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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将军夫人的当家日记(倒霉嫡女X落魄将军,夫妻携手实现完美逆袭!)

書城自編碼: 2850276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青春文學大陸原創
作者: 花日绯
國際書號(ISBN): 9787221118875
出版社: 贵州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6-07-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88/404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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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她是长房独女,却遭叔婶欺压仓促出嫁。亲亲夫君颜高力气大,奈何全家上下穷得叮当响。
为妻当是贤内助,如何白手持家真真是个大难题!
当家日记:di一步,买!买!买!
內容簡介:
现在的夫君,元帅失了兵,将军断了腿。步家满门忠烈,为国捐躯,到了zui后剩下一老一瘸还被无情帝王赶出了京城,当真是悲惨寒酸到了顶点。
席云芝今生zui大的愿望就是想让全家人吃饱不饿,看着自己辛苦攒下的大笔私房钱,心想应该够了,遂问道:步家共有多少人?
夫君的两名护卫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夫人,共有二十万人。

呀,将军夫人晕倒啦!
一穷二白,无米之炊,将军夫人说,这个家很难当啊。
關於作者:
花日绯:晋江古言写手,发表长篇若干,2013年11月作品《驸马圈》出版上市,短篇多见于各类文学杂志。擅长以轻松的文字,叙述正经的故事。
目錄
楔子
第一章 嫡嫁
第二章 夫家
第三章 当家
第四章 治病
第五章 交锋
第六章 亲戚
第七章 收服
第八章 疑团
第九章 布局
第十章 喜脉
第十一章 进京
第十二章 生子
第十三章 算计
第十四章 状元
第十五章 归来
第十六章 遇刺
第十七章 客人
第十八章 惊变
第十九章 生逃
第二十章 北地
第二十一章 被俘
第二十二章 逆袭
第二十三章 军营
第二十四章 激战
第二十五章 策嫁
第二十六章 情义
第二十七章 夺位
第二十八章 登基
第二十九章 皇后
第三十章 贺礼
尾声
內容試閱
洛阳府。
二月的春风似剪刀,刮得人脸生疼。席云芝站在风口对好了一批府里刚买入的布料,不管乌黑发丝被风吹得凌乱,便伏在马车上记账,二管家过来唤她入内,说是老太太召集了各房女眷,有大事宣布。
原本像这样的聚会,府里的婶娘、小姐们是从不带她的,虽然她也是席家的小姐,还是长房大小姐,皆因她的母亲名声不清白母亲十年前被抓了奸,老太太是受过贞节牌坊的,得知此事气得差点归西,使家法将席云芝的生母乱棍打死了,刚满七岁的弟弟也被怀疑血统不正随即送走,不知所终。其实谁都明白,怀疑血统不是理由,只因席云然是儿子,怕他将来长成之后,会生出乱子,才将他送走。而席云芝是个女孩,就被他们留下,对外也好说,总归给大房留了条血脉。
九岁前的席云芝过得挺好,父慈母爱,可那事以后,便由天堂坠入了地狱。母亲死后,席云芝在席府的地位一落千丈,父亲席征未再续弦,却终日饮酒浑噩度日,与她日渐生疏。三婶娘当家时,还曾多番教养、照顾于她,可没几年,三婶娘却突然去慈云寺出了家,当家的人变成了五婶娘商素娥。商素娥自席云芝小时候,就不喜欢她,如今更是得势,克扣吃穿用度自是寻常之事,有时还会令下人们暗地里欺负她。席云芝年纪小,亲眼见母亲被冤惨死、弟弟被送走,自己却无能为力,但如今,她能做的只有隐忍,先保全住自己。
闷不吭声被欺负了近两年,席云芝十二岁生辰那年,凄惨得连顿饱饭都没吃上。她明了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于是,她觍着脸跑去老太太的院子里跪了三天三夜,不告状,不哭诉,只是希望老太太答应让她在席家的商铺里帮些力所能及的小忙。老太太虽然恼她母亲,但毕竟她还是席家血脉,老太太多少也知道些她这两年的境况,便点头默许了。
席云芝之所以会选择在商铺里帮忙,一来是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在府中受欺负;二来也是存了私心,商素娥对她的吃穿克扣得厉害,她若不自力更生,没准还真的会成为di一个被饿死的大小姐。
她在店铺里做多学多,遇到不会的棘手难题,便去向修行的三婶娘请教,摸索几年下来,对经商这一块还确实小有所成。她心想着,等以后有机会,便用这几年攒下的钱自己开设一家店铺,将来就算被赶出席家,她也不至于露宿街头。
老太太居住的地方在席府zui东边,院子古朴大气,屋舍雕梁画栋,仅花厅一角放眼望去便全是名贵的紫檀,涂抹着松木清漆,一走进院子,便能闻见一股厚厚的檀香味。老太太信佛,平日里见她手上总是缠着佛珠,每逢初一十五必定斋戒沐浴,虔诚礼佛。
席云芝被传唤,心下忐忑。二管家见她袖口沾了些灰,左右暗示她要不要进屋换一身衣服,因为老太太不喜欢看到府中女眷们穿着举止随意。席云芝谢过二管家好意,却也只是洗了洗手,并没有特意回去换衣服,就着身上这件市井人家姑娘才穿的拙布青衫。
她心中清楚,在这个家里,没有谁愿意看她光鲜。
替老太太守在门边迎接各房夫人小姐的两位嬷嬷听到脚步声,笑眯了眼迎了出来,却见来人是zui不受宠的大小姐时,脸又拉了下去,不尴不尬地对席云芝敷衍地福了福身,道:哦,是大小姐啊。请进吧,老太太快到了。这声大小姐,她们叫得委实有些亏心。
有劳嬷嬷出来迎我。席云芝恭恭谨谨地应了声,便低着头走入了香烟袅袅的花厅。
席家世代书香,祖上曾出过不少文官,至巅峰便是已故席老太爷的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之位。老太爷死后,席家虽无人再入朝堂,可是仍有着书香世家的美名。
这一辈的席家,席云芝的父亲席征是大老爷,二房老爷席远,三房席林,四房席坛,还有五房席卿,这几位中,也就只有她的父亲和五叔身负功名。她的父亲在宝进年间考中过贡士,原本形势大好,还要参加殿试,却因嫡妻出墙此等丑事陷入深渊,从此一蹶不振。五叔考过多次也不过是个举人,这才歇了考心,在家静养。如今的老太太是席老太爷的续弦夫人,膝下无嫡亲子嗣,大老爷席征是前夫人的嫡子,这房zui让老太太看不过眼,而席家其他各房都是庶房子嗣,平时分开过日子,倒是没什么牵连。
席云芝坐在zui下首,喝了一口热茶,静静等着。门外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厚重的紫檀木门被推开时,几位粉妆少女相携而入,谈笑风生的样子,仿佛吹入堂的春日娇花。
二房妹妹席云春、四房妹妹席云秀、五房妹妹席云筝和三房幺妹妹席云彤,她们是席家众多女儿中zui为出色的四位,也是zui受老太太疼爱的。
席云春娇美,姿容艳丽;席云秀柔雅,温婉动人;席云彤是三房女儿,年纪是zui小的,天真无邪,一笑弯了眼便像那年画上的福气娃娃。如果说她们三人是美色,那席云筝就是绝色了,美得不沾风尘,仿佛画中仕女般清灵脱俗,一颦一笑皆能牵动人心。
云芝姐姐,你怎坐在这儿?快些进去啊。这四位中,只有席云彤每次见她还愿意说两句客套话,她脸上总是挂着无邪的笑,对谁都是和气的样子。
席云芝淡笑着摇头:妹妹们快些进去吧,我刚从外头回来,身上沾了灰,可别让老太太嫌弃了才好。
席云彤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席云秀拉住了,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席云彤这才红着小脸跟着几位姐姐上前。
隐约间,席云芝听见席云春在说:她是嫡姐又如何?明明德行不佳,却仍厚颜赖在这儿不走,徒增笑柄罢了。你理她作甚?
其他人大都听到了席云春的话,有的抿嘴一笑,有的用帕子掩着嘴笑,这让席云芝受了不少注目。她却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从容不迫的样子,像是这些刻薄话她压根没听到一样。
待姑娘们坐定,内堂里便传来响动,老太太被二婶娘和商素娥搀扶着走了进来,众人纷纷立起跟老太太行礼,席云芝也混在后头跟风而动。
都起来吧。席老太挥了挥衣袖,姿态雍容地坐到了上首。这位老太太是席老太爷的续弦夫人,身下无嫡亲子嗣,却一直掌管着席家后院大权。
你们也都长大了,能在我跟前儿出现也就这几个年头儿了。我得把你们全安排好才放心。老太太说完,风韵犹存的二婶娘便接了话:呸呸呸,老祖宗您说这话也不怕把咱们吓死,什么走不走的,老祖宗可是长命百岁的福气人啊。
商素娥用帕子掩着唇笑,精明的目光却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个讨人厌的身影。
席云芝也不躲避,嘴角噙着无害的微笑,任由她瞪。
近日府中喜事连连,云春、云秀和云筝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不,前些日子我还忧心着怎么给你们找户好人家,现下竟就来了,三个丫头快到我身边来。
老太太对三女招了招手。席云彤天真,也想凑过去看,却被商素娥拉住。
嬷嬷将三封大红喜帖一字排开,老太太和蔼地指着道:京府通判,可是正六品的,前年刚刚上任。这家与咱们席家一样,世代书香,定是个好的,云春,过来看看。
席云春满面绯红,含羞带怯地对老太太福了福身:云春不去,老太太羞人家呢。
一番女儿姿态引得众人笑了起来,现场气氛十分和乐。
席云芝终于知道今天老太太把府里所有女眷召集起来的目的了。她垂头看了看自己有些粗糙的手。以她身上背着的名声,即便嫁人,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老太太接着道:云秀丫头文采好,赵知州可跟我提了好多回要你给他做嫡长媳。赵知州是你太爷当年的学生,念及师恩,这家公子定也是个不错的。
席云秀抿着嘴笑:全凭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拿起zui后一只红封,众人静了下来,任谁都知道席云筝是席家zui出色的,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皆为上上,云春和云秀配上的人家都已不凡,这云筝配的不知又该是怎样富贵通达的人家。
这道封,可是云筝丫头自己个儿争回来的。老太太看着席云筝笑得有些神秘。只是席云筝却是疑惑的样子,只用帕子掩着唇,眼波流转间十足风流。
三个月前,云筝丫头陪我走了趟扬州,这丫头性子野,竟瞒着我带着婢女上街玩儿,这不,就给人看上了。
在众人翘首以盼下,老太太将红封往席云筝怀里一塞,为众人解惑道:督察院左督御史张大人三个月前去扬州出公差,撞见了这丫头,硬是让知府差点把扬州城给翻了个遍,这才找到咱们家来。云筝虽然胡闹,却也不失为一番美谈。
老太太话毕,众人皆惊,就连席云芝也颇感意外的样子。云春和云秀许的人家跟席府也算是门当户对,督察院左督御史可是三品京官。督御史会挑中席云筝,难道真就像老太太说的姻缘天定?
宣告完毕,眼看姐妹婶娘们全都围着那三位即将大喜的姑娘道贺,席云芝却不想凑这热闹,便与老太太和众位婶娘告退。
待她一个个福了身子要退出去时,却听老太太突然道:云芝,你随我入内,我有话与你说。说完,便由商素娥亲自搀扶着入了内堂。
席云芝心头隐隐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却也只得跟上去。
内堂里供着一尊慈眉善目的黑玉观音菩萨,是好些年前,老太爷在世时,他的学生特意找江南名家雕刻而成,价值自不必说,老太太尤其喜爱,每日必命人擦拭佛身三次,虔诚跪拜,供香礼佛。
云芝啊,老太婆也知道,这些年亏待你了,虽然这也怨你那无状母亲的连累,只如今老太婆也就明着跟你说席老太倚坐在太师椅中,手中拨弄着佛珠,而商素娥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静谧的环境,浓厚的檀香味让席云芝觉得有些胸闷,她正吊着心,却听席老太道:你的名声是坏的,今生怕是别想嫁个好人家做正房了,你别怪老太婆偏心,老太婆也是不愿见你嫁入粗鄙人家受苦的。
席云芝低垂着头,身子不可抑制地抖着。她似乎已经预想到了老太太接下来会说的话。因她名声不好,因此今生别想嫁入好人家做正房那,若想嫁入好人家,就只有做小、做偏房的路子了。
云香和云秀都嫁得不远,唯独云筝要远嫁京城,老太太这是想让她跟云筝一起嫁去京城做妾吗?
实话与你说了吧。云筝的这门亲,看着是不错的,可是据京里的熟识人透露,那位督察院御史娶过嫡妻,却是被凶悍的小妾给硬生生害死。云筝的性子太傲,孤身嫁去京城,我和你五婶娘都担心她,若是你能做了云筝的大丫鬟同行照应的话,说不得时间久了,御史大人也会念你伺候,纳你做个妾老太太一边转动着佛珠,一边说得言真意切,眸中流露出和蔼与慈爱。
席云芝却听出了话音,原来她们就连妾都没准备让她做,只是想让她从席家长房嫡女的位置上下来,做个无名无分的通房丫头,受一辈子欺辱。
怎的?一直沉默的五婶娘见她红了眼眶,精明的眸子一转,冷声道,不愿意?
席云芝强忍眼泪,颤抖着肩头,弱弱地摇头,向老太太乞怜。可五婶娘开口后,老太太便干脆闭上眼睛,只摆弄手中佛珠,任五婶娘对席云芝大骂:你个失了名声的小贱蹄子有什么资格挑剔?就凭你的长相、德行,谁能看得上你让你跟着云筝我都嫌高抬了你!
席云芝低垂泪眼,并不言语,拳头却紧紧捏着,指甲都几乎要掐进肉里。
老太太云芝不求高嫁,但求老太太念在祖孙一场她膝行上前,手颤抖着想要去抓老太太的衣角,可五婶娘的眼刀一闪,伺候的嬷嬷就过来毫不留情地踢了她一脚。
脚尖刮着脸颊,她只觉得脸皮火辣辣地疼着。席老太太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径直站起,由着嬷嬷们搀扶着去到佛龛前,虔诚跪拜起来。
席云芝被嬷嬷拉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隐约间,她听到老太太吩咐五婶娘去拿族谱。她们这是完全不给她退路了,她相信过了今天,席家的族谱之上就真的没有席云芝这个名字了,有的只是一个没了身份的通房大丫头。
树后有身影一闪而过,翠丫穿过小花园,从侧墙的狗洞钻出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每个巷口都踮着脚看上几眼,着急找人的模样。在她跑了将近七八条街后,终于在酒铺里找到喝醉了的席征。
大老爷,大老爷,您快回去看看吧,大小姐就快被人卖啦。翠丫两只手揪住席征的衣服摇晃着,恨不得能让这位醉了十多年的老爷清醒过来。
卖就卖吧,记得给我留俩钱儿喝酒席征趴在桌子上,发髻松散,两颊酡红。听了翠丫的话,只是不耐烦地咕哝了两句,掉转个头,又接着睡了过去。
翠丫急坏了,她原本是席云芝的贴身丫鬟,可大房因为大奶奶的事儿遭了难,她也被调到伙房做粗使丫头。这么多年过去,她还念着有一天大房能振兴起来,大小姐能记着她,把她从粗使丫头的路上解救出去。
席征睡得昏天黑地,无论翠丫怎么拖拽他都稳如泰山。她也觉得毫无办法,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回去问大小姐。翠丫甩开大老爷无力的胳膊,转身跑开。
席云芝是宁死都不愿随云筝入京做通房丫头的。从老太太院里出来后,她火速回房收拾细软,想从后门逃走,可五婶娘早就防着她,一直派人盯着她。她刚到后门便被几个家丁架着关入了柴房。
天寒地冻亦比不过席云芝心中的寒,她将身子团成一团,缩在角落。她没有哭,因为她并没放弃,只是并不想让人注意她。云筝远嫁京城,席家定会办得风光,前后zui少也要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就算被打死,她也要从这里逃走。
大小姐,大小姐是我啊,我是翠丫。窗户的雕花洞后现出一张平凡的大脸盘。席云芝撑着爬起来,不放心地看了翠丫身后好几眼。
翠丫从雕花洞中塞进来两块糕点:大小姐,我从厨房偷来的,您赶紧吃一点吧。
这会儿席云芝虽饿,但更紧张她的命运,她沙哑着声音问道:翠丫,老太太那儿有没有说我病了,或是失踪了之类的话传出?
翠丫摇头:没有,我今天上街去寻大老爷,他喝醉了,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小姐您被关入柴房,我等他们都走了才过来看您的。
席云芝敛眸暗想,她被关到现在已有两个时辰,剔出族谱寻常不过是突然暴毙或失踪的下场,她若赶在老太太对外公布前制造出些声响,说不得还有回转
想及此,席云芝便凑到窗前对翠丫招手,见她附耳过来后才道:你去北堂胡同里的几家铺子分说,席家大小姐要嫁人,原定明日付清货款,现在不得不向后顺延一个月,还请各家掌柜来席府喝一杯水酒。
翠丫听后连连点头:是,奴婢这就去说。
席云芝见她转身,又不放心地叮嘱道:记住,是北堂胡同的那几家铺子。
知道了。翠丫应声,便匿入旁边的小树丛中。
席云芝顺着墙壁滑坐在地,现在她只希望自己席家大小姐这个名头还能用,zui好能令从不拖欠货款的北堂胡同那几个掌柜上府闹上一闹。她不奢望老太太会因此放她出去,但能拖延点时间总是好的。
翌日,席老太太自内堂中念完了经,嬷嬷正扶着她出来,五媳妇商素娥便迎了上去,搀扶着老太太的手腕,将她扶着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儿跟你商量呢。席老太半阖着双眼喝茶,使人看不到她的神色。
商素娥自然知道这位佛爷的厉害,当即堆起笑,道:老太太折煞素娥了,府中有什么事儿还不是您说了算,跟儿媳妇商量什么呀!
席老太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让伺候的嬷嬷从匣子里拿出一张红纸。商素娥接过一看,脸色稍显变化,又将红纸放回了匣子。待沉吟片刻,才对席老太试探问道:这老太太的意思是
席老太精湛的目光瞥了五媳妇一眼,随即敛下:问我做什么,横竖是你想让云芝陪伴云筝出嫁,这郊外守陵人家虽然不算官家,但好歹沾着官家,他们求的是席家长女,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说。
商素娥眼珠一转:席家的族谱上不是已经没这个人了?既然他们求的是席家长女,二房的庶女云娇名义上便是了,若那守陵人家求娶意盛,将云娇嫁与,想必也算不上难交代吧。
席老太没有答话,继续半阖着双眸做老僧入定状,商素娥站在一旁也不敢太过于催促。正在这时,门房却来报,府外有多家商行的掌柜前来给大小姐席云芝请安,说是要贺喜,另外还有自称是东郊守陵人家的来给大小姐下聘。
老太太和五媳妇对视一眼,商户们能来给那丫头贺什么喜?还有那守陵人家早上才递来求亲函,怎的下午就这样莽撞地来下聘了?
百般不解,老太太招来管事的一问之下才知。不知是谁传出的风言风语,说席大小姐要嫁人了,今儿一大早便有商行掌柜的上门求见。原本也只是空穴来风的误会,解释一番便可平息,可冥冥中不知怎的,那商行掌柜竟然无巧不巧地遇到了上门提亲的守陵人家,两相搭话,那家人听后,以为席府已经允诺他们的求亲,便匆忙将早已准备好的聘礼搬来了席府。事情发展到现在,已有众多商行掌柜前来祝贺,而且为避免大小姐经手的货款料理不清,顺便对席家提出了希望尽快付清货款的要求。
这一变故始料未及,见多识广的席老太也被弄得措手不及。这样一来,已将她的计划全打乱了,原是想几日后便宣告席家大小姐席云芝突染疟疾,暴毙而亡的消息,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送去京城,如今却是陷入被动。
席云芝靠坐在柴房门边,两日滴水未进的她看起来憔悴不堪,原本红润的脸蛋如今也是苍白,但是眼神依旧清明、坚毅。她将耳朵贴近窗棂,只盼翠丫能再偷偷来一回,告诉她现在外面的情况。
可是她也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自从di一天后,柴房门外便多了几名巡逻的护院。
商素娥铁了心不让她留在席家,她相信就算她乖乖跟着云筝去了京城,也会在短时间内被处理掉的,到那时她在京城举目无亲,就算死了也只是个陪嫁丫头,没有人会为她的死追究什么的。
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席云芝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她透过窗看到席老太拄着拐杖,几名嬷嬷跟在后面,正往柴房走来。
护院开了门,便有一位嬷嬷搬进一张太师椅,席老太见到倚靠在墙边的席云芝,先用冷淡的眼神将狼狈的席云芝上下扫了一遍,这才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道:云芝啊,快过来。
席云芝知晓自己必须忍耐,乖顺地低着头走到了席老太面前,像是寻常那样对她行礼道:云芝请老太太安。
嗯,乖。老太太又对席云芝招手,来,走近些,到太太跟前儿来。
席云芝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只见席老太温和地拉住她的手,说道:原本也只是试试你,你不会真的以为老太婆就这样不管你了吧,好歹你也是我的亲孙女不是。说着又在她手背上轻拍了几下,算是安慰。
站在一旁的嬷嬷将一张红纸递了过来,席老太接过后递给了席云芝,趁她翻看的时候道:北郊外有座皇陵,虽不是帝陵,但能来看守的也是官家,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好人家。zui起码,人家肯明媒正娶,就算那家公子行走不便,脾性古怪,但也只有这种外乡来客,会在不知你名声的情况下,娶你做正室了这户人家已送来聘礼,共两抬。你过门之日,这两抬聘礼,老太太原封不动给你凑做嫁妆,你看如何?
席云芝低头看着手中的红纸,上头的字下笔有神、苍劲有力,像是行伍出身。听老太太的话,这户人家应该是刚来洛阳不久,还不知晓她的名声才会上门求亲,而且老太太说那家也是地方望族,那家公子行走不便,想来是没落了的家族,要不然也不会在此守陵。不过,如果不是那家没落,老太太定然不会允她嫁去的。
席云芝将红纸收入襟中,不管怎样,只要不跟云筝去京城做通房,她都愿意去争。至于今后若是关于她的流言传入了夫家耳中,她将如何立足也已是后话了。
好,我嫁。
席老太颇为欣慰地点头,对伺候的两位嬷嬷吩咐道:带大小姐去梳洗一番,换身干净衣裳,明日就出门吧。
明日出门?这是连做嫁衣的时间都不给她。席云芝脸色惨白地对席老太福下身子:云芝谢老太太成全爱护。
席老太一边站起身,一边对席云芝摆摆手,随意道:去吧。
席云芝被两名嬷嬷带下去梳洗,贴身嬷嬷贵喜扶着席老太往外走去,行走间,贵喜嬷嬷不解问道:老太太,您这样仓促地把大小姐嫁了,会不会两头儿都不讨好?
席老太瞥了她一眼,施施然道:她们是什么身份,需要我去讨好儿吗?
贵喜嬷嬷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解释:看奴婢这嘴凭老太太您的身份,自是您说什么是什么,只是您之前答应五奶奶将大小姐给云筝姑娘,这下五奶奶怕是又要来扰您清净了。
席老太冷哼:哼,商素娥是个什么东西,她以为我让她管家她就能一手遮天了?她越是要除掉云芝,我就越不让她得逞,这个家里我说的话还是算的。
原来老太太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大小姐跟着去京城啊。贵喜嬷嬷恍然大悟,紧接着又担心其他的,那老太太何不对大小姐好些,说不得将来真的跟五奶奶闹翻了,也好有个真心向着您的帮衬不是。
听了这几句话,席老太突然笑了起来,停下脚步对贵喜嬷嬷道:真心?我要她的真心做什么?一个失了名声的女子,又嫁了那样的人家,你没看见那些聘礼寒酸成什么样吗?我又何必为这样的人白费心思?
贵喜嬷嬷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才又扶着席老太远去了。
只一夜时间,席云芝根本来不及给自己准备什么,只得将娘亲的嫁衣翻出来,稍改尺寸,将就地穿上。老太太的话说得分明,嫁妆便是她未来夫家的聘礼,席云芝悄悄看过两眼,便是一些普通的布料、鱼肉,还有馒头蜂糕什么的,幸好现正三月,天儿不热,不然这些聘礼过了夜无人过问的话,早就坏了。席云芝知道自己要嫁的这户人家生活定是窘迫的,也难怪老太太会瞧不上眼,若不是有她,以这样的聘礼想聘席家女儿根本不可能。席云芝并不介意夫家穷困,只要她肯干,想来日子也不会太过于艰难,如今只希望是一户明事明理的人家。
席云芝没有丫鬟,只改嫁衣就忙到了深夜,接下来还要收拾自己的行头,好在她这些年本就过得清简,没有太多东西。她将藏在床头的一只木头盒子拿了出来,里头有几张小额银票,加起来有二百多两,是她这些年帮府里做生意时,自己偷着攒下来的。
四个包袱是席云芝所有的家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夫家的两箱聘礼箱子上。坐到梳妆台前,席云芝看着镜中嘴角仍旧带着青紫的自己。席云芝的容貌属中等,五官还算灵秀,只是疏淡的眉色使她看起来有些寡淡,许是常年忧思的缘故,她发色偏黄、软,看着就像是一副没福气的样子。
对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席云芝的目光在梳妆台上扫了一眼,只有一盒她娘曾用剩下的胭脂。她平常别说是用了,就连打开都不舍得,因为年代久了,胭脂的香味一年淡似一年,她怕打开次数多了,香味便散得越快。
出嫁的日子,总是要有喜色的。席云芝去外头打了一盆温水,将脸和手全洗干净之后,换上款式有些老旧,但颜色依然鲜艳的嫁衣,zui后坐回梳妆台前,用虔诚的姿势打开了胭脂盒。
擦过胭脂的脸色看着鲜活了些,席云芝感叹,若是她的容貌有娘亲的一半美便好了,只可惜,娘亲终因美貌被毁,就连与娘亲相像的弟弟也不能幸免
第二天的场面一如席云芝意料之中那般冷清,老太太倒是一大早就派了一位面生的嬷嬷前来照应,只是这嬷嬷一不帮忙收拾,二不帮忙梳妆,就像门神一般站在席云芝的房门外。
席云芝心感凄凉,自己盖上盖头坐在床沿,两只手紧捏在一起。没等多一会儿,就听见外头传来响动,她偷偷掀开盖头一角看了看,只见两个汉子,一老一少,都穿着寻常人家的蓝布短打,笔直的脊梁叫人看着就觉得有精神,他们正在门外同嬷嬷行礼询问。嬷嬷将老太太的意思说了出来,席云芝这才知道,原来老太太不想叫她从席府正门出嫁,此刻便叫夫家的人将喜轿再抬去侧门迎她。那年轻汉子听后双眉便竖了起来,看样子就要上前与嬷嬷理论,却被年长者拉住,好言商量亦无结果,夫家两名迎亲的见状也只好作罢。老太太到zui后也没顾及丝毫祖孙情分,只让她从侧门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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