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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在路上:我生活的故事

書城自編碼: 2962264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文學纪实文学
作者: [美]格洛丽亚·斯泰纳姆 著,黄昉 译
國際書號(ISBN): 9787550293304
出版社: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出版日期: 2017-03-01
版次: 1
頁數/字數: 400/225000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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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推荐一:美国女权主义的阿凡达、总统自由勋章获得者、《女士》杂志联合创办者、前《花花公子》卧底兔女郎、蝙蝠侠克里斯蒂安贝尔继母格洛丽亚斯泰纳姆 20多年来首本回忆录。
★推荐二:《哈利波特》赫敏扮演者艾玛沃特森发起的我们的共享书架首推书目。
★推荐三: 心理科普和平权作家、英国兰卡斯特大学心理学博士柯晗,哈佛大学法律博士施奇能,牛津大学人类学硕士、中国首批四位罗德学者之一任娜瑛作序推荐。
內容簡介:
《在路上:我生活的故事》既讲述了女权运动先锋格洛丽亚斯泰纳姆令人感动而且有趣的成长故事,也也讲述了一场革命性的、追求平等的运动的发展。
格洛丽亚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就经常跟着全家踏上旅途,从她在印度女性当中的社会运动经历,到她在20世纪60年代成为一名记者;从那旋风一般的政治选战,到建立起《女士》杂志;从历史性的1977年全国妇女大会到她在印第安领地的旅行,再到在各地揭露曾被蓄意遮掩的秘密这场一辈子的旅行让格洛丽亚有机会聆听、与人们建立起深刻的连接,还有作为社会运动的一分子来改变世界。
格洛丽亚在这本发人深省的书中提醒我们:拥有一种思维开放、善于观察和在路上的心态,可以让我们改变学习的方式、做事的方式,还有理解彼此的方式。
關於作者:
格洛丽亚斯泰纳姆(GloriaSteinem)
作家、演讲家、编辑和女权主义社会活动家。20世纪60年代后期和20世纪70年代妇女解放运动的代表人物,因揭露花花公子兔女郎的故事而掀起了反色情运动的风潮。在1968年,她协助建立了《纽约》杂志,同时担任政治专栏评论员。她于1972年联合创办了《女士》杂志。2005年,斯泰纳姆联合成立了妇女媒体中心,并担任董事。代表作有《内在革命》《无耻行为和日常生活的反叛》《言语之上》《玛丽莲:诺玛珍》和《仿佛女人重要一般》等。斯泰纳姆曾获得彭尼-密苏里新闻奖、《头版新闻》和号角奖、全国杂志奖、女性体育新闻报道奖、专业记者协会颁发的新闻终身成就奖、联合国颁发的作家协会奖、詹姆士威尔顿约翰逊新闻奖等。在2013年,她被巴拉克奥巴马总统授予总统自由勋章。
目錄
推荐序一 为那些在日常生活中体会着超现实主义的人 001
推荐序二 性别平等谁最需要我们? 006
推荐序三 始终在路上 008
译者序 010
序 公路拉力赛中的哈雷女骑手 013
前言 道路给我的启示 017

第1章 父亲的脚步
路边的童年 003
不一样的大学时光 015
斯人已逝,唯念长存 020
朝花夕拾 029

第2章 围圈谈话
印度火车上的妇女 040
游行中令人难忘的女人 051
女性意识觉醒的年代 058
1977年休斯敦的全国妇女大会 068

第3章 我为什么不开车
出租车司机的智慧 090
轮子上的别样世界 098
空乘服务员的心酸史 113

第4章 大校园
女权主义在校园 125
1971年的哈佛演讲 134
得克萨斯州女子大学的惊喜 139
我们要聋人校长! 144
一个自我拯救的人 147
关于堕胎权的故事 150
校园之行总是收获满满 155

第5章 政治的就是个人的
参加总统助选的日子 166
政治活动中的女性力量 188
女总统?黑人总统? 200
蝴蝶效应 218
心得 225

第6章 日常生活中的超现实主义
卡车司机的社群 232
我经历的超现实主义事件 237
筹款时的超现实主义 246
关于胡志明的超现实主义 254
关于父权的超现实主义 260

第7章 秘密
秘密藏于身边的平静之下 271
从秘密中解放出来284
性服务业的秘密 289
监狱中的秘密 300

第8章 曾经沧海可再现
与古人的连接 313
土著女人 321
《女士》基金会里的巾帼英雄 330
关于土著文化的故事 343
女酋长逝世 347

后记 358
內容試閱
道路给我的启示
每当人们问我:这么多年后,你怎么还是怀抱着希望和力量我总是说:因为我旅行呀。在超过40年的时间里,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我都在路上。
我从来都没尝试去写关于这个生活方式的事,甚至当我在报道途中的人和事时,我都没提到旅行的事,因为我不知道该归到什么类。我不是在做一个凯鲁亚克(Kerouac)式的公路旅行,也不是想在定居、沉淀下来之前叛逆一把,甚至可以说我是不为任何理由旅行。一开始,我是一个跟着故事走的记者,然后有段时间又做了竞选活动的工作人员,而最坚实的工作则是一个流动的女权主义活动组织者。我成为了一个这样的人:我的朋友和我的希望,就跟我的生活一样分散各处。生活的一个常规元素是旅行这种感觉就是很自然。
当朋友或者是其他记者自然地认为离家太长时间是一件苦事时,我就常让他们跟我一起走,想着他们会跟我一样被行走迷住。可是在这么多年里面,只有一个人照我的话坚持了三天。
几十年过去了,还这个词进入了我的人生比如在这样的句子里哦,你还在旅行啊。这让我领悟到,我最少写到的东西,却是我做得最多的事。
所以我就坐下来,开始写下关于很多次旅行的笔记,有过去也有现在的,有让我惊叹于现状如斯的,有让我愤慨于事情如非的,也有让我着迷于那未来 如何的。当我逐一查看我的旧日程本、计划表、信件和不再使用的笔记本时,我被突如其来的回忆的潮水打湿了:我父亲也是这样逐一查看他破烂的公路地图和地址本,试着计算他要花多少油钱才能从一个地方开到另一个地方;哪里才能找到让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庇身的拖车场;什么样的路边小贩可能会买下他的小古董商品我们就是靠着他这样卖小古董商品或者干脆交换物品而横跨了整个国家。这些画面如此生动,以至于我甚至都能听到我们为了不要吵醒在拖车里睡着的母亲而进行的低语密谋。在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里,那拖车就是我们的家。
直到被记忆冲刷的前一刻,我一直发誓说我绝对不要继承父亲的生活方式。我建造了一个我自己喜爱的、可以供我居住的家,但他却从来不想要什么家;我从来没向人借过一分钱,可是他却一直都在负债;我会乘飞机、火车参加集体旅行,他却宁愿花一整周独自一人驱车越野,也不要登上飞机。可在我们截然不同的方式里,我却发现我们如此相似,我意识到我感到道路就是家的原因了。在第一个十年里,我就是那样,因旅行带来的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而欣喜。我毕竟有个那样的父亲啊。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用我父亲的生活作为这本书的开头,后来我觉得,我必须得这样写。
更多的发现也随之而来了。比如,我以前总是以为我的旅途会是暂时的,总想着有一天我会长大,会安定下来。现在我意识到,对于我来说,旅途是永恒的,而安定下来才是暂时的。是行走创造了我不用行走的生活,而不是反过来的那样。
就说公众演讲吧:我从20岁开始到30多岁,都在逃避这件事。曾有一次,我跟演讲老师说起我的这种厌恶情绪,她解释说,舞者和作家都尤其难教因为从事这两种职业的人都已选择了一种不须讲话的职业而偏偏两种职业我都从事过。
然后,从20世纪60年代晚期到70年代早期,我为之供稿的那些编辑没有一个对全国上下爆发的女权主义浪潮感兴趣。我非常生气、绝望,以至于我最终和一个比我勇敢得多的女人组成了拍档,一起走向各个院校和社区组织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远离家乡,我发现了一个若非如此可能永远都无法认识到的道理:同在一个房间的人,更加容易理解和与他人共情,而这种效果是通过纸或屏幕作为媒介达不到的。
渐渐地,我做了曾经我最不认为自己会在这世上做的事:我成为了一个公众演说家和一位组织召集人。是聆听教会了我:不管那些出版业的专家们怎么说,一份全国性的女权主义杂志总是会有读者的。
在那之前,我是一个自由撰稿人:我永远都不想在办公室里坐班,也永远不想对除我房租以外的任何事情负责任。不过,鉴于我在旅途中学到的东西,我邀请了一些作家和编辑来一起探讨开办一个女权杂志的事这份女权杂志必须要,用伟大的弗洛伦斯肯尼迪(Florynce
Kennedy)译者注:美国黑人律师、女权主义者、社会活动家、讲师。的话来说就是,做出变革,而不只是做顿晚饭。当那些女人也说她们找不到地方来刊登她们最关心的事时,《女士》杂志就应运而生了。
从那时开始,我从旅途中回来,就是回到了一个有磁力的办公室,它像磁铁一样吸引了好多记者和编辑。《女士》杂志不仅给了我一个附加的走上旅途的理由,也给了我一个自我选择的家庭,让我在每一次旅途结束之后都可以带着满口袋关于时事的潦草笔记,回到它的怀抱。
总的来说,如果我当时没有硬着头皮、闭着眼站出来的话,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信念或方法来做这些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
走向旅途其实我的意思是说让旅途走向并带领你改变了我原来认为的那个我。旅途是乱糟糟的,就像生活本身一样。它带领我们走出否认,进入现实;走出理论,进入实践;走出小心翼翼,进入实际行动;走出数据,进入故事里简而言之,走出我们的脑袋,而进入我们心里。在旅途中,有危及生命的紧急情况,也有真正的相互投入的恋爱那都是全然活在当下的方式。

正如你所看到的,写这本书的第一个原因是想要分享我生命中最重要、维持时间最长,可是却最暗藏的部分。我的机会来了我不将只是回到家然后跟我的朋友说,我认识了一个很了不起又有魅力的人,他她或者我有一个好主意,那个又或者,讲得最多的是,我们不能再笼统地概括美国人了,好像我们都是来自同一个祖先一样。我现在对这样说的政治家们也免疫了他们说,我在这伟大领土上旅行的长度,都达到它的长和宽了,所以我懂我比他们任何一个走得都多,然而我不懂。
关于这个国家,我们被告知的实在太局限了:不是泛泛而谈,就是摘要引述,甚至是那句看似很有哲理的话凡事都有两面性。实际上,很多的问题有三面、七面甚至是十二面。有的时候我想,唯一真正可以分成两派的,是人一派是把任何事情都一分为二的人,一派是不这样的人。
总而言之,如果这些年来,我什么都不看,只看媒体里的内容的话,我就会变成一个更加气馁的人尤其是当这样的概念摆在你面前只有冲突能成为新闻,还有,客观性意思是说,要公平地做消极评价。
在旅途中,我认识到:媒体不是真实,只有现实才是真实。比如,美国人应该是珍惜自由的,可是我们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囚犯率都要高。我能跟那些在毕业后背负沉重债务的学生交谈,可是却没办法把我们的州议会联系起来他们决议盖我们不需要的监狱,而不是盖我们需要的学校;然后每年平均在每个囚犯身上花费五万美金,而相比起来,平均在每个学生身上的钱却极少。我喜欢那些开高科技公司或者热狗摊儿的人们的创业精神,可是我们的收入和贫富差距在发达国家里是最大的。我在印第安领地认识了那些祖先可以追溯到十万年前的人,也见到了那些就在昨日刚来的性交易和劳工人口贩卖中的幸存者。而且,这个国家正在我们的眼前发生变化。大概30年后,大部分的美国人口不再会是欧洲血统的人,第一代有色人种占大多数的婴儿已经出生了。这个新型的多样性会让我们对世界有更好的认识,也将丰富我们的文化选择,可是,很多人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感仍然基于那种古老的等级观念。其实,可能只是他们的畏惧和负罪感在作祟:要是我被我曾经对待他人那般被对待,怎么办?可是,考虑到这背后所有的权力和金钱,这样的强烈反应只会将我们再度锁入等级观念的囚牢。
就像罗宾摩根(Robin Morgan)曾经写过的智慧语一样,仇恨笼统不分,爱却体察、区别。那是走上旅途如此重要的原因,它绝对体察、区别。

我的第二个写作目的就是要鼓励你们也在旅途上度过一些时日。我是说旅行或者甚至就只是以一种在路上的心态,比如说在你所在的地方住几天不要故意去找这样做与旅行的共同之处,而是抱着开放的心,看看有什么会发生。它也许就在你出门的那一刻开始。
就像一个即兴创作的爵士音乐家,或者是一个正在找寻波浪的冲浪者,又或是一只在乘着气流的鸟儿你将会在所有东西集合到一起的那一刻得到回报。听听朱迪柯林斯(Judy
Collins)唱的《风暴》(The
Blizzard)中,陌生人在暴风雪中相遇的故事;或者读读爱丽丝沃克写的散文《父亲的国度正是贫穷》(My Fathers Country Is the Poor)。这两个作品都以个人经历作为引子,然后踏上一段不可预知的路,最后到达一个令人惊喜、又不可避免的结局这就如同旅途本身。
对旅途的沉溺在哪里都可能存在。苏菲派诗人鲁米(Rumi)笔下的沙漠商队漫游过了十二个穆斯林境地;罗姆人(Roma)离开了印度而走向欧洲,永远也没有定居下来;托雷斯海峡的岛民们徒步旅行,企图更新复苏古代 歌路(songline)译者注:澳大利亚土著泛灵论艺术中,有歌路的说法他们相信,这是造就那片土地的神灵祖先走过的路径。他们相信通过在徒步旅行时吟唱代代相传的歌谣能够找寻到万物起源的故事。。我之所以写这本关于在美国旅行的书,因为这是我居住和行走最多、也最需要我去了解的土地,尤其当考虑到美国对整个世界的重大影响力,这就更加讲得通了。如果我们不了解自己国家的话,我也不确定我们能了解好别的国家。在我20多岁的时候,我很幸运地在欧洲居住了一年,然后又有两年在印度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当时是逃避多于全然活在当下的。安全的欧洲只是我丢弃那没有安全感童年的一种短暂方式,遥远的印度则让我看到了世界上大部分人生活的方式这超越我从前的任何认识。那国家的广袤和它的苦苦挣扎、步履维艰让人无法忽视我对此仍然感恩,否则,回到家的我和当初离开的我还是同样一个人。
我说这些的目的,是想要吸引你来探索这个国家。在美国旅行看来是需要点儿倡导才行。如果我说要去澳洲或者是赞比亚,人们就会对我说那个旅程将会多么令人兴奋;可是如果我说我要去美国的哪个地方,人们就会同情我,又说这个旅程将一定是令人疲累的。实际上,在美国,有许多独一无二的令人满意之处。第一个就是,美国人比起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更怀有希望。可能是因为我们中的许多人,都乘着飞机从更糟糕的境地中来到这里;或者是在这本土的贫穷中出身,一路奋斗上来的;或者是已经吸收了美国是机会之地这样的事实或虚构;又或者只是因为乐观主义本身就是会蔓延的不管任何原因,抱有希望这件事是我不在这里的时候最想念的东西。毕竟,希望就是做计划的一个形式啊。
但是,我也不是要建议你旅行得像我一样多。跟达蒙朗伊恩 Damon Runyon的故事中那个四处游荡的、喜欢打赌的斯凯马斯特森(Sky Masterson)一样,我比基甸圣经(Gideon Bible)译者注:基甸国际组织是福音教派的国际性组织。他们的主要活动是供给免费的圣经。所以,放置于宾馆、病房等地供人读的免费圣经,都被习惯性称作基甸圣经。去过的酒店房间还多但他可没有用酒店的肥皂来洗头,没有以售货机的食品来充饥,也没有熬着夜和酒店的女侍应一起收拾。我发现在我作为活动组织者的20年旅行生涯中,我在家连续待的最长时间是八天。
正如你读到的这样,我与旅途相爱了。

我的第三个愿望是分享故事。几千年来,我们以故事和歌曲传递知识。如果你跟我说一个数据,我就会想出能够交代它真实性的一个背后的故事。我们的大脑是以叙述和图像组织起来的。在我加入了游走的社会活动组织者队伍之后意思就是社会改变的主导、创业者我发现了人们给不同的群体和陌生人讲述自己故事的魔力。那些留意听讲的人好像为这些故事创造了一个磁场连这些讲述故事的人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故事中有这样的磁场。还有,实现深刻改变的一个最简单的途径就是让那些力量弱的人如他们听从的那样多地发声,而让那些力量强的人如他们布讲得那样多地去聆听。
可能因为女人被看作是好的聆听者吧,我发现一个旅行中的女人尤其是一个旅行中的女权主义者成为了类似精神上的酒保译者注:西方文化中,人们有心事的时候会去酒吧喝一杯,常常愿意在酒后和酒保讲心事。于是,酒保在西方文化中也会被认为是心事的接收筒。。人们跟咨询师讲那些他们不会跟别人分享的事。女权主义运动促生了许多人生活的希望而我在被承认为这个运动中的一分子的过程中,听到了来自人们更多的故事。
我记得类似这样的情景我在公路旁的客栈躲避风暴,那客栈里正好有一个点唱机,然后一个同样被困住了的探戈老师给我解释这种舞蹈始于街头的历史;听到莫霍克族(Mohwak)译者注:印第安其中一族。的孩子们在重学曾一连几代被禁的语言和精神仪式时的故事;和一群原教旨匿名者译者注:一个成立于美国的互助组织,旨在帮助深受原教旨主义所害的人,帮助他们建立非原教旨主义的宗教观。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至20世纪90年代影响广泛。坐在一起,他们正在声讨那种关于深信不疑的沉溺;被一个九岁女孩儿采访,她在一个除了她全是男孩的足球队里成为了最佳球员;和一个拉丁裔大学生见面,她是一个非法移民的女儿,而她递给我的名片上写着:2032年美国总统大选候选人。
旅途生活也会馈赠一些自然界的礼物。比如,在科罗拉多州看到极光;或者走在新墨西哥州的月光下,那月光亮得能让我看清我的掌纹;或者听到关于一只在洛杉矶动物园的独居大象和另一个多年以前的大象朋友重聚的故事;又或者在大雪中抵达芝加哥,发现自己身边有壁炉、有朋友,还有一个取消所有事情的理由。
比地球上任何事情都更加可靠的是旅途将迫使你活在当下。

我的最后一个希望是开辟道路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到现在为止,旅途都是压倒性的男性气质的地盘。男性代表了冒险,而女性代表了炉灶和家真的就一直是这样。
即使在孩童时期,我已经留意到多萝西(Dorothy)在《绿野仙踪》里面一直想要回到在堪萨斯州的家,然后《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的爱丽丝(Alice)在梦里经历一个长长的冒险后,醒来刚好到了喝下午茶的时间。
从约瑟夫坎贝尔(Joseph Campbell)笔下的英雄之旅(Heros
Journey)译者注:约瑟夫坎贝尔是比较神话学研究学家,他在作品《千面英雄》中提出了英雄之旅的概念。他认为在经典英雄故事中,英雄的冒险旅途都遵循一个固定的叙事模式。在经典故事中,冒险的英雄一般都是男性形象;而女性常常以女神爱和希望的化身或诱惑者的身份出现。到尤金奥尼尔(Eugene ONeill)笔下,英雄被黏人的女人困住不能出海的故事中,我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理由来认为道路对我来说,是开放的。在高中的時候,我看了《萨巴达万岁!》(Viva Zapata!)这一好莱坞版本的墨西哥革命。当萨巴达骑着马响应命运的召唤时,他的妻子抱着他的靴子,身子在沙尘里拖行,求萨巴达留在家里。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能对自己承认说比起留在家里当个贤妻良母,我对出海和干革命更有兴趣,所以我只是暗暗发誓:我永远不要成为任何一个男人追求自由的障碍。
就连字典也把冒险家定义成一个拥有、享受或寻求冒险的人;而女冒险家则是一个肆无忌惮、不择手段企图获取财富或社会地位的女人。
当女人们旅行的时候,她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从真实世界中的阿梅莉亚埃尔哈特(Amelia Earhart)译者注:美国女性飞行员、女权主义者。到虚构的《末路狂花》(Thelma
and Louise)译者注:美国电影。讲述两位女人结伴进行公路旅行,因反抗性骚扰而杀人,随之开始逃亡的故事。。到今天,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一个女人要是独自离家而没有一个男性亲戚相伴,又或者没有男性监护人的手写许可就离开本国,她就很可能要受惩罚,甚至会以让家族蒙羞的理由被杀害。在沙特阿拉伯,女人仍然被禁止开车,就算是在紧急情况下开车去医院也不行这可不是什么冒险吧。
就如同小说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解释以找寻自我为主题的小说中女性形象缺失的原因时说的,这原因或许挺简单:如果你把一个女人送去做漫无边际的夜间探险,比起一个男人来说,不仅会更快出事,而且会死得更惨。
讽刺之处在于,多亏了分子考古学它其中有对古代DNA的研究,以追踪在时间长河里的人类动态我们这才知道其实男人在家待得多,而女人才是行者。以大洲之间的移民率来说,女性是男性的八倍。
可是,这样的旅途大部分是处在父权制、随夫居的文化中非自我选择的单程迁移。也就是说,女人受控于男人,并且嫁入夫家,住在丈夫的家庭里。而在随妻居的文化中,男人嫁入他们妻子的家庭世界上三分之一的人口还是这样做可他们却拥有平等地位。
面对着那些给予女性旅行者的可怕而又经常很准确的警告,现代女权主义者提出了一个最基本、底层的问题:这是相对什么而言的?
无论是印度的嫁妆谋杀译者注:在印度、巴基斯坦等地区,有的夫家会以残害新娘的方式以要挟获得更高的嫁妆。、埃及的荣誉谋杀,或者美国的家庭暴力,数据都显示女人最可能在家或被她们认识的男人殴打和杀害。从数据而言,家庭对于女人来说,比道路更危险。
可能对女人来说,最具革命意义的举动就是一个自我起愿的旅行吧并且当她回家时,她是受到欢迎的。

你将会看到,这本书不是关于一个,甚至几个旅途的故事,而是关于数十年的离家向外的出走。或许可以说,这是一个关于现代游牧者的故事。
除了水平上横跨这个国家的旅行,你更会在书中找到另外两种旅行:北美大陆的历史之旅和游走在许许多多不同的人、地之间的文化之旅。
因为这本书是关于故事的,所以我希望这里的一些故事会引导你去讲述你自己的故事,也让你迷上聆听他人这件具有革命意义的行动。
我希望我能模仿那至少在一千年以前相互通信的中国女人。因为她们当时被禁止像自己的兄弟一样去上学,于是她们发明了自己的文字叫做女书可是对秘密地私自创造语言的惩罚,却是死亡。她们给对方写了充满友谊的秘密书信、诗词,相当有意识地抗议了她们生命和生活中的种种限制。她们当中的一个写道,男人敢离家,勇敢地在外生活。可是我们女人跟他们一样有勇气。我们可以创造一种他们不懂的语言。
这些通信对她们来说如此珍贵,以至于有的女人带着她们充满友谊的书信一同下葬,所幸这些得以保存下来,让我们看到她们在每一页的中间写下细细的纵列,留下宽宽的边缘,以让通信的对方有空间加上她的言语。
如娥苏拉勒瑰恩(Ursula Le Guin)所写,有过不使用车轮的伟大社会,可是却从没有过不流传故事的社会。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在每一页中,为你的故事,留下开阔的空间。


第3章 我为什么不开车

我在写一本关于旅途的书,可是我却没有驾驶资格证,更没有车。大概是因为我已经太习惯我的旅行方式了,所以根本没想到有人会问我这个问题。
曾经,我也跟别人一样,特别羡慕开车的人因为开车看起来是独立的标志。我在高中高年级的时候曾经报名参加过一个驾驶班,但是我当时没车,就算借也借不到。我学车其实也不是为了要故意表示我和母亲生活之间的不同。她只是被动的乘客,所以说只要拥有一个驾驶执照就已是我对她的生活的逃离。正如很多女儿说的那样:我一定不要成为我妈妈那样的人可是说这样的话的人往往也不知道,一个女性的命运很多时候都不是她自己的错。当我在大学读到弗吉尼亚伍尔芙(Virginia Woolf)译者注:英国著名女作家。革命性地要求有一个自己的房间译者注:《一个人的房间》是伍尔芙的经典之作。时,我静静地想,除了房间,还得有辆车。
但是,当我从印度回来的时候,公共交通对我来说已经非常自然了。我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独享一车的旅行方式真的不是一种有益的旅行方式:因为我会失去跟同行旅者聊天的机会,而唯一能做的只有看向窗外。如果我没法留意身边事物的话,我怎么可以享受这段旅程呢?于是,我开始放弃为自己是一位不想拥有车的罕见美国人这件事想借口了。我甚至不再用开车会加重环境污染这一说法作为借口,也不再说杰克凯鲁亚克译者注:美国垮掉的一代代表人物。他的主要作品有自传体小说《在路上》《达摩流浪者》《荒凉天使》《孤独旅者》等。自己也不开车啊这种话。他说,他不会开车,只会打字。确实,我有的时候会引用公共意见调查的结果,解释说纽约人是美国人里面被认为最幸福的。为什么?因为纽约是美国最不爱开车的城市,纽约市的人们会走上街头,见到对方,互相问候,而不是各自坐在相互隔离的车子里。
可真相实际上是,我没有主动做不开车这个决定,是这个决定自己找上我的。如今有人傲慢地问我为什么不开车的时候对啊,还是有人这么问我就说:因为从我离开家门那刻,冒险就开始了。
出租车司机的智慧
我正和我的朋友一起,坐出租车前往肯尼迪机场,这是一个以总统的名字命名的机场,而这位总统六年前才上任。我们的司机较为年长,有点像田纳西威廉斯(Tennesse Williams)译者注:美国舞台剧作家。的戏剧里一个不好惹的做买卖的角色他的着装完整了这个角色形象他穿着一件汗衫,纹身裸露出来,还有一张海军陆战队的旧照片塞在他的司机执照的框框里。很明显,这是他的出租车,这是他的世界。
我的朋友和我表现得非常像情侣,实际上我们确实是的。我们同时高度警觉到,司机在通过后视镜看我们。那是因为,当我们带着一堆行李在渐渐暗下来的街道上等车的时候,一辆低矮的载满了白种少男少女的车快速开过,只在夜空中留下了致命的话语黑鬼!现在我能感到,我们正在努力想办法忘记那离奇的人身攻击,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真的有点难。
当我们抵达机场的时候,司机拉开了前后座之间隔板上的那块小口。我朋友和我都变得紧张起来。从那个小口对司机说话总让我觉得我是在点薯条,但是这一次,我还蛮庆幸于这空间的隔绝。我们完全不知道司机是怎么看我们的。
那司机把什么东西从那小口塞了过来。原来是一张磨损的照片,上面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他和一位丰满而春风满面的年轻女人站在一起,她用双手抓着她的女式小坤包。那是我和我妻子结婚的时候,他说,除了我在朝鲜的时候,我们这40年里没有一个晚上是分开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甜心但是,相信我说的,我们本不该结婚。她家是波兰来的犹太人,而我家是西西里的天主教徒直到我们第一个孩子出生,我们双方的家庭才开始互相来往。
我告诉你这个是因为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们如果不介意我这么说的话,你们俩其实让我想起了我和我太太。如果你不会因此受到冒犯的话,我愿意免费载你们这一程那我就可以回家跟我太太说,我帮助了一对跟我们曾经一样的年轻情侣。
我们又惊讶又感动,便对他说,他说的话已经够好的了,但是最后我们还是接受了他的请求,因为这个请求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在机场的时候,我们站在他的车外,握着手感觉有点儿怪,但是又很感动。
你知道吗?司机说,我和我妻子,还有你们俩,我们是这个国家存在的意义。
后来,我的朋友和我认为,街上那充满种族歧视的叫喊,对我们造成的最大影响,或说惩罚吧,就是让我们在一上车的时候对司机感到不信任。
几年过去了,我的朋友和我分头走向了不同的人生。他住在西岸,有了孩子、孙辈,还有一个我无从知晓的人生。但我们非常肯定的是,我们都希望对方过得好。
当30年后我又碰见他的时候,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还记得那个出租车司机吗?
我当然记得。
每当我坐进一辆出租车,我都会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人的人生。汽车仪表板上放着孩子的照片,后视镜上挂着有关宗教或者其他的装饰物,出租车司机执照上总能看到司机的名字或者其他的种族线索加上在这小小的空间中,司机的身体作为一种物理存在,也冲击着感官这所有的东西都让我感觉像是跳进了另外一个移动的世界里。作家皮特哈米尔(Pete Hamill)有一个说法,他说,出租车司机有一种防止孤独的策略,他们会和乘客迅速建立起短暂的亲密关系出租车司机会跟你说一些他们的事,同时他们也会很开心听你说你的事。
我最初发现这些轮上世界时,还是我最初开始住在纽约的时候。在我开始为《纽约》杂志的城市政治专栏撰稿之后,我不仅靠着这些出租车司机载我去不同的地点,我还靠着跟他们交谈来接收关于公共意见和选举的消息。他们往往直截了当,引导你看到社会问题的现状,很多时候,他们甚至比很多媒体请来的专家更能预测政治走向。毕竟,他们花在听陌生人讲话这件事上的时间,或许没有任何一家民意调查机构可以媲美;他们无意中听到的小道消息,大概比窃听器接收得还多;还有,他们自己通常就是新移民或是新移民的同僚。这一切,让他们成为了信息宝藏,他们知道社会上真正发生着的事,不仅是美国的事,甚至也包括其他国家的事。
关于以上陈述,其实有例可依,这例子就发生在911恐怖袭击使坐落在曼哈顿的双子塔倒下之后的十天。我当时正被电视播放的恐怖画面困扰着办公室里的员工宁可从高处跳下来死去,也不愿在那人间炼狱中被祭杀那画面如此恐怖,以至于电视台很快就停止播放它们了。中心城区的大街被超现实主义气氛笼罩,覆盖着灰色的尘土和碎片残骸;水沟里填满了鸟的尸体,它们在飞行途中就被焚化了。
当时载我的司机是一个安静的年轻白人,他身上有一种庄严的气质,我一坐上车就发现了。我们开车经过围着围栏的施工场地,围栏上贴满了照片和通告,那都是还没有找到他们失踪的亲属、朋友或同事的人们放上去的。佚名人画的涂鸦如同传染病一般覆盖了纽约,他们都包含同一个信息:我们的悲痛不是对战争的呐喊。
那是纽约人的感受,司机说,他们知道爆炸是怎么回事了,他们真真切切地知道了。但是在纽约以外的地方,人们觉得很内疚,因为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们不在场。他们会大声呼喊着说要报仇,因为他们内疚,也因为他们无知。当然,我们都想抓住那些罪犯,但是只有不在纽约的人会想因此轰炸另外一个国家,重复在这里上演的炼狱。
他说得对。即使在知道伊拉克和萨达姆跟911事件无关之前乔治W 布什总统错误地宣判了这个消息,看起来他关心石油多于关心事实75%的纽约人反对轰炸伊拉克。但是在全国范围来说,大部分的人都支持这个决定。
我也发现了其他城市的出租车司机的智慧。比如说,九十年代早期,当我在明尼阿波利斯-圣保罗都会区Twin Cities of Minneapolis and St. Pauls的时候,一个瑞典司机预测说莎伦赛尔斯贝尔顿(Sharon Sayles Belton)译者注:美国黑人社区领袖、政治家、社会活动家。会被选举成为明尼阿波利斯市的第一位美国黑人女市长。在她仍在参选市议会议员时,我曾经为她的选战工作,而即使在那时,选战的状态已经非常紧张和激烈了。没有任何一个专业的政治家或者是民意测试专家认为莎伦在这个白人城市会有机会胜出。可是,我那有着跟《魔童村》(Village of the Damned)译者注:一部20世纪60年代的英国科幻电影,讲述一个小镇里面的所有育龄女人突然一起怀孕,生下了许多长着引人注目的眼睛、头发呈白金色的孩子。里面的孩子一样金发碧眼的出租车司机专家,却说,我要投票给她,我的家人也都要投票给她,我的乘客们也说要投票给她,所以我想她会赢的。他有他自己的测试组啊。他果然预测对了。
在美国乡村,小镇司机警告我要小心那些正在旺盛生长的新法西斯主义团体力量,比如在中西部的地方民团(Posse Comitatus)译者注:通常是指地方的壮丁一起组织起来维持社会秩序,捕捉罪犯的自治团体。他们实际上没有执法权力。和在西北部的雅利安国(Aryan Nation)译者注:美国白人霸权主义宗教团体。。本地银行不敢取消他们赎回作为抵押的农场的权利;而警察因为知道这些租赁人都武装齐全,因此也踌躇不前,不愿出手帮忙收回农舍和谷仓。当我把这样的消息带回纽约时,我的朋友们都不相信,觉得我是在夸大事实或者这只是几个狂人说的鬼话。
可是,驾驶是孤独的职业,这职业吸引了很多不同种类的叛逆之人,我遇到的司机中就有一个是极端主义者。在蒙大纳的比林斯市,一个在夜间兼职做司机的大农场经营者,告诉我说联合国在用黑色的直升机对美国进行间谍活动,他们想要建立一个世界政府。我没理他,认为他只是疯言疯语但是一年之后,新闻报道说,蒙大纳的民兵组织在其中一个大农场集中起来,威胁说要把所有的直升机都射下来,并且说他们有武器来做这件事。我怀疑载我的司机是不是他们中的一个。
但是,当我回到纽约,说,你知道吗?在那里有超级右翼团体,他们都有武器装备。都市人就只会回应说,就几个疯子嘛,没什么好担心的。
直到后来,媒体才开始正视这些极端主义团体的问题。但是到那时,他们已经在好几个城市犯下了种族主义谋杀受害者包括自由主义的犹太人脱口秀主持人艾伦贝格(Alan Berg),他在他家的车道里被白人民族主义团体射杀还有,他们还轰炸了俄克拉荷马州的政府大楼,在洛杉矶的一个托管中心对犹太人孩子开枪,还企图在斯波坎市(Spokane)一个拥护马丁路德金的游行中进行轰炸。
我还是没有在报纸中看见关于白人霸权主义者的报道他们企图在加拿大西北部乡村建立一个自武装的分裂主义大本营。可是当我向出租车司机、加油站的人或者是其他乡镇权威人士问起此事时,他们都对当地雅利安国兄弟会的存在给出了实事求是的确认,他们还确认了在小城镇或者一些乡村地区(为了安全最好不要去)安然无恙地存在着的冰毒制作实验室。
因为司机们有时间,又有被深深吸引的听众,他们有时也可能会成为现代神话的传播者。比如说在博尔德市(Boulder),我第一次听说杰克肯尼迪就是林白小鹰(Lindbergh Baby)译者注:林白小鹰绑架案是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绑架案之一,林白小鹰是美国著名飞行员林白的长子。这个理论。一个盐湖城的司机告诉我说,无神论的共产主义者创造了女权主义运动。然后一个达拉斯的司机又跟我说,女权主义是一个犹太人企图毁掉基督教家庭的阴谋,这可是我经常从右翼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口中听到的理论。因为去丹佛机场的路特别长,我听到了一个关于三极委员会(Trilateral Commission)译者注:三极委员会是一个包括北美、西欧和日本的企业界、政界和科学界、出版界等知名人士的团体。的完整故事,这个故事是一个巨型的、跨国的犹太人阴谋的一部分它从对耶稣基督的谋杀开始,一直延伸到大卫洛克菲勒(David Rockefeller)译者注:美国著名企业家,洛克菲勒家族的第三代。,他是这个囊括来自美国、欧洲和日本的领导者的团体的成立者。我觉得这个司机应该被授予一个阴谋论奖章直到另外一个司机从纽瓦克市(Newark)机场接到我,然后开始跟我讲说,三极委员会肯定跟911事件中世贸中心的毁灭有关联。原来真不是开玩笑啊。
我甚至还能听说哪个新移民团体要去哪个城市,因为很多时候来说,驾驶是新移民的第一份工作。在华盛顿,我总能发现,来自非洲国家的司机特别多。他们可能不知道怎么抄最近的道,但是他们能告诉我一些更重要的事。从20世纪60年代后期到现在,来自埃塞俄比亚和厄立特里亚Eritrea的司机一直给我更新关于这两个国家之间的武装冲突的情况。美国、苏联还有卡斯特罗领导的古巴在这场长达30年的战争中都支持埃塞俄比亚他们预想这个远远大于厄立特里亚的国家会赢。但是根据司机的陈述,他们却一直坚定认为小国厄立特里亚不会输。来自那个国家的司机们很为他们在山上林间战斗的独立斗士们骄傲,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听过哪个埃塞俄比亚的司机说他想为海尔塞拉西一世(HaileSelassie)译者注:埃塞俄比亚前皇帝。或是他的军事政府而战斗。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厄立特里亚的司机骄傲地告诉我他们军队中的三分之一是女性,她们中的有些人还是将军;还有,他们的战士建立了学校,还在山洞中建了一个医院,这医院可以不受轰炸的伤害;文化战团里面的音乐家们他们是这么称呼他们的为那些战士们表演,甚至巡回演出到欧洲。当一个埃塞俄比亚的将军被杀,他们的军队就混乱不堪,一个厄立特里亚司机对我解释说,当一个厄立特里亚将军被杀,每个战士都变成了将军一样的人物。
小小的厄立特里亚确实赢了那个战争。可是,它的革命领袖却让这些来自他们国家的出租车司机们心碎,因为他们要么接管了所有媒体,要么就是背叛了革命。当另外一个国界战争在这两个国家之间爆发时,我发现两边的司机们都不想回家去战斗了。
我想美国执政者们,应该跟出租车司机们聊聊天。轮子上的别样世界
作为父亲的女儿,我知道出租车司机这个职业能够吸引到有自由精神的人、还有那些太独立以至于他们都不想干别的事的人的原因就是可以自己做老板。上班的时间比较灵活,对学生甚至有些主妇来说都挺适合的,可是女司机还比较稀少。每当我遇上一个女司机,我都告诉她我非常高兴能见到她。总体来说,逐渐认识司机的内心也是一个冒险的事儿。
我很开心,在曼哈顿遇见了一个一辈子都在开出租车的司机。他告诉我他已经开了很长时间的出租车,以至于他在写一本叫做《在我背后》的书。我告诉他,这个书名真是启发灵感、鼓舞人心。这本书已经让他成为了美国人中非常稀有的一位他能感到他跟那些富有又有名的人是平等的整个车程中,他都在告诉我他书中描写的人物。罗伯特雷德福(Robert Redford)译者注:美国导演、演员。比你想象得要矮得多雪儿(Cher)译者注:美国歌手。非常接地气,又给很多小费,不过她做了太多整容手术了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译者注:特朗普集团董事长及总裁,美国共和党2016年总统大选候选人。真是自大,他夸夸其谈,想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托妮莫里森(Toni Morrison)译者注:美国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比伊丽莎白女皇还像女皇我告诉卡洛琳肯尼迪(Caroline Kennedy)译者注:美国前总统肯尼迪之女。她应该试着竞选总统听着银行家们聊天,我就知道次贷市场要倒了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这个司机,他对名人如此着迷,以至于我想知道他对平常乘客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流浪的女人推着一个购物车那可能是她的全副家当突然冲到我们前面,这司机为了不撞到她,几乎侧击到一辆公共汽车上。我以为他得开始骂脏话了,但是,他没有,反而对她说,小心啊,甜心!
我们安静了一秒钟,他好像是想为自己的温柔做什么掩饰一样,说,哎呀,她肯定是某一个人的甜心嘛。
 我又遇见了另外一个开了一辈子车的司机,他提出他可以给我的手拍照,然后作一幅画,亲自送到我家门口只要30美金。在他的仪表盘上和乘客门上,贴满了他那些艺术作品的样本,让人感觉有许多可怕的手在鼓掌。他说,他曾经和另外一个街头艺人一起在中央公园摆摊,但是在车里更舒服,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我告诉他我不想要画,但是我想要给他30美金,以示对他这移动艺术工作室的鼓励。他一开始拒绝了,然后又说他可以拿25美金,因为那是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的入场门票价格他会去那里看画,然后临摹那些画上面的手。我告诉他,他是我曾经见过的最快乐的人之一。
 一个兼职出租车司机实际上是电影的临时演员,对此我一点儿也不惊奇。曼哈顿是一个大的电影取景地,这里的警察、消防队员和流浪者们有时会试着通过做临时演员来赚点儿小钱。可是这个人是一个出租车故事专家,他甚至都能把这弄成一个流派了。他重复着,好像在读什么一样,亲密和匿名的混合物,可以造就一个伟大的戏剧手法。他又跟我说了一些电影年表,从马丁斯科塞斯(Martin Scorsese)译者注:美国导演。的《出租车司机》(Taxi Driver)开始,说到《出租车自白》(Taxicab Confessions)。那是一部小成本的真人秀,出租车司机们在其中引导乘客讲出窥私般的性爱故事,同时有一部隐形摄像机捕捉整个讲述过程。我简直无法相信,人们会把隐私的故事公开出来。当我这么说的时候,他告诉我说,如果我觉得有哪个真人秀是真的,我就简直太笨了。好莱坞的人们,都是一大堆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华而不实的人,戴着三万美金的劳力士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在贝德福-史蒂文生区(Bedford-Stuyvesant)译者注:纽约布鲁克林区中央街区,俗称贝史蒂区。或者哈莱姆区(Harlem)生存下来他们只是付别人钱,让他们来讲假的性爱故事他们一点儿也不在乎司机是不是会被抢劫或者被枪击他们应该都回洛杉矶去。
我乖乖地付了车费。在前座有一大叠司机本人的八乘十的照片,光着膀子,跟运动员一样性感,看起来有点像鲍勃马利(Bob Marley)译者注:牙买加雷鬼音乐家。。你认识《法律与秩序》(Law and Order)译者注:一部非常流行的美国电视剧。里面的任何人吗?他紧张地问我,我孩子生病了,我需要点儿活计。
突然,我猜到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了。所有那种电视剧、真人秀,都只讲述关于乘客的故事,不讲关于司机的。我问他,他说:对啊!这个国家认为有钱的人很有趣,而像我这样需要钱的人,则不然。
我想,他说得对。我更愿意看一部叫《出租车司机自白》(Taxi Drivers Confessions)的电影。
 我坐上了一个头顶深红色头发、年龄看起来从35岁到60岁都有可能的女人的车。当我说我非常开心能遇见一个女司机时,她告诉我说,一个东正教的拉比(rabbi)译者注:指受过正规宗教教育,熟悉《圣经》和口传律法而担任犹太教会众精神领袖或宗教导师的人。拒绝坐进她的车,而她的车库里挤满了男司机,就好像那是他们的休息室一样。她又列举了她曾经做过的工作油漆工、校车司机还有装饰铁片的焊接工好像是要向我证明她完全不需要我的帮助一般。她同时也对那些想抢道的司机骂脏话,又在排队等过收费站的时候在她的阿富汗花纹织物上织一行。总体来说,她好像是一个在公海上主掌着小船的海盗。
为了弥补我对她的独立的低估,我问起了那在仪表盘上的五张男性的寸照,这些照片放在一个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和一个蓝色的克利须那神(Krishna)雕像的下面。那些是我以前的爱人总之,是那些我记得的,她说,我觉得,导向灵性的道路,就是令人心醉神迷的性爱而导向令人心醉神迷的性爱之路,则是灵性你不觉得吗?
还好这是一个反问句,我顺势保持沉默,而她继续说道,我跟他们中的两个人分别生了一个小孩,跟他们中的一个生了差不多一个摇滚乐队那么多的孩子。他们都还是我的好朋友。为什么?因为我教会他们什么是性啊。不只是性本身,我说的是那种整个周末都待在床上的性,充满神性的性爱,如果不能达到这个境界,恐怕只有与音乐及药物为伍了。我试着显得冷静,便问她为什么有那个印度神克利须那的雕像。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支持密宗性爱的男性神,所以他身边总是有女人。我告诉我以前的爱人,去跟他们后来的女朋友或者妻子实行这样的性爱。你知道吗,其中一个人的妻子去年还专程给我打电话感谢我。
她开到了机场,跟一辆豪华轿车抢夺,并赢得了最后一个车位,然后把我装满了书的书包从后备箱拿出来,那书包在她手上看起来轻得像羽毛。你应该写写像我这样的有主见的女人。女孩子们得知道她们可以打破规则。如果修女们曾经告诉我这一点,我就可以少走20年的弯路。
我离开的时候,她在我背后对我说,你这有闯劲的婆娘倒是帮了我,即使我是个独行侠。对她来说,这可是很高的赞赏。

 我离开家前往纽瓦克市机场,最后坐上了一个严肃的、稍年长的司机的车,他看起来有点儿像一尊生气的佛祖。在往市中心去的过程中他不断地刹车又侧斜,用俄语喃喃自语,盖过了车载收音机里播放的霍华德斯特恩(Howard Stern)的脱口秀。斯特恩开了一个关于两个白人少年在科罗拉多州的利特尔顿市(Littleton)射杀他们的同学和老师的玩笑,这玩笑对于平时就以惊人言论著称的他来说都有点儿过火了。他说,他们至少应该在杀那些女受害者之前跟她们做爱。
我叫司机关掉收音机,但是他正忙着对那些乱穿马路的人骂脏话,你这肮脏的懒人!他朝着窗户外叫喊着,你把这个国家都毁了!这句话是朝着三个拉丁裔男孩喊的。肮脏的罪犯!这句话是丢给一对年轻的黑人情侣的。我要撞死你!这句威胁则指向一个骑着单车并穿着牙买加T恤的邮差。
请别喊了。我说。
这句话没让他停下来,反而让他在他的表达里加上了黑人这个形容词,让他叫喊的真正原因变得更加明显。
我想:好吧,我没办法在从这到纽瓦克的短短路途上改变他的,但是如果我不反对他讲的这些胡言乱语,我就是在鼓励这种行为。从另外一方面来说,我如果真的生气了,我会忍不住开始哭,而那就很尴尬了。
你知道吗,这里有的人认为来自俄罗斯的移民都很坏,而这是不对的
你疯了吗?他发飙了,我来自乌拉圭,不是俄罗斯!乌拉圭好地方。所有人都是白人!不是这些脏人!
明显地,把他称为俄罗斯人就跟说他和他咒骂的那些人有任何相似之处一样糟糕。
我又开始说:在乌拉圭,没有黑人或者棕色人种,那你怎么知道?
你这婊子!他打断我。你什么都不知道!黑人把这国家都毁了!
我是一个这样的人,我不到星期五,都不想承认我在星期一生了气。可是这次我有了勇气,我告诉他,他给乌拉圭招来了不好的名声可是就在那时候,他突然朝着一个年轻的、推着婴儿车的黑人女性咒骂,好像她是为了挡他的道才故意穿过马路的一样,你这婊子!
她震惊的表情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对他愤慨地说出一些话,程度类似滚回属于你的俄罗斯去!然后我又想,等等,我想说乌拉圭来着。我从车来车往的路上下了车,大力地关上了车门。
我下车的这个情节被他的再度叫喊打断了他打算叫一个警察来逮捕我。我意识到我还没付车费。我最后沦为把钱丢进车窗里然后站在那里等着他一张一张、一个一个地数钱和硬币。我的唯一安慰就是看到那个推婴儿车的女人对他竖了中指。
我上了另外一辆出租车,然后到了纽瓦克,跑着穿过整个机场直到我的肺都痛了起来,然后刚好赶上我的飞机。整程前往三藩市的路上,我都在想我本应说的一系列狠话。下了楼才想到自己本该说的话变成了上了飞机才想到自己本该说的话了。译者注:法国俗语,下了楼的话意指事情过后才想到自己本该说的话。
第二天,我才知道,霍华德斯特恩把自己害惨了就是因为他在收音机上说的可怕的评论语。那些话对他的拥护者来说都可能太过分了,他的老板正迫使他道歉。不知怎的,我感觉到这对那个出租车司机来说也是一场败仗。我快乐地想象着他自己的愤怒和体重能把他了结。
我这么计算了一下:我目睹了种族主义的胡扯鬼话仍然在美国的大街上发生;我知道了俄罗斯和乌拉圭是不同的国家;我在我感到愤怒的时候表达了我的愤怒还有,我没哭。
好吧,对一程出租车程来说,不算糟糕。

我在一周内第三次赶往机场,在滂沱大雨中尝试拦到一辆出租车。因为有点晚了,所以我有点儿不高兴。当一个司机终于载到我的时候,我压根儿没心情跟这个邋遢的、20多岁的白人小男生说话。我留意到的唯一一件私人物品是一幅撑在前座上的画,画上是一个巨型的眼睛。我按压住了我的好奇心。
我们安静了许久,他问我是做什么的,我只说了五个字我是个作家希望这样的简短不会邀请来长篇对话。
那我肯定不知道你,他认真地说,因为我不读书。
我想他应该够聪明,知道我不想说话,我便继续不出声。我也不看电视,他继续说,我不上网,不看报纸不看书,也不打游戏。我在过去的一年内都完全没做那些事。我不想要任何帮助来解读这个世界的东西,我要直接接触生活。
我渐渐松弛下来,他让我想起了一个经典的教授,叫我们读柏拉图、莎士比亚或者但丁时,要表现得好像我们在街上碰巧找到他们的书,从来不知道他们是谁一样。我一直都赞赏他对作品本身的信任还有他对我们的信任。
最后,我忍不住了,便问他,为什么把所有这些普遍的信息渠道都关闭。他解释说他的女朋友在上类似于妇女研究或者有色人种研究之类的课,她把作者的人名用胶带遮住,然后让他在不知道作者的情况下评判那些观点。他意识到这让他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他开始清数这些信息的过滤器这些过滤器告诉他得想什么。过滤器过滤出来一杯水,他说,但是把整个海洋都隔绝在外。
原来,开出租车只是他计划的一年中的一部分。他计划打着工横跨美国,做一些零活,比如修车、捡些水果来自给自足,同时戒掉只通过媒体来接受消息的坏习惯。他在亲眼看着美国,而不是先被告知他看到了什么。
我告诉他,他跟社会活动组织者们有许多相似之处。我们是在尝试创造空间,让人们可以在不把对方分类之前互相聆听、思考。我建议他在这流浪的一年结束以后,带着他学到的东西,教给其他的人。
你看,他在我们接近拉瓜迪亚(LaGuardia)的时候认真地说,这就是没有过滤器的时候会发生的人与人之间的真正交流了。
他说,他不要小费,但是他想要求一样东西。把我的经历写出来吧,他说,说说你遇见的这个媒体瘾君子,他曾经做梦梦见电影里的人,而非现实中的人;我从来没有在不听评论家推荐之前就看一本书;我对新闻重度上瘾,我会戴着耳机睡着;我甚至在和我女朋友做爱的时候都担心我会不会看漏了哪封电子邮件。我有媒体病,不过现在我想要看到不被过滤的生活。
我已经八个月没吸毒了,他认真地说。我刚刚开始相信,我真正存在。
最后,我问起了那副巨型眼睛的画。我女朋友画的,他说,她提醒我用自己的眼睛来看世界。
我从他身上学到了东西。我也正在尝试用我自己的眼睛来看世界。

在得克萨斯州的凯尔市(Kyle),驾驶是一种生活方式。出租车大多数都是为喝醉了的人、年老到不能开车的人、靠着社会福利过活而没有车的人,或者是像我一样需要前往奥斯汀机场的旅客服务的。我看着眼前这位奇卡诺人司机自己打造出的出租车小世界。她把孩子放在她旁边座位上的一个洗衣盆里面,还有一个用汽车仪表板上的贮物箱固定住的会移动的玩具。当我评论她的创造力时,她解释说,这样的话,她既可以赚钱,又可以不离开她的女儿。那是非常炎热的一天的早上六点,我问她这样的生活是否艰难。不啊,她坚定地说,艰难的事是我得担心我那大女儿要独自一人从学校回家。开车载着我的女儿们是我生命中最开心的事情。

在底特律,我留意到一个长相凶狠、有点儿年轻的白人司机穿着一件衬衫和西装夹克,戴着蝶形领结,就像一个摩门教的传教士。他说那天是他妻子的生日,并且问我关于生日礼物的建议,他想给她买套内衣。慢慢地,他关于内裤的问题发展得更加细节化。我意识到根本没有妻子这回事,甚至他用的人称代词也从她变成了我。然后他的话题转向稍微好一点儿的关于细带比基尼泳衣的问题,并开始尝试让我谈论我自己的内衣。
一切就像一个轮子上的下流电话骚扰。不仅如此,他好像开始享受起了我正在一秒秒增添的不适感。我想我一定不是第一个被他骚扰的女乘客,我们剩下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马上下车,另一条是由他慢慢达到他想要达到的最终目的。
由于我们正在高速公路上急速行进,在那里停下来根本不可能找到另外一辆出租车,我尝试着想第三条路。我用能够振作起来的最严厉的态度对他说,如果他不停止对我和其他乘客的骚扰和性幻想,我将把他的名字和出租车牌号码报告给他的老板和警察。
他马上开始心急火燎地道歉,保证说他再也不会这么做了,甚至保证说会去看医生,寻求治疗方法。然后我们都安静了下来,太安静了。我们最终到达了终点,我快要走出车门的时候,他突然用一种令人怀疑的冷静和放松的态度说道,我非常高兴您严厉地制止了我。谢谢您惩罚了我。
我走在人行道上,那时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他心里预想会发生的事。
几年过去了,我已经忘掉了这个奇怪的男人。然后我又来到了底特律,上了一个女司机的车。她看起来40多岁,化了大浓妆,好像全身都被香水浸透了。像平时一样,我告诉她说很高兴遇上了一位女司机。她什么都没说。在最后,她才问:您还记得一个很久以前开车载过你,并问您关于内衣的建议的年轻男人吗?
我说记得,我绝对记得。
嗯,我就是那个可悲的男人,她说,现在我做了上面和下面,我是一个快乐的女人了。
我恭喜她做出的选择。越来越多的人可以与他们内在真正认同的自己匹配,找到性别连续区上面属于自己的、在出生之时并没有被分配给自己的那个性别。但是听到同样的声音、坐在相同的车里时,我的感官记忆却想起了这个司机在我被控制和支配时的快感。一个人可以改变他她的性别,可人格和性格呢?

我坐进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前往友谊机场,它离安纳波利斯(Annapolis)不远。出租车司机把一本课本放在他身边的一叠东西上面,明显地,他在利用碎片时间学习。他兼职做司机,另外一份工作是在海军军官学院做餐饮服务,他说他在学习,将来想成为一位工程师。
对我来说,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久以前,在1972年,我和我的演讲伙伴多萝西皮特曼休斯,正在海军军官学院给大概4000名学员做讲座,那是我们最早一批的讲座地点之一。我们是讲座系列里面的唯一两位女人,除我们之外,演讲者还包括一位来自达拉斯牛仔队的橄榄球四分卫、小说家赫尔曼沃克(Herman Wouk)和一位国防部的副秘书。学员们全是男生,4000名里面大概只有80名不是白人。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向这个离我们远远地整齐排坐着的巨大人群讲述着关于妇女运动的事。我们不知道那回应我们的咆哮究竟是同意我们的观点,还是不同意。有的学员从晚餐上带回一些橙子,把它们丢到舞台上。我们不知道这是等同于玫瑰呢,还是臭鸡蛋。
就在演讲之前,我们参加了一个海军上将詹姆士卡尔弗特(Admiral James Calvert)家的餐桌宴会,他是海军军官学院的管理人。多萝西和我非常惊讶于一个事实只有菲律宾男人在给我们服务。很多年了,让菲律宾男佣做家政工作是海军令女人的工作在没有女人在的情况下得以完成的方式。可是我本以为20世纪60年代的公民权利运动已经把这一切都改变了。当我们问起的时候,海军上将卡尔弗特跟我们保证说,这些菲律宾男佣们非常高兴他们能得到这些工作。多萝西则回问说:就像在乔治亚州的人们开心地捡着棉花一样?我看到海军上将在我们终于转移话题,开始谈论越南战争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在吃甜点的时候,坐在我身边的海军学员对我悄悄地说,菲律宾男佣中的其中一个肯定不是完全开心。他问那个学员,可否借他的工程学教科书。
现在,我将我的这段记忆告诉了这位司机。我简直不敢相信,他说,我想那个服务你的人是我的哥哥。他后来的确变成了一位工程师他参与了民间艺术剧场的建造,那是马尼拉译者注:菲律宾首都。最大的场馆之一。
我走进机场的时候,回头看看我的出租车,那位司机头顶的灯亮着,他正在学习。如果你旅行了足够长的时间,每个故事都会成为一本小说。
关于出租车的持续时间最长的两个故事,是我欠我的朋友的,也是我欠这些司机们的。

在我们一起做巡回讲座的日子里,弗洛伦斯肯尼迪和我坐在一辆出租车的后座,前往波士顿机场。我们在讨论弗洛伦斯的书《流产说唱》(Abortion Rap)。那位司机是一位年长的爱尔兰女人,也是我曾经遇见的唯一一位这样的司机,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她转头对我们说了那些不朽的话:亲爱的,如果男人能怀孕的话,流产简直会被看作是圣礼!
她想不想让她说的这些话被公开呢?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我们当时问了她的名字就好了。当弗洛伦斯和我在演讲中讲述这个出租车故事的时候,那位司机的经典话语传播开来,被印在T恤上、徽章上、诊所的墙上,还有抗议横幅上,从华盛顿到梵蒂冈广场,从爱尔兰到尼日利亚。到2012年为止,那次出租车行程的40年之后,那位司机的话被写到了一个横幅上,挂在于坦帕市(Tampa)举行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外;当时,共和党正在提名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作为美国总统候选人,而他们的政纲中,正包含着堕胎非法化的提案。弗洛伦斯和那位女司机都没有机会活到这个岁数来看罗姆尼是怎么输的但是她们的精神,一直都在。

几年前,当我总是逗留在我一位住在布鲁克林的朋友处时,我开始使用黑珍珠那是定位于最古老片区的汽车租赁服务,那个片区中超过三分之一的住户是美国黑人。因为曼哈顿的黄色出租车经常逃避黑人聚居区,也会拒绝跑长途去别的片区虽然,根据法律,他们必须载乘客去任何他们要去的地方于是很多吉普赛人的出租车服务出现了。其中最老的一个就是黑珍珠,它们的口号一直都是:我们不是黄色的,我们哪里都去。
每次我叫车的时候,一个司机在几分钟之内就会出现,而且总是那种低矮的美国汽车,里面会有一些安抚人的东西,比如熏香、垫着假皮草的座椅、环绕音的音响音乐,并且没有乘客与司机之间的安全隔窗。那感觉总是好像跟马文盖伊(Marvin Gaye)①, 艾瑞莎弗兰克林(Aretha Franklin)①或者夏卡康(Chaka Khan)译者注:三位皆为著名歌手。一起待在这个如胎盘一般的小空间里我会听到各种各样的音乐,从最古老的布鲁斯和雷鬼音乐到最新的舞曲或者说唱。
我第一次为了这种高端的服务体验而感谢一个司机的时候我因为狂喜而彻底忽略了交通状况他也只是笑了笑。有一天我转过来看,他说,有一对情侣在后座上开始跳起舞来。
我从与司机的交谈中得知,这样的汽车服务多么重要。很多黄色出租车直接无视街上的黑人不然就是说,不好意思啊,我不去布鲁克林快要临盆的黑人女性也不能指望出租车带她们去医院,她们得提前找好车。因此,一位名叫卡尔文威廉斯(Calvin Williams)的美国黑人男性在从朝鲜战场回到布鲁克林之后,开发了黑珍珠。它变得如此流行,以至于选民们把他选进了纽约州议会,他任了两期议员。
在黑珍珠里面供职的司机,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有好几次搭车,我都遇上了同一个司机,后来我便问他,为什么他的车里有百叶窗,我从来都没有在别的车上看过。
在这里,他边指向布鲁克林的贝史蒂区的街道边说,钱比隐私来得更容易。你可以借钱,也可以偷钱,但是你找不到一个绝对隐私的地方。当我带着七个兄弟姐妹来到这里时,我和我的女朋友只能躲避着老鼠和酒鬼在楼梯底下见面,我和兄弟们经常在街区角落冻得不行。即使是我去布鲁克林福克斯看小旺德(Little Stevie Wonder)译者注:美国歌手。表演的时候他那时候还只是个小小孩都会有保安举着手电筒在通道照来照去。我想要的只不过是冬暖夏凉,听着音乐拥有一个小小的私人空间,享受幸福。
所以,从我离开在城市的职位,开始为黑珍珠工作开始,我想,就是这儿了!我是个救援者!我是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黑骑士!我总是确保没有人带着枪、毒品或者酒精上车。然后我打开音乐,关上百叶窗帘,然后开车,我的顾客想让我开多长时间我就开多长时间。
他的常规乘客们有在一个本地天主教学校上学的女孩们,她们跟她们本不该谈的男朋友们一起坐着车到处去;一个有五个小孩的黑人穆斯林父亲,他的妻子不允许他听罪恶的音乐;两个男消防员,他们总是一起搭车回家,而他们供职的单位是城市里最有名的恐同译者注:恐惧同性恋。单位;一个单亲母亲,她想要远离工作和小孩的一点儿属于自己的时间;还有一对年长的非婚情侣,他们总是在他们的孩子、孙辈们看不见他们的时候手牵着手。
只有食物和水比音乐和隐私更重要,他严肃地说,我是个拯救者。空乘服务员的心酸史
出租车司机在道路上自由执业,像我父亲一样,他们开车,他们也做梦。但空乘服务员们则以一个团队作为单位来体验工作。
在20世纪70年代早期,我刚开始经常乘飞机的时候,它对我来说是让脑袋休息的旅行方式。我可以逃开电话的追赶,可以在飞机上看部电影,还有我在飞机上做得最多的事情睡觉。即使我把工作带到飞机上做,只要我们一上到空中,我就开始打盹了,工作也就做不成了。我好像飞行版的巴甫洛夫的狗一样。译者注:巴甫洛夫是俄国著名生物学家,他的著名试验证明了经典条件反射的存在在狗进食的时候同时鸣响铃铛,多次结合后,只要狗一听到铃响,就自动分泌唾液。只要被动地被带着穿越空间,就已经让我觉得我什么都不用多做了。
有一次,我没有马上睡着,以至于我有时间可以欣赏一位服务员的橄榄色斜纹布裤装制服。她让我用她的折扣订一条,就这样,旅行和购物结合到了一起。从那时起,我便开始走上了在空中寻找女性朋友的一条路。
我留意到空乘服务员们都很年轻而且都是女性我想她们应该是想要在做别的行当之前旅行几年,又或者说这是一个入门级的工作,也有可能这是日后她们通往航空事业管理人职位的途径。直到我非常频繁地在纽约(《女士》杂志在纽约正处于创业阶段)和华盛顿(我在那里组织全国妇女政治核心会议)之间飞行时,我才开始真正留意到了这些细节。有一次,我非常累,手里握着信用卡睡着了,一位好心的空姐把卡抽了出来,在飞机购票机上帮我付了费那时候都得这么买票然后又把卡放了回来,从头到尾没有叫醒我。她或其他人都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高频率地飞行,要知道我身边大多数飞往首都的乘客可都是男性。我想,在这方面来说,我和空姐看起来是有共通之处的:在这男性主导的空间里,我们好像都是外人。
我开始在航行时间较长的航班的茶水间晃悠,在那里我可以问问题,又可以听听他们都在讲什么。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最初的空姐必须得是注册护士,这样要求的理由正是为了在飞行还是新事物的时候让乘客们感觉安心。毕竟,那时候很多人会晕机,又容易害怕。当时有些飞行员非常厌恶女性来入侵他们具有男子气概的飞行空间,以至于有的人都辞职了。就像那个将苏联把女性宇航员送进太空,跟送一只猴子上太空放在一起比较的美国宇航员的想法一样,女性在男性气质的领域的出现,总被看作是降低了这领域的价值。
可是,当男性差旅者变成航空公司的主要客源时,情况就改变了。空姐们被雇佣来作为高度装饰性的女服务员,她们似乎被当作日本艺伎。甚至还有些所谓的行政飞机,是只供男性使用的,上面供应牛排、白兰地,空姐们还会替你点燃雪茄。虽然她们学了急救知识、大概75种飞机的疏散程序、水下救援知识、紧急情况下如何发出求救信号、劫机警惕性和预防措施,加上一个长达六周的训练课程以得到其他的技术训练更别谈乘客处理技巧了,特别是面对难搞的乘客时就算这样,她们的外表被细节地规定着,从年龄、身高、体重(定期称重)、发型、化妆(得用同一个颜色的唇膏)、裙子长度,还有其他对外表的规定,包括不允许有宽鼻子等这只是其中一个种族主义的规定,这样的规定导致空姐压倒性地是白人。她们必须单身又年轻,如果结婚了或到了30岁,则会被解雇。总体来说,航空公司高管们的总体目标似乎就是雇佣聪明而又具有观赏价值的年轻女性,把她们当作广告一般用以吸引目光,让她们努力工作,但是又让她们到龄了赶紧就走。航班安排得残忍地紧凑,导致在有的航空公司,空中服务员平均在18个月后便会离开。联合航空的一位高管曾经说过一句著名的话,如果一个空姐在三年之后还在干这个工作我就知道我们是选错了人了。她不想结婚。
在茶水间,空姐们很乐意跟我讲这些有伤尊严的广告语或者广告手段比如我是珊迪,飞我呀,她会服务你毫无保留地译者注:原文为All the Way,有全程和毫无保留的双关含义。,又或者是空中脱衣广告上的空姐被要求一边在过道走来走去,一边脱到露出热裤。乘客们被这种空姐的形象宣传所影响了,总是会把空姐拿来开黄色玩笑估计也只有农夫女儿这个群体要比空姐在这方面受的委屈更多了。这种形象被像《伴我双飞》(Come Fly with Me)、《摇摆空姐》(The Swinging Stewardesses)那样的限制级情色电影公开传扬开了。有的飞行员期待着在中途停留时享受情色服务,即使空姐们压倒性地对这种期待说不,乘客们却总认为她们会说好。航空公司拒绝承认他们在招聘的时候性别歧视他们拒绝雇佣空少,说给乘客的关怀服务是特别女性化的,甚至把这写进了职业资格规范好像要不然这种工作就要被奶妈和精子捐献者抢走了一样。空姐们会因为各种规定的违反而被书面警告,包括反驳那些讨人厌的喝得醉醺醺的旅客,或者是拒绝向一个已经喝得有点儿轻飘飘的旅客卖更多的酒。她们在机场中途停留的时候必须共用房间,而男性机组人员则可以使用单独的房间。还有,这份工作明显不是通往高管职业的梯子。
但是,飞行员们虽然在身体素质方面的要求更高,却没有那么多外表要求,比如定期体重检查你可以轻松发现他们中的有些人大腹便便,或者有红斑或痤疮。他们还平均比空乘服务员们赚多400倍的工资,这可以说是个铁饭碗,因为训练他们并给他们出工钱的空军自从二战以来就没有训练过女飞行员。盎格鲁-撒克逊译者注:此指祖先是北欧人或英格兰人的美国白人群体。系的白人新教徒驾着飞机穿越大西洋,但是战后,阿梅莉亚埃尔哈特译者注:美国著名女飞行员和女权运动者。们就还是死了当飞行员的心吧。
越是听说这样的事,越是增加了我对这些女人的敬佩程度她们接受无休止的管制,甚至会因为没有一直保持微笑而被记过,她们却仍然保持着仁慈。就像她们中的一位曾经对我说过的那样,就连我的脸都不是自己的。
当然了,被管制的人们有时也会把这种管制和惩罚流传下去,特别是会转嫁给同样被贬低的其他群体的人。有一次,我和我的演讲拍档多萝西皮特曼休斯一起飞往堪萨斯做一个校园演讲,多萝西带着她刚刚出生的孩子。一个空姐命令正在给女儿哺乳的多萝西必须到盥洗室去搞得好像哺乳是多么猥亵的行为。多萝西愤怒地拒绝,我威胁要把这样的事写出来,旁边一位白人女士也表达了她的愤怒,这才劝阻了这位空姐的不当请求。我和弗洛伦斯肯尼迪一起旅行的时候,一位空姐坚持说如果弗洛伦斯不把她的包包放在舱顶行李箱,飞机就不起飞。弗洛伦斯指出,旁边的白人女士也有一个相似的包包,就放在她的膝盖上,并直率地说,她拒绝拿开她的包,并质问空姐说,为什么她在自己也被压迫的时候还压迫别的女人。以示团结,我把我的书包从舱顶行李箱拿出来(虽然那其实真是行李),并放在我的膝盖上。我和弗洛伦斯都不肯让步。最后,那飞机还是起飞了。
我们后来想起这个混战,都大笑起来。弗洛伦斯不断提醒我说他们其实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来教会他们一些事,可是这些机会又无疑都是对灵魂的惩罚。
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空姐们自身其实都是蓄势待发的革命者。当我从圣路易斯乘机时圣路易斯机场是离菲利斯施拉夫利的家最近的机场。她创造了公平原则译者注:美国媒体的其中一个原则,明确规定了广播要在政治议题上不偏不倚,在资源、时间、表达观点等方面为矛盾各方提供平等的机会。,因为她是一位罕见的、媒体能找到的反对平权修正案的女性一位空姐对我悄声说,菲利斯施拉夫利有次就在我的航班上,我让她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上!译者注:中间位置一般是乘客不愿坐的位置,因为既不靠近过道,又不靠近窗口。有一次在一架从三藩市飞出的航班上,我看到一位空姐戴着一个徽章,上面写着:我是琳达,飞你自己吧。我知道事情正在起变化了。后来,有些空乘服务员们开始抗议她们的身份牌上只有名没有姓。为什么她们被叫做苏丝南,而那些飞行员们就能被称为罗斯加尔特指挥官阿姆斯特朗机长呢?(最后她们也要求把女士(Ms.)这个称呼加在姓的后面,这样她们的婚姻状况可以被隐藏。)译者注:英语中,Miss一般指未婚女性,Mrs一般指已婚女性,只有Ms.可以模糊婚姻状况。除了对姓名牌的要求,她们也提出了对薪酬和安全的要求。就跟伊丽莎白卡迪斯坦顿(Elizabeth Cady Stanton)写过的那样,当奴隶们离开了镣铐,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一个正当的名字。
20世纪70年代中期,一个女服务员女性权益团体(Stewardesses for Womens Rights)在洛克菲勒中心开了一个小型办公室。我造访了那个中心,发现来自很多航班的空乘人员在这里开联合记者会,从公司的工会内外进行施压,抗议她们在广告中被描绘的形象,并且揭示机场内空气再循环对她们和旅客健康带来的不良影响。她们知道,如果男士也参与这个工种,这个工种就会得到更多的尊重。于是,她们积极要求取消性别隔离,让男性也参与到这个本来全女性的工作中来,这样的努力和将女性飞行员送进全男性的驾驶机舱内的要求一样重要。她们努力施压,要求将空姐的称谓改成机组乘务员,因为即使服务员这样的称谓也是规定了性别的。
我聆听着这些聪慧、却被航空业视为愚钝的女人,从她们那里,我知道了20世纪60年代的空姐们曾经向公平就业机会委员会提交诉状,尝试改变不要男士、不要已婚人士的规定。艾琳赫尔南德斯(Aileen Hernandez)是公平就业机会委员会里的唯一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黑人,她支持了这个诉状。好多年之后她们终于赢了,但是航空公司们却说这样的裁定是不公正的,因为赫尔南德斯在离开公平就业机会委员会之后担任了全国妇女协会的主席。有个法官居然同意了这样的抗议。这是为什么我开始频繁乘机的时候,歧视仍然那么严重的原因直到1986年。
当企业掠夺者译者注:指蓄意收购企业的人。卡尔伊坎(Carl Icahn)接管了环球航空公司之后,他不仅想减少空服人员的薪酬收入,还想让她们接受工时的加长(几乎全是男员工的)机械师和飞机师则不用。在1986年,空服人员薇琪弗兰科维奇(Vicki Frankovich)带领了一个在时长和范围上都史无前例的罢工因为环球航空公司的歧视,她们呼吁民众对它进行公共抵制。《女士》杂志把她评为年度女性之一。伊坎因为有机械师和飞机师的支持,或多或少地赢了,但是他被迫承认,这场空服人员的罢工让他损失了一亿美元。后来,当我在机缘巧合下见到他的时候,我发现他因为《女士》对弗兰科维奇的支持很是生气。他告诉我说他没有歧视女性。作为证明,他说如果他需要他的一个男性高管在假期上班但这个高管却说要和家人度假他也会把他炒了的。
我知道空服人员在反对什么了。到那时为止,我已经坐了够多的飞机了,也听了很多的抱怨,以至于我在谈论这些问题的时候都要避免自己把她们说成我们。要把这些故事比喻成一本书的话,我在早期航班上听到的故事便是前面几章,从那时开始,我开始听到后面的故事了。
比如,20世纪70年代时,在一架前往密尔沃基(Milwaukee)的飞机上,一个空姐告诉我说她很讨厌女权主义者说男士也应该被允许从事她的工作,而女士也应该被允许做飞机师。那不是世界运行的方式。她满怀激情地说,你是在鼓吹人们对抗我们生理、本质上的东西。你使女人感到不满,因为你让她们做她们做不到的事。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我又在一个前往阿尔伯克基(Albuquerque)的航班上遇见了她。她这时已经是两个小女孩的妈妈了,她在给飞机上的孩子们分发代表空乘人员的徽章和代表飞行员的翼形徽章航空公司这么做来欢迎以家庭为单位旅行的乘客她给男孩和女孩们都分发了这两种徽章。她发现有男孩子喜欢、想要做她的工作,照顾乘客;也有女孩子想要开飞机。
是什么使她的看法改变?两个原因。她说。首先,因为她的航空公司终于被迫民主化他们的雇佣过程,她得以跟一些男性空乘员一起工作,而他发现他们也可以做得很好,因为人类就是人类。其次,她读了已逝的民权主义领袖惠特尼杨(Whitney Young)译者注:美国黑人民权领袖。的自白,他提到,他在非洲登上一架飞机,看到飞行员是黑人,便感到一股不由自主的恐惧。他意识到,他在种族主义的文化中长大,这种渗透进他意识中的文化使他自我厌恶。我既不信任自己,也不信任别的女人。她眼中噙着泪,说道。我从我母亲的身上继承了这种不信任但是我绝对不要把它传到我女儿的身上。当我最后看见她的时候,她在飞机前方站着,把飞行员的翼形徽章递给两个小女孩。
有的女人自己就是一本小说。汤米赫图-布雷克(Tommie Hutto-Blake)是一名空姐,1972年我在曼哈顿一个教堂的地下室举行的第一次女服务员女性权益团体会议上第一次见到她;第二次见到她,是在1977年的休斯敦全国妇女大会上;然后就是1994年在达拉斯的一个政治活动上,她当时是一个社会活动家了;在2008年,我看到她在为希拉里克林顿的选战工作;最后在美国航空的一个航班上,就在她退休之前那时她已经做了38年的空乘服务员和35年的工会活动家,并一直在政治社会活动中活跃着。最后见她这一次,她已是一位尊客了。我被两位年轻的空姐带到她坐的位子上,她们中的其中一位是工会的副主席,刚刚读完法学院。从点雪茄、做空中脱衣到现在,我们走了多么长的路啊。
在20世纪70年代,我读了报纸的一篇报道,是说一个美国黑人空姐梳着黑人的圆蓬发型上班在那时候,黑人空乘员本来就寥寥无几,并且,她们还得把自己打扮得越白越好。她对航班的冒犯因为她携带的艾尔德里奇科里佛(Eldridge Cleaver)译者注:科里佛是美国黑人作家、黑豹党的领导人。黑豹党是美国黑人民族主义、社会主义团体。的《冰上的灵魂》(Soul on Ice)而更加重。直到她被请下飞机,当时航班的飞行员才肯让飞机起飞。当我再坐这个航空公司的飞机的时候,我问一个空姐,当时是否有抗议。她说有的,但据她所知,那个拒绝起飞的飞行员逃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艘船的船长一样,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20多年之后,我在一个大城市的电台节目上接受一个新闻采访,一位女性电台经理带我到处参观。这在一个85%的经理都是男性的产业里很是罕见,所以我问她是怎么爬上这个职位的。她解释说,在离婚之后,她回到了学校,开办了一个草根电台,她非常喜爱电台拥有的聚集社区的能力,同时发现她自己有管理人的能力。
就讲你碰巧记得的事吧。她在我们快结束参观的时候,对我说,我们就谈那个因为黑人女乘务员阅读艾尔德里奇科里佛的著作就把她赶下飞机的飞行员的故事,怎么样?
我说当然好啊。我一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
那个飞行员就是我的丈夫,她冷静地说,所以我跟他离婚了。那开始了之后的一切。
多年以来,这些空中故事教给我越来越多的东西,多到超越我的想象:从反对管制、票价战争、没有工会的航空公司、伊拉克战争之后的燃油价格、劫机恐惧,到航空公司破产导致除了拥有经济安全合同的飞行员之外的所有人都得降薪的事。我亲身体验过乘务员的友善,他们给我从头等舱拿来甜点或者餐食,在我背部痉挛的时候让我平躺在过道中间,或者在没人的时候把扶手抬起来,让我可以在三个连座上躺下来睡觉,不然就是在头等舱有位置的时候偷偷把我移到那里去,还有在我要下飞机的时候跟我分喝一点儿香槟来感谢我对她们工作的支持。这份工作仍然不是成为航空公司高管的爬梯,她们还是比那些男性机械师、飞行员更加容易被减薪虽然大概四分之一的空乘服务员已经是男性了。但是,自从她们赢得了在婚后及30岁之后工作的权利,我看到了这几十年之后更多故事的续章。一个现代的航空公司跟一个似乎不受时间影响的印度村庄是不一样的,但是有一天,我明白了,我所有的空中旅行,跟我很久以前在印度村庄的经历很像。如果你为人们做他们在乎的事,他们也会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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