒稻谷,此鬼也亲自动手帮着忙活,总算把稻谷晒好了,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大雨。在此之前,好像这鬼并没有对人们显露真身,但后来就有人见他时而现形,其形则如猕猴。徐道饶便琢磨自己的祖宗未必是这么个熊样,八成是别的鬼物来冒充的,便找道士请来灵符,悬张在门窗中。此鬼见了,便大笑云:你想以此断我来路,我自能从狗洞中出入的。虽然这么说,但他从此也就不来了。
六朝小说多有民间故事成份,往往把鬼当成呆子来戏弄,虽然那些鬼有些委屈,但只要别把故事发挥为道德的说教,读起来还是诡谲可喜的。比如像宋定伯卖鬼的故事,如果只让狡狯者得意一阵也就是了,若是再编入不怕鬼的故事,把那倒霉的老实鬼与国内外阶级敌人挂搭在一起,就卖乖得有些扯了。因为同样还有不少鬼故事,是那些鬼反过来戏弄人的,如果也要上纲上线,扯到阶级仇、民族恨上,那就一点儿也不好玩了。下面这个故事也是说鬼到人间求食,走的却是邪路一派,但也别有趣味,其实也是民间故事的一种类型,和近年的新警察故事是同一路数。最后的结论似乎有些百姓不宜:要想吃饱饭,卖苦力不如胡捣乱。也是见于《幽明录》:有一新死之鬼,面黄肌瘦,神情委顿。一日忽遇生时友人,是已经死了二十年的老鬼了,此时却比活的时候还肥健。肥鬼问道:你怎么混成这屌样了?瘦鬼道:我实在饿得难捱了,老兄有什么方便法门,快传授给兄弟吧。肥鬼道:这太容易了,你但到人家中只管作怪,人必大为恐怖,自会给你吃的。新鬼听了,立刻跑到村东头,那家奉佛精进,屋西厢有磨,瘦鬼就像人一样推转此磨。这家主人听到磨盘自己转了起来,就对孩子们说:佛可怜我家贫苦,让鬼推磨来了,你们赶快推几车麦子让他磨吧。到了晚上这些麦子才磨完,把瘦鬼累个半死,却没人给他饭吃。见了肥鬼,他便骂道:你怎么哄骗我?肥鬼道:你只管再去作怪,一定会有收获的。瘦鬼又跑到村西头一家。此家奉道,门旁有个石碓,瘦鬼便上去,做出舂米的动作。这家主人道:昨天有鬼助某甲磨面,今天又来助我舂米了,赶快推一车谷子给他。瘦鬼干到晚上,又累个半死,这家还是没给他一点儿吃的。瘦鬼暮归,向肥鬼大发脾气道:你为什么欺骗我?接连两天我助人打工,连一碗饭也没落到。肥鬼道:是你没找对人家啊,这两家奉佛事道,情自难动。明天你找个寻常百姓家作怪,保你如意。瘦鬼这次又到了一家,从门进去,见有一群女子正在窗前共食。他到了院里,见有一白狗,便抱了起来在院子里乱跑。这家人见狗在空中飞来飞去,大为惊恐,说从来没见过此等怪事。找个巫师来看,道:有客鬼讨吃的来了。可把狗杀了煮熟,连同甘果酒饭,摆到院中祭祀,就没事了。其家如巫师所教,瘦鬼于是大快朵颐。自此之后,他只要肚子一饿,就找个人家作怪,当然也就跟着肥了起来。
这些鬼其实也没有什么神通,只是一个让人看不见,就足够混饭吃了。如果他在人前不能遁形,那就只好和穷人一样去卖苦力。有形还是无形,这正是南宋时的打工鬼与其前辈的分别之处。鬼如不能现形如常人,就等于没有打工证,无法在都市中立足混饭吃的。当然,有形的打工鬼在南宋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五代徐铉《稽神录》卷三有林昌业一条,讲的是林昌业家有良田数顷,正想着找人把谷舂成米,运到城里去卖,忽有一梳着双髻的男子,年可三十,须髯甚长,上门求职。林问他是何人,此人只是微笑,唯唯而不答。林某知道他是鬼物,便让家人给他饭,让他吃得饱饱的。次日,林某忽闻仓下有砻谷声。视之,正是昨日男子在那里砻谷。林问他话,鬼仍笑而不言。林某为他准备丰盛的饭蔬,他就卖力地干活。此鬼砻谷月馀,然后自己用斗来量,得米五十馀石,遂拜辞而去,卒无一言,不复来矣。
这个男子是不是鬼,自己没说,是林昌业认定他是鬼。他大约也知道为人识出,所以只是笑而不言。此鬼能为人识出,并继续以鬼的身分来打工,就仍旧沿袭着六朝以来的风格,与南宋时鬼以人的身分打工,一旦为人识破就立即消失,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另外,这种鬼能现形的事例还是稀见,所以南宋时大量不为人识别的市井之鬼的涌现,仍然具有独特的意义。
到了南宋,市井间竟有十分之三的人是鬼,具体到打工者一行可能比例更要多些。在前一篇谈到生身活鬼时所引《夷坚三志壬集》卷十颜邦直二郎条中的桂奴,只是其中一例,另如《夷坚三志己集》卷四傅九林小姐一条,写蕲春人傅九郎与乐妓林小姐情好甚笃,却为林母所阻,不能遂意,便双双共缢于室。两年之后,有苏某在千里之外的泰州酒肆中见到二人当垆供役,给酒家打工。苏某不知二人已死,便问傅九怎么离开家乡的。傅九笑而不答。次日苏某再去寻访,主人言:傅九郎夫妻在此相伴两载,甚是谐和。昨晚偶来一客,好像说起他往年的短处,便羞愧不食,到夜同窜去,现在已经没法儿找他的下落了。这个店主东怎么也想不到雇了两个鬼做伙计,就是我们现在来看,他们也不过是一对私奔的情人而已。
这些鬼只以普通打工者的身份示人,如果一旦为人识破,他们立刻消失。《夷坚志补》卷十六王武功山童条则记王武功家的僮仆、乳母也全是鬼,而他们也非常忌讳被人识破。这故事很有意思,大家可以看看,這写的是打工的鬼还是打工的人:
河北人王武功,寓居郢州。乾道六年九月间,雇一小仆,方十馀岁,名山童。至次年四月,王武功生了一子,便雇了贾某之妻为乳母。不久,山童忽然不辞而别,到处寻找,仍无下落。是年冬,王武功去临安调官,忽遇山童于江上。山童把旧主人邀入茶肆。王武功好言对山童说:你服事我十个月,备极勤谨,我也很照顾你,为什么不告而去?山童道歉说:山童今日不敢隐瞒了:我其实是个鬼。可恨后来的那个乳母也是个鬼,她怕我把她的底细漏泄出去,就百般找我的碴儿,欲伺机陷害,所以我才逃离主人家。主人回家后,千万要让主母小心,好好看护小官人为上。说罢便辞去了。王武功惦念儿子安危,也不去临安调官了,掉头便回家。到家与妻子说起此事,即呼乳母抱儿出来。乳母意态自若,嘴里还洋洋自夸把孩子照料得那么丰腴可爱。王武功先把孩子接过来,交给妻子,然后笑着对乳母说:山童说你是鬼,是这样的么?乳母拍着巴掌喊冤,快步走入厨房,嘴中连称:官人却信山童说我是鬼!众人正要答言,这乳母已经奄然而没了。这故事有一点没交代:那个乳母的丈夫贾某,他是人还是鬼呢?既然没交代,是人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说,此人娶了个鬼太太。
由上面这些故事可以知道,虽然鬼到人世打工的故事很早就有,但只有到了南宋时,打工之鬼才特意的人格化起来。或者因为冥间的饥寒难捱,或者是悯念阳世的寡妻孤儿而为他们积攒些钱米,这些可怜的鬼魂冒着风险来到这个已经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他们不但是异乡人,而且是异类,所以那些故事读来往往让人感到凄苦。鬼到人世打工是为了聊解饥寒,他不能做田螺姑娘,更不能学雷锋,不论是计件还是计时,他们必须让主人看得见自己,把钱或口粮交到自己手上,同时又不能让主人知道自己是鬼,否则就会被赶走。在南宋时期,这些到人世打工的鬼一般不会弄神作怪,什么兼人之力和夺天之巧都是极少见的事。他们的辛苦劳作完全和普通人一样,如果有些不同,顶多也不过是来时的恍惚不明和去时的或嘶啦一响或悄没声地奄然消逝了。
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城市的打工者如果是失去家园的贫苦百姓,那谁都能理解,因为除了这块大地他们实在也无处可去;可是鬼魂呢,他们本有属于他们的冥土,现在却钻出坟墓,走进城市,难道只是为了混一口饱饭?如果冥界的鬼魂都忍不住饥饿,相当于世上总人数若干倍的鬼魂纷纷越界,这人世岂不成了鬼区?仅仅为了填饱肚子,不能成为鬼到阳世打工的理由,所以我不能不产生联想:产生这些故事的社会心理含有难民涌入的阴影。
但鬼魂到人世打工还有另一种理由,却是让人能够认可的,那就是人死之后,留在人世的老小无人抚养,这些鬼魂为了他们的生存而留在人世打工。我在《恩仇二鬼》一文中曾经介绍过《夷坚丙志》卷七蔡十九郎的故事,一死去多年的小吏之鬼,家中贫困,便为一考生盗出考卷,收些费用,以贴补家用。这种故事在南宋时有,到了后代,南宋那种大规模的鬼打工故事没有了,可是鬼为亲属打工的故事却仍能偶尔出现,因为它自有其存在的社会基础。这些故事不但能为人理解,而且最能引起同情,就不仅仅是伤哉贫也的感叹了。
明王兆云《白醉琐言》卷上有鬼工一条,言扬州泰兴有百姓王三者病死,已埋于城外二年了。一晚,妻儿闻扣门声,问是谁,答曰:我王三也。在外佣工,今得银钱归,以相赠尔。急开门勿疑。妻啐骂曰:我夫死已二年,何鬼假托骗人!王三曰:非也。你如果不相信我,可先把我的工钱收下。妻于门缝接过,得银钱数星,钱千文,这便打开了门,一看,俨然是故夫仪容。王三拭泪而入,坐床上,言曰:自我去后,就得以复生。一直为孙大户家盖房,遂得此工钱。我尚念家,不知家人念我否。妻为沾襟答言悲苦状,呼儿起拜。最后,王三还是为邻里及妻儿所疑,跟随着行踪,至郭外葬处,墓旁一穴如斗。王三屈伸臂颈,以头先入,再一抬身,就不见了。其妻率众邻持锹锸,掘其入处。其棺已腐,王三卧棺底上,颜色如生,肢体柔而温,目光瞭然而口不能言。众大骇,扶以出,积薪焚之,自是绝迹。又使人问孙大户,工人中有没有个王三,答云有之,无他异,惟不与众共餐及不肯持铁器耳。众人由此悟出,原来鬼是怕铁器的,严格说来,怕铁器的是僵尸。从此乡里再遇到不认识的人来帮工,就先用铁器试他一试。难道世上还有那么多鬼在流浪?
这种越界而到阳世的鬼,尽管其情可悯,并且没有害人之心,但还是不能为世人所容,最后只能用不客气的手段遣返了。这个故事中的王三似乎与南宋的打工鬼很是相像,但其实还是很有区别。南宋的全是鬼魂,即这一时期特有的品类生身活鬼,而王三则是僵尸。据王兆云说,王三可能得了太阴炼形之术,那有些牵强。太阴炼形术总要在地下有数十百年的功夫才行,王三一介小民,素无传授,在棺材里没多少天就钻出来了。王三所以被安排成僵尸,估计是觉得鬼魂不应该有那么真实的形体吧。但有的故事并不在意这一点。
清人《翼駉稗编》卷三有鬼卖糕一则,言吴江董某偶游苏州虎丘,于千人石畔遇故邻许某,擎糕一盘,高声叫卖。见董即来寒暄,并赠二糕。董忽记其已死,因问何由至此。许曰:在此七八年,已有家室。因邀董至僻处,谓曰:我阳寿未终,误服药死,一灵未散,卖糕为生。幸勿泄也。举手而别。董归,告其家,赴苏寻之,终不复见。
这故事中的许某身份也很费解,能娶妻,能做小营生,是鬼魂还是僵尸?无法追究,最后也只能用生身活鬼来含混过去。民国时人郭则澐,在《洞灵续志》卷七中记清末时发生在北京南城的故事,说有挑水夫曹七者,日常往来担水于米市、绳匠二胡同间。后偶入某酒肆,大醉暴卒。酒店主人恰好是他老乡,便出资把他葬埋了。一日,酒店主人过米市胡同某宅,见曹七面赤汗流,担水如故,大为惊异,便对这家的主人说起曹七醉死之事。此家又转告邻里,弄得全都知道挑水的曹七是个鬼,谁还敢要他送水。酒店主人回家之后,一夜入静,忽门窗自开,一莽汉闯入,大吼道:我死城外,人无知者,以母老儿稚,思再取水钱若干为养赡计。以若一言立破,今势不两立,必索命!这位曹七不依不饶。最后请个中间人说合,酒店主人掏出三百贯赡养曹七家属,再做一番法事,送曹七之魂归里。才算完结。可是归里是什么意思?是送回老家,还是送到他城外的葬身之处?说得很不负责任,而且一句其魂,便把曹七之鬼定为鬼魂而不是僵尸,也给读者留下一些疑问,比如:那种有形无质的鬼魂怎么会挑起百十斤重的水桶到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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